第三百四十八回 決戰前的寧靜(下)

第三百四十八回 決戰前的寧靜(下)

「將軍先行,末將斷後。」

一人手持長矛接近,抬頭看去,王陵站在高處絲毫沒有離開之意,前方工事眼見無法抵擋趙國大軍,這樣下去將軍性命難保,催馬來到近前連喊三遍無人回應,李牧親率趙國大軍強攻最後一道工事,能夠守住工事同樣關乎秦軍大軍是否可以順利退走,王陵清楚,命令前軍死守,同時后軍連連發動發動反攻之勢,想要一舉破開宜陽外圍沐塵所布防禦。

如此也是無奈之舉,王翦連番衝殺始終無法突破趙軍防線,眼見援兵已到,大軍斷糧多日,這樣下去絲毫無法起到作用,所有人還是要被困死在這裡。

「立刻帶人走。」

王陵手中長劍一揮,大軍不停向後唯獨王陵始終站在高處,隨著趙國大軍接近,這個位置同樣變得極為危險。

「將軍不走,我們就不走。」

幾名軍中??將領守在下面,都是王陵舊部,心底升起一種不祥預感,老將軍似乎已經抱定與宜陽共存亡念頭,王陵的執著絕對不會輕易改變,選擇退兵之策實屬無奈,堅守宜陽擊潰趙軍才是王陵心中所想,此生已經度過多半,不想此生留下遺憾。

「這是命令,難道要抗命不成。」

王陵眼睛瞪圓,花白頭髮隨風飄動,真的老了,即便可以回到咸陽又如何,還不是天天守著宅院等著入棺材,人生若真如此活著又有何意義,莫不如披上盔甲為大秦出最後一分力。

「將軍。」

「走!」

幾人無奈只得率眾離開,前方工事秦國守軍越來越少,趙軍攻勢兇猛,李牧同樣站在工事上方,兩道目光相對,彼此淡然一笑,幾年對峙,無形之中建立起一種奇妙關係,如果不是各為其主根本不必如此。

「李牧,此生能遇到你這樣的對手王陵知足。」王陵說罷哈哈大笑,花白鬍須隨之抖動。

「良禽擇木而棲,老將軍若能相投,大王必然以禮相待。」

「生為秦人,死為秦魂,巍巍老秦,死戰之魂。」

每一個字鏗鏘有力,那一刻喊殺聲、兵器相擊聲似乎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王陵口中生為秦人,死為秦魂,巍巍老秦,死戰之魂十六個字在上空飄蕩。

風聲,接著是雷鳴聲,大雨頃刻而至,王陵抬頭,渾身上下瞬間打濕,這場雨期盼太久,似乎真的遲了,如此也好,至少可以不用擔心趙人再用火攻之法,「雨終於來了,老天待王陵不薄。」

「巍巍老秦,死戰之魂。」

宜陽守軍冒雨突圍,雙方陣營展開廝殺,工事上下儘是扭打在一起身影,李牧大軍快速攻入,工事內秦軍完全退到另外一側,只剩下站在高處王陵一人,左手握住大旗右手持劍,高高在上屹立雨中讓人肅然起敬。

「將軍,擒賊先擒王。」

「此人不同。」李牧連連搖頭,王陵所代表的恰恰是秦人的魂,死戰之魂,此時擊殺只會將秦人內心憤怒盡數激發,王陵的死已經成為定局,何必還要為此背上惡名。

「全力進攻,一定要在秦人突出工事之前徹底消滅。」

「是。」

咸陽城秦王宮

嬴政梳洗打扮換上乾淨衣物,想到沿途發生種種,呂不韋死士返回,趙括還活著,在秦國境內被一股神秘勢力救走,趙括命不該絕,兩人之間對決只是開始,令嬴政好奇的反而是那股神秘勢力,這些人是何身份,既然帶著面具遮擋必然不是趙人,除了趙人之外只剩下秦人,偌大咸陽城還有誰可以相信。

蹬蹬蹬,一人一路小跑進入,嬴政緊皺眉頭慢慢舒展,正是趙高,嬴政身邊內侍,為人機靈同樣懂得如何做事,最主要一點對嬴政絕對忠心。

「大王。」

嬴政臉上露出笑意,「這些時日咸陽城可有異動?」

趙高咳嗽一聲,左右內侍倒也識趣快速退出,來到門前,左右無人,外面有侍衛把守,沒有大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嫪都尉私自將巴蜀一帶土地歸為己有。」

「放肆,既無軍功又無王命,如何敢私自分封土地。」

「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

嬴政臉色微變,對趙姬感情極為複雜,畢竟是生母血脈相連,年少時在趙國吃過不少苦頭,那個時候趙姬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回到咸陽,先王離世,隨著嫪毐出現,兩人之間關係不免疏遠。

「罷了,只是封賞一點土地而已。」

嬴政深吸一口氣,對生母平日做出一些荒唐舉動只能忍忍,那是嬴政對僅有親情的最後一點留戀,只能選擇讓步,當然一切都要有底線。

「咸陽權貴同樣紛紛示好都尉。」

「怎麼都是這個人。」

嬴政拳頭握緊,對趙姬是忍忍,對嫪毐完全是恨,是這個人讓自己蒙羞,讓整個秦國王室蒙羞,恨不得處之而後快,拳頭髮出聲響,趙高嚇得跪在地上,「大王,息怒。」

嬴政冷笑,「還有什麼事?」

「巴氏商會最近活動頻繁。」

「巴士商會,寡婦清!」嬴政冷哼一聲,「早聞咸陽城來了一位讓男人神魂顛倒的女人,如果有機會寡人倒是想見識一下。」

「不過是鄉野之婦生有幾分嫵媚之氣,如何能入大王的眼。」

「趙軍突襲宜陽,消息何時傳到咸陽?」

「三個月前。」

「當時情形如何?」

嬴政急於弄清當時咸陽城內發生一切,同樣可以猜出不同勢力當時所抱目的,身為王者當學會如何駕馭別人,不管是誰,只要對自己有利都可以存在,反之只能消失。

「上??將軍等人一起商議幾回,最終沒有定論,為了這件事太后曾經前往相國府。」

「太後去了相國府。」

趙高點頭,「奴才看得一清二楚。」

「仲父手中已無兵權,太後為何偏偏前往相國府而不是上??將軍府,或者是都尉府。」嬴政此時雖然手握兵權依然不敢大意,咸陽城內局勢微妙,相國呂不韋、上??將軍蒙驁、都尉嫪毐形成三股不同勢力,彼此之間可以相互制衡,隨著呂不韋交出兵權閉門不出一心著書,平衡同樣打破,咸陽城內世族大多轉向另外兩人,蒙驁年歲已高,身邊多是軍中舊部,至於嫪毐暗中拉攏不少新生力量。

「奴才不知。」

「你知道,騙不了寡人。」

趙高跪在那,「趙高不敢說。」

「寡人免你的罪,無論多大的罪。」

「鐵甲兵。」

嬴政點頭,「寡人倒是把這件事忘了,鐵甲兵世代守衛王城,宜陽告急,太后想要動用這股兵力倒也情有可原。」

「相國大人並沒有應允。」

「這是必然,先王臨終時將鐵甲軍調動大權交給相國,應該有過交代,除非咸陽城面臨危難否則不得調用,當年趙括派兵繞路襲擊咸陽不得用如此可見一般,如果真的有一天動用鐵甲軍必然是秦國生死存亡之時。」

秦宮別院,嫪毐面色陰沉一杯一杯喝下,趙姬挪動蓮步從身後接近,香氣襲人,雙手從後面抱緊。

「這是怎麼了,回到之後悶悶不樂的,是不是哀家侍候得不好。」

「大王回來了。」

「政兒.」趙姬身子站起似乎想到什麼,一件麻煩事擺在眼前,這裡是別宮,其他人來不得大王來得,一旦發現那件事,趙姬想到這裡渾身打了一個冷戰,「不行,要立刻將孩子送走。」

「你捨得?」

「不捨得也要送走,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為什麼,嫪毐不懂,別的孩子可以得到的我們的確不能,嫪毐想不通。」

「他原本就不應該存在,都怪趙姬,如果不是這樣身份。」趙姬說罷掩面而泣,同樣不舍,嬴政在趙姬眼裡更像是一個工具,可以改變自己命運工具,至於他的父親是誰已經不重要,這個孩子不同,從嫪毐身上趙姬得到失去一切,裡面帶有更多的情。

「如果是那樣嫪毐寧願去死。」

「不,趙姬不允。」

趙姬死死抱住,害怕失去,一切得來太過不易,背負太多壓力,一個女人無法掌控自己命運,難道辛辛苦苦得來的還要失去,如果是那樣寧願死去。

趙姬哭成淚人,整個身子癱倒在嫪毐懷裡,小聲念著,多半是平日所說情話,嫪毐手臂抱緊,「想要好好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趙姬什麼事都願意去做。」

「掌控秦國。」

「不行,那樣會威脅到政兒。」

趙姬身子坐起,畢竟是親生骨肉,無論如何不想為了這件事骨肉相殘,「一定要把孩子送走。」

「不行。」

嫪毐噌的抽出長劍,寒光閃現,趙姬愣在那,他要殺我,身子側過,胸口對準劍尖,只要眼睛閉上用力向前,所有煩惱完全失去,死在心愛男人劍下心甘情願。

「不要逼我。」

「殺了姬。」

嫪毐眼中透出殺意,手臂隨之顫抖,如果不是精心安排必然不會和這個女人產生任何關係,面對趙姬的深情同樣飽受壓力,時機未到,這個女人對大業至關重要,手腕一轉長劍刺向自己胸口。

趙姬「啊」的一聲,身子撲過來,血瞬間湧出,「為什麼這麼做?」

「嫪毐無法下手,更加不想飽受骨肉分離之苦,唯有這樣。」

「不,只要不傷害政兒趙姬願意。」

嫪毐身子倒下,那一劍著實不輕,嫪毐殺人如麻最是清楚人的要害,這一劍只是受傷,即便是演戲同樣演足戲份。

「嫪毐清楚,更加不想太後為難,只要擁有自保之力,此生願留在別宮。」

「好。」

宜陽

最後一縷煙霧散去,王陵站在高處,左手死死抓住大旗,太過用力,指甲滲出血跡,下方遍布趙國兵士,整個人站在上面盡顯孤單,李牧下令任何人不得傷害,對這位老將應該給予最大的尊重,無論是生還是死。

「李牧,你贏了,老夫同樣沒有敗,若有來生你我當再戰。」

「老將軍,何必如此固執,我王乃明主,只要將軍肯降必然以禮相待。」李牧試圖做最後爭取。

「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大王,王陵去也。」

王陵說完右手長劍舉起深深刺入,李牧連連搖頭,可惜一代名將,罷了,如此也是最好歸宿,喊殺聲不停,王翦率領輕騎來回衝殺,沐塵佔據工事同樣被秦軍攻破,左右殺出,衝出趙軍防禦秦軍不過萬餘,王翦悲痛欲絕,發誓復仇,擔心趙軍趁勢追擊,只得率領殘部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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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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