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扯皮
這一段時間來裕南製藥廠廠長徐正昆的心情既忐忑又喜悅。
當年以「破爛價」收購裕南製藥廠的時候，他認為自己是賺到了，不但將一個價值幾百多萬的廠子用五十萬的低價接手，並且還從銀行弄來了四百多萬無息貸款，嗯，雖然其中一部分並沒有落到自己的手裡，不過那不是白撿的嗎？
但廠子接手不到半年，就再次陷入了停產狀態。為啥？生產出的葯賣不出去不說，銀行的貸款也早被他霍霍沒了。所以這幾年來，徐正昆雖然說是一個資產千萬的藥廠老總，但他過得那是相當的不得意——再大廠子不運轉，賺不到錢不說，那還是要賠錢的啊。
所以對於有人想接手製藥廠，徐正昆那是從心裡樂開了花，嗯，雖然人家出的價錢有點低，不過一下子資產就盤活了啊，這還有啥不樂意的？
但也有一件事情讓他心裡很擔憂，那就是廠里工人的問題。裕南製藥廠原本是一個集體企業，他當初只所以能用「破爛價」接手，主要一點就是「市裡」考慮著工人的安置問題，有條件要求他必須不能辭退工人。
當然，後來的執行是不是那回事就不重要的，不過畢竟有這麼一項說法不是？不過這事兒他可沒敢告訴李正海，試想，誰願意接手一個工廠，還要白養活兩百多號工人？
你說開藥廠能不需要工人？當然需要，不過這可是一個老廠，廠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五十開外靜等著退休的那種，還有三分之一是各種各樣的關係掛靠戶，從來沒上過一天班的也大有人在，剩下那三分之一倒是真正能幹活的，不過你能保證已經幾年沒上過班的人還能再次勝任那工作崗位？
不過好在一點讓徐正昆很開心，那個轉讓意向書已經簽了，現在廠子過戶已經進入程序，而那些工人雖然得到了風聲，準備去廠里糾纏鬧事，不過這些事情已經不是自己的麻煩了——毀約？那是要賠錢的。
這的確是李正海的麻煩。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夾著煙，絮絮叨叨終於把這件事情講完，長嘆一聲道：「都怪我啊，當初沒把這些問題查清楚，這下真是麻煩啊。」
孫雨道：「他這是刻意隱瞞啊。」
「誰說不是呢。」李正海憤憤的道，「徐正昆原來可是靠著齊建國的，現在雖然齊建國出事了，卻還有幾個齊系的老人幫他撐腰，但咱們在市裡沒什麼硬關係啊。」
夏冰的身份雖然李文陽清楚，但孫雨清楚夏冰不喜歡有人關注她的身份問題，所以孫雨嚴重告誡了不讓李文陽不要給別人說，看來這小子不錯，竟然連老爸都隱瞞了。
孫雨皺著眉頭沉吟了一下，這件事情確實很難處理。兩百多號人，就算一人按一個月一千的標準，一個月就要支出二十多萬啊，那小廠子一個月也就是十幾萬的盈利而已，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嗯，這事兒的確是扯皮事兒，但那些工人可不跟你講這些，只要你硬著不管這些他們，只怕他們又要集結起來鬧事。這種事情在裕南這種小地方可是很常見的，堵政府堵縣委堵廠門，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一時間孫雨有些鬱悶，張口就說道：「李叔，實在不行這藥廠咱不接了。」
李正海搖了搖頭，嘆道：「可我實在不甘心啊，這可是個賺錢的買賣啊。」
「賺錢不賺錢倒也罷了，不行咱開醫院也不錯。」孫雨道。
「唉，」李正海飲了一杯酒，又道：「可問題是現在合約已經簽了，現在撒手要賠償違約金啊。嗯，這倒也罷了，最嚴重的是到現在為止，為了打通關節，已經砸進去一百多萬了，現在撒手，實在是太虧啊。」
一百多萬啊，捆成大捆，砸人都能砸死了。孫雨也不免有些不甘心了，嗯，雖然以李正海的為人，這些虧損的錢說不定不會讓自己扛，不過怎麼說現在自己也是股東，就算不去主動全扛過來，也要分擔一部分不是？就按自己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來說，也好幾十萬了，完全夠給老爸老媽在裕南市郊買套房子了。
麻痹的，這世上果然沒有好乾的事兒啊！孫雨心裡恨恨的念叨一聲，接著就拍板說道：「李叔，既然是這樣，那咱們就接著干。」
「接著干？」李正海有些擔憂的道。
「嗯，接著干。」孫雨道，「這樣，明天我就去廠里看看，如果工人鬧事我頂著。他們要去市裡，咱也不用怕他們，反正是扯皮的事兒，我還就不信這事兒還沒處說理了！」
「小雨，咱可折騰不起啊。」李正海依舊不放心的說道。
李文陽知道三哥的底牌，見孫雨這樣堅定的說出這話來，想來是決定了要求夏冰幫忙了。他再一旁呵呵一笑道：「爸，你就聽三哥的吧，絕對沒問題。」
李正海皺著眉頭瞥了李正海一眼，心裡卻盤算了一下，別的不說，單說孫雨能「借」來兩百萬，他就知道孫雨那個同學絕對不是一般人了。嗯，一個小年輕能賺來這麼多錢？那絕對是因為人家家裡有錢啊，並且絕對不是一般的有錢，不然他兒子能隨隨便便就借兩百萬給別人？
這年頭有錢就有權，只要他能讓他那同學疏通一下關係，還有什麼好怕的？
見兒子也這麼說，李正海心裡多少有了一點底兒，卻還是沒敢吐口。
孫雨呵呵一笑，嚴重閃爍著一絲狡獪的光芒，又道：「嗯，還有一點，對那些工人，咱們可以採取一點緩和措施。那些能幹活的，就讓他們回廠里，這樣咱先佔住一點理，市裡也好疏通。那些不行的，就把他們推給徐正昆去，既然扯皮，就讓他們去好好扯算了。」
李正海沉吟了一聲，又飲了一杯酒，咬了咬牙根說道：「好，那咱就干，大不了將來跟他們扯皮到底，讓市裡頭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