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無言的答案

「還是算了啦，學姐。」

說著很不自信的話，小風從試衣間的布簾間只探出小腦袋，平時總是自信滿滿的臉上難得露出羞澀的尷尬。並不是對自己的樣貌沒有信心，正相反，小風很清楚以自己絕不墮了神靈之名的姿容，這世界鮮有堪比。但要說去拍雜誌封面的廣告，更甚者要穿泳衣，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若說要從容處之才是怪事！

被小風稱為學姐的當然是光子，此時站在試衣間外的她正穿著一身鮮紅的高腰式連體泳衣，若是男性在此定然會熱血噴張的柔美線條勾勒出不該屬於初中生的妖嬈身材，太過於成熟的裝扮卻意外的並不突兀，平時隱藏在常盤台校服下的，竟是意料之外的艷麗，也難怪她的自傲，光子確實有自傲的資本。

不過小風卻沒有半分心思去欣賞，因為平時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學姐，此時聽著小風甚至可以看作求饒的聲音卻絲毫沒有惻隱之心，更是在小風的驚呼中一把掀開了試衣間的幕簾。

小風的驚呼聲也讓眾人的視線下意識的聚集而來，然後再無法移開！

雖然光子是帶著壞笑拉開的幕簾，下一刻她的話卻僵在喉嚨中，不止是光子，任何有幸目睹這一幕的人相信都會被時間停止在這一刻！事實上光子早該預料到，小風那太過於出眾的樣貌即使平常的校服也無法掩蓋嬌美，而換上了那身可愛精緻的裙裝，從那織滿了鬱郁的花邊摺痕點綴著的是不屬於人間的純白精靈！

這樣的驚艷是不分性別的，但在驚艷之後，即使生性淫邪之人或許也生不出任何別樣的情愫，甚至讓人感覺若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心底生出一絲一毫的異樣都是褻瀆。由於太過於純凈而只可遠觀，因為一旦接近便會在那份純凈中更反襯出自身的污穢。

再多的辭彙去形容也說不盡這一抹驚艷，鏡中花、水中月，本不該存在於世間的虛幻般的美好，卻在觸手可及之處，這樣的突兀反而讓人生出不真實。

凝聚的視線更讓小風一陣不自在，不過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尷尬的走出試衣間。但讓小風驚訝的是，自己的適應能力顯然比想象中更好一些，不過片刻后她便稍稍熟悉了這樣的狀態。事實上小風穿的這件衣服雖說是泳衣，但並沒有想象中的暴露，花式小巧的結構更像是童裝，穿在小風身上意外的合適。

「這件泳衣果然非……非常合適小風呢！」

出乎意料的首先開口打破沉默的並不是光子，而是之前將這件泳衣推薦給小風的『始作俑者』御坂美琴。事實上原本看上這件衣服的是美琴自己，卻因為衣裝太過於孩子氣，在意他人的目光而不敢試穿，違心的硬塞給了小風。但不得不說美琴的眼光確實獨到，畢竟這一聲誇獎完全是發自內心。

此時美琴換上的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泳衣，普藍色的連體泳衣遠遠看去一如小學女生學校統一定製的式樣，不過意外的非常適合她。

要說御坂美琴也確實是如她此時的裝扮一樣的土妹子，這並不是貶低的話，美琴本就不適合那些過於繁瑣的裝扮，但是沒有人能夠否認在那平凡下的一抹英姿颯爽和嬌蠻可愛。

雖然難免依然有些羞澀，不過對於美琴的誇獎小風還是大方的道了謝，隨即她移開視線。此時大家也都紛紛換上了中意的衣服，初春的小巧連體式，佐天的裙裝泳衣，黑子的大膽比基尼……不過相比這些小風最在意的當然是――

小愛

雖然作為同伴，抱著這樣類似看熱鬧的心思很是不好，不過小風難掩內心那一抹微妙――這可是穿泳衣的地獄少女啊！雖然每一次閻魔愛出場之前都會一番沐浴，隨後穿著單衣走出水塘，用那因為濕漉漉而半透明的裝扮給觀眾服務一次，但真正穿上泳衣卻是從沒有過的壯舉，小風此時抱著的是某種類似瞻仰歷史性一刻的心態。

而小愛的出場也並沒有讓小風等很久，雖然一開始時抱著看熱鬧的打算，然而看著默默走來的小愛，小風卻是一陣恍惚。

盛開在黃泉岸邊的彼岸花，雖然冰冷似霜卻無比燦爛絢麗，並非幽冥的冷漠，也不是黃泉死亡的危險，而是難以言語的氣質，宛如黑暗中的純潔。

不得不說，與站在一起的小風相比較兩人便是兩個極端，但並不是爭鋒相對，而是意外的融洽。

拍攝雜誌廣告對小風而言還算是初體驗，雖然遊歷了不少世界，打過小怪獸、爭奪過聖杯、斗過拳皇大賽，人生閱歷不可謂不豐富，不過拍攝廣告這種事情當然並沒有囊括在這些閱歷之中，她所有對此的了解也全憑猜想而已。在她的印象之中拍攝廣告似乎是在一處大幕布前做各種動作，然後與漂亮的風景照片合成，由專業人員來剪輯完成。這樣的理解或許沒有錯，但並不適合這座城市，老實說，學園都市的科技確實遠遠超越了小風的想象。

被帶到一處空無一物的密閉房間中的少女們還沒等疑惑出聲，下一刻便被驚訝所代替。原本空無一物的房間，在工作人員簡單的幾個按鈕操作下竟然成了一片碧海沙灘！

即使在魔法之中各種幻術層出不窮，但是能夠達到如此效果的也極為少見，能夠同時影響人的五感，若非神識告訴自己還留在原地，小風定然會以為自己被人空間移動了，來到了真實的海灘邊。

和煦的陽光、波濤的聲音、甚至還有略帶腥味的海風，金燦燦的沙灘邊栽種著綠油油的棕櫚樹，一片悠閑的夏威夷海灘風光。

人類的科技不得不讓人驚嘆，在小風過去所了解的各種術法中，似乎也只有被稱為大禁咒的『固有結界』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

不過模擬的場景終究是模擬，在神識之下一切回歸本源，這樣的技術雖然讓人很是新奇卻還入不得小風的法眼，但這樣的創意卻勾起了她另一層心思。

正如許多人喜歡四處旅遊並拍下照片，因為想通過照片來將各處的美景保留下來隨時翻看，但是照片只不過是照片，只是一種紀念手段，要想通過二次元的照片找回那一份感動終究是虛妄。

但是如果將這些令人感動的景色完全保留下來呢？學園都市的這一分技術確實不錯，能夠通過五感來再現，但對於小風而言，她更有著遠勝於此的手段――將那些想要留戀的景色創造一份保留。

是的，創造一份，不是迷惑五感的虛幻，而是真實的景物。小風這一念之間動的心思，若是在外人看來恐怕會驚愕萬分，想要創造世界，即便僅僅是目所能及的一小塊這也是足夠讓人恐怖的，涉及到世界從無到有的創造，即使是神靈也極少有這樣的能力。至少即便是希臘神話中的三位神王也絕對無法做到。

創造萬物，這不但是關乎神力的大小，更是一種涉及到世界規則的資格。創世級的神靈在神話中也很是少見：基督教中七天創世的耶和華、中國神話中開天闢地的盤古、伊斯蘭教中創造時間和空間的真主安拉胡……而恰巧，蓋亞也是其中的一位。

雖然被其他四位大神共享著稱謂，但蓋亞也小小掛著一個創世神的頭名。對於小風而言，好歹成為蓋亞也歷經了許久，多少也琢磨出了一些能力，更有之前研究了orochi空間的靈感，異想天開的想要創造幾個宇宙或許還是妄想，但創造方圓幾千個平方的小小世界並不算困難。

心念一動的小風從空間戒指中隨手取出一塊原料，空精魄，這是極其稀有的具有極高空間親和力的材料，即使在神界同樣萬金難求，但若說以此來做創造世界的原料當然是開玩笑，小風僅僅是用它來打造一枚『鑰匙』而已，開啟自己所創造空間的鑰匙。

在修真界，即使是煉器宗師們想要煉製法寶也免不得各種繁瑣的真訣、法印，對此小風是一竅不通的，但是這並沒有意義，對於如今大約摸到了自己真實能力門檻的她而言，即便是神器想要鍛造也僅是一念之間。

站在並沒有人注意的角落，在小風意念之下，一塊透明空靈的金屬懸浮在半空中，肉眼可見的變化著形態，時而融化成液體、時而纏繞成膠狀、時而凝聚成固體，足以移山填海的龐大神力源源不斷灌輸其中，最後勾勒出的是晦澀難懂的花紋，無法理解的彷彿毫無意義，但又包含世間至理的紋路，這是屬於大地女神蓋亞的神紋。

不過是片刻時間，一枚類似蔚藍色水滴的小掛飾落在小風手心，透明如液體的晶狀物，裡面纏繞著的七彩色神紋透著動人心魄的美感。開啟空間的鑰匙，這並非創造的世界本身，而是通往其他世界的原點。

「原界」

輕輕念出了屬於它的名字，掛飾泛著柔和的光霞，神器有靈，這一刻它以『原界』之名誕生於世。

對於小風而言這僅僅是一個小小插曲，少女們此時正嬉戲在夏威夷沙灘上。由於是無人攝像機自動拍攝，無需刻意擺出各種姿勢，長久來被禁錮在學園都市中的她們難得享受這異域的風情。收起『原界』的小風也向著沙灘走去，拒絕了正躺在長椅上休息的光子『塗防晒油邀請』，她走向獨坐在海潮前的女孩。

小愛正雙腿蜷在一側坐著，任由海浪在身邊湧起又落下，雖然是炎炎夏日，小愛本身的存在卻猶如盈盈月光下的幽靜。人類天性畏懼黑暗，但那份純粹的寂靜卻讓人放下一切負擔而安心恬靜。

小風依著愛的另一側坐下，烈日晒得白沙灘一片灼熱，但那不時漲落的潮水卻帶走了那份熱意，只剩下一片清涼。

認真想來，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和小愛如這樣靜靜坐在一起，自從世界回來之後愛改變了一些，但若要具體形容卻不知從何說起。靜靜地坐著兩人都沒有開口，但這份沉寂並不會帶來尷尬，而是淡淡的安心。

從沙礫中爬出的小螃蟹威武地舉著鉗子，但那份耀武揚威卻在小風隨意一根手指的輕點之下敗退了，快步的向著另一旁橫著爬走。對此小風也是不以為意，虛假永遠是虛假，這隻小螃蟹也不過是一段數字程序而已――若是真正的生靈又怎會抗拒蓋亞的氣息。

本以為這份沉寂會持續，正在這時小愛卻突兀地開口了。

「他們對我說謝謝。」

沒頭沒腦的話，但是小風卻沒有發出任何疑問，僅僅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但是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在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是他們出現在了我面前，陪伴我走到了最後。」將伸在一邊的雙腿收回，小愛環抱著腿坐著，下巴輕輕抵在膝蓋上。

弒殺了無數人的劍、摔下了主公的牛車、被所愛之人背叛拋棄的藝女，但是對於閻魔愛而言，被世界拋棄了的她，他們便組成了一個能夠容納她的小小世界。

【你跟我走嗎？】

三句簡單的邀請，然後他們走到了一起，在絕望中終於找到能夠容納彼此的空隙，能夠容納自己安身的場所被稱之為家，而他們是唯一的家人。曾經以為他們永遠會在一起，曾經以為那無止盡的絕望之路會永遠走下去，但是『曾經』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假設。

她回到了那個世界，再一次見到了他們。

【你們跟我走嗎？】

再一次，同樣的問題卻得到了別樣的回答。他們微笑著，輪入道、一目連、骨女，他們微笑著看著自己，這一次卻無聲的搖了搖頭。

並不是背叛，並不是拋棄，而是帶著欣慰的祝福，然後是分離。無法勸慰和挽留，愛明白，自己已經找到了另一條道路，無論它會通往何處，但是帶著那份祝福她再不會孤單。

「風，你知道嗎，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小愛的問題換來的只有默然，小風無法回答，徘徊於一個又一個世界，過去、現在、將來，無比的力量，無上的權利，在『蓋亞』這個名字之下都已經沒有意義，那麼她究竟追求著什麼？

【本章完】

這一卷預想中為之後打下的鋪墊已經都全部鋪完了，預計十章內結束這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