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
幸而他是具有上乘武功的人,武功高明之士,突然遇到襲擊,本能的就會生出反應。楊華一個鐐里藏身,躲過了一枚飛鏢,揮袖一拂,盪開了第二枚飛鏢,卻把第三枚飛鏢接到手裡。
此時,他方才看得清楚,只見那少女杏桃紅腮,嬌媚之中不掩其英姿颯爽的豪氣,但卻不是金碧漪。
楊華接了她的飛鏢,那少女越發憤怒,提起馬鞭,唰的一鞭又向楊華兜頭打去。楊華用那枚接到手的鋼鏢一撥,錚的一聲,把她的馬鞭撣開。當下連忙閃過一邊,說道:「對不住,我,我認錯人了。」
那少女哼了一聲,說道:「你從昭化老遠的追到這兒,原來是認錯了人。」驀地柳眉一豎,接著怒聲說道:「我看你是有意來賣弄你的功夫的吧?我雖然打不過你,也不能任你消遣!」
楊華見她余怒未消,對自己頗有見疑之意,心裡想道:「我不該未曾看得清楚,就以為她是碧漪,的確是魯莽一些。女孩兒家量小好勝,我又接了她的飛鏢,更怪不得她要生氣了。」於是只好再次賠罪,說道:「姑娘請你恕罪,這實在是個誤會,我的那位朋友,是位年輕姑娘,騎的也是一匹白馬。」
少女似乎好奇心起,禁不住便問他道:「那位姑娘是誰?你可以告訴我嗎?」楊華說道:「她名叫金碧漪。」
少女怔了一怔,說道:「金碧漪?她、她是!」
楊華說道:「她是金大俠金逐流的女兒,姑娘,你認識她嗎?」心想有本領的年輕女子江湖上數不出幾個,她們相識那也不足為奇。
少女板著臉孔說道:「不認識。」但接著卻又再問楊華:「你是金逐流的什麼人?」
少女冷笑說道:「你和他的女兒這麼要好,不是他的門生,也當是他的故舊。哼,江大俠,金大俠,武林中頂尖兒的人物,就要數他們兩個了。也只有他們的門人弟子,才敢肆無忌憚的拿人家作消遣!」
楊華給她硬派作金逐流的弟子,而且聽她語氣,好像連天下英雄所欽仰的江、金兩位大俠都遷怒了,不禁又是詫異,又是給弄得啼笑皆非。只好獃在一旁,默不作聲。那少女道:「你既然是認錯了人,那還呆在這裡做什麼?」
楊華好生沒趣,心裡想道:「我本來不想和你談碧漪的事情,是你引起我說些閑話,如今卻沒好相而怪我賴在這兒不肯走了。」於是立即撥轉馬頭,說道:「對不住,打擾姑娘了。我這就回去,姑娘居便。」
那少女忽道:「且慢。」楊華怔了一怔,說道:「還有何事?」那少女輕聲說道:「把那枚飛鏢還我!」
楊華方才省起,原來手裡還捏著她的一枚飛鏢。他剛才本來想要還給她的,但不知是否會因此更加惹惱了她,是以一直捏在手中。」
在把這枚飛鏢遞過去的時候,不免稍加註意,看了一下,只見飛鏢上刻有一條龍,柄上鑿出「龍翔」二字。
楊華心中一動,不覺失聲叫道:「原來你是龍翔鏢局鄧老鏢頭的女兒!」少女心想:「這小子年紀輕輕,見聞倒是頗廣。居然認得我們鏢局的鏢。」當下面色一沉,說道:「是又怎樣?」
楊華說道:「沒什麼。令尊可好?」
少女一聽楊華的語氣,似乎業已知道她的父親曾病過一場,不由得更加詫異,說道:「你知道我的爹爹?為什麼你這樣關心他?」
楊華說道:「我曾聽得兩位朋友說過令尊的事情,其中一位且是令尊的老朋友,對令尊當然是極其關心的。」
那少女道:「他們是誰?」她好像料到必是「說來話長」,騎在馬上和楊華未免顯得太沒禮貌,於是翻身下馬,讓那匹馬走上山坡吃草。要知剛才她對楊華的底細絲毫不知,自是難免對他懷有敵意。如今雖然仍未知道他的來歷,但最少已是知道他有兩個朋友和自己的父親相識的了。放此對楊華的態度自然的為之一變。
楊華跟著下馬,心裡不覺也是甚感詫異,想道:「果然是鄧老鏢頭的女兒,但龍翔鏢局開在福州,她卻怎麼猶自一人來到這裡?」
那少女面上一紅,說道:「剛才我用飛鏢打你,你別見怪。」
楊華說道:「我太過魯莽,認錯了人。姑娘不怪我已是了。好,對啦,我還沒請教姑娘芳名呢。我姓楊,單名一個華字。」
這少女倒是相當大方,爽爽快快的就回答他道:「我叫鄧明珠。楊大哥,你剛才說的那兩位朋友是誰?」
楊華說道:「是冷鐵樵和韓威武。」
楊華說出這兩個人的名字,鄧明珠不禁吃了一驚。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氣,說道:「你在什麼地方見著他們的?他們卻怎的這樣快知道了家父的事情?」要知冷、韓二人,名聞天下,而楊華卻是個名字不見經傳的少年,鄧明珠自是有點不敢相信他們會是朋友。」
楊華似是猜中她的心思,淡淡說道:「我本來不敢高攀認作他們的朋友的,不過我在路上幫過韓總鏢頭一點小忙,承蒙他們看得起我,把我當作自己人一樣,是以也就和我談起令尊的事情了。」
鄧明珠道:「想必他們和你談及的是家父幾個月前遭人劫鏢的事情?」楊華說道:「不錯。」鄧明珠詫道:「他們的消息倒是來得快呀。」
楊華說道:「是這樣的,不久之前,江大俠的掌門弟子,在川西的葉慕華剛派有人來和冷頭領聯絡。我是數日之前和韓鏢頭一起,在柴達木見著冷頭領的。」
鄧明珠又是歡喜,又是羞慚,不由得粉臉泛紅,心裡想道:「不知那個人曾否將父親托葉嘉華做媒的事情說了出來?」她是把遭人拒婚的事情當成奇恥大辱的。
楊華雖不是老於世故,但話出了口,亦是察覺鄧明珠似是有點尷尬,連忙扭轉話題,說逗:「韓總鏢頭談及和令尊往日的交情,知道此事之後,實是十分挂念,恨不得能夠早日回去探望令尊。想不到鄧姑娘卻也來了這裡。」
鄧明珠道:「韓總鏢頭現在是在……」
楊華說道:「他就在昭化,他是給鄂克昭盟送一批藥品來的。姑娘,你可想見他?」
鄧明珠似是躊躇難決,過了半晌,方始說道:「家父也常常和我談起韓總鏢頭的。我是很想去拜見他,不過我另有事情,只好留待他日了。」
楊華不便探問鄧明珠是有何事,只好說道:「如此說來,可真是太可惜了。令尊近況如何,可能見告?也好讓我說給韓總鏢頭知道:「
鄧明珠面色驀地黯淡下來,說道:「多謝韓總鏢頭關心,家父的病還未大愈。我們的鏢局已經關門了。」
楊華吃一驚道:「為什麼?」
鄧明珠嘆口氣道:「鏢行這碗飯是不好吃的。家父樹了強仇,又在病中,想來想去,還是早日封刀的好。」
原來吉鴻劫鏢受挫之後,不肯甘休,揚言今後仍然繼續找龍翔鏢局的晦氣。鄧老鏢頭則因愛女的婚事不成,一氣成病,早已心灰意冷。他自忖對付不了吉鴻,又不願意厚著麵皮,再去請求江海天的門人相助,是以只好把鏢局關門,自己躲到別的地方養病去了。
按說鄧明珠的父親尚在病中,她是不該獨出遠門的。但楊華與她乃是初交,又曾碰過她的釘子,是以雖感奇怪,卻也不便查根問底,只好泛泛的安慰了她幾句,便即告辭。
不料正在他想要呼喚坐騎回來的時候,忽地又聽得急驟的得蹄聲,說時遲,那時快,兩騎快馬已經衝出那個山坳,眨眼間就來到他們面前了。騎在馬背上的兩個人,一個是相貌粗豪的中年漢子,一個是肥頭大耳的和尚。
鄧明珠看見這兩個人,面色陡地一變,登時拔出雙刀,站了起來。楊華連忙問道:「這兩人是誰?」
那粗豪漢子跳下馬來,哈哈笑道:「鄧家的大小姐,我知道你們父女想要躲開我,可惜你還是給我遇上了!」
一聽他這樣說話,不用鄧明珠回答,楊華已經知道這個人必定就是那個曾在川西劫鏢受挫的吉鴻了。
楊華向鄧明珠詢問的時候,那個胖和尚也在問他同伴:「這小子就是江上雲嗎?」
吉鴻又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倒希望他是江上雲,可惜不是。嘿嘿,人家說十個女子九個水性楊花,這話當真不錯,嘿嘿,鄧家的大小姐又換了情郎啦!」
鄧明珠氣得滿面漲紅,喝道:「惡賊,我與你們拼了!」
吉鴻一聲冷笑,說道:「鄧小姐,你這位新情人恐怕不能如江上雲的保護你吧?你要和我們拼,那只有吃眼前之虧!一提起碗口般粗大的禪杖,隨手一擊,把一塊石頭,擊得四分五裂,喝道:「喂,你這小子還有沒有膽量護花,沒有膽量,就快快給我滾開,我們只要鄧家的大小姐!」
楊華霍地站了起來,說道:「鄧姑娘,你上馬先走,我來打發他們!」
那胖和尚笑道:「吉師兄,這回你走眼了。想不到這小子居然有這膽量,他還說要打發咱們呢!」那副狂傲的神態,顯然是絲毫也不把楊華放在眼內。
楊華吭聲說道:「我是看不過你們的蠻橫無理,人家的鏢局已經關門了,你們還要怎地?」
吉鴻縱聲笑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了你嗎,我們要的就是那位鄧家的大小姐!」那胖和尚笑道:「吉師兄何苦和這臭小子羅唆,你要的又不是天邊明月,不過是個雌兒,那還不易?且看我替你手到擒來!」
楊華陡地喝道:「住嘴!」就在這一瞬間,只聽得「啪」的一響,楊華已是欺到了他的身前,打了他一記嘴巴!
與此同時!那胖和尚也正在向鄧明珠撲去,鄧明珠尚未解開坐騎,只覺得背後微風颯然,胖和尚已是一抓向她抓下。
這情形正好應了一句成語: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正當胖和尚向鄧明珠一抓抓下之時,忽地覺得背後微風颯然,三枚銅錢已對準他背心的穴道打來。原來楊華在這瞬息之間,不但以迅捷無倫的身法打了吉鴻的嘴巴,而且還同時發出錢鏢,替鄧明珠阻擊了那胖和尚的偷襲。
這胖和尚亦非庸手,只聽得鋒的一聲,第一枚銅錢給他彈開,他迅速即伏倒地上,一個「懶驢打滾」,避開了第二枚錢鏢,但饒是如此,第三枚錢鏢是打中了他左肩井穴下面半寸的地方。
雖然穴道沒有打個正著,這胖和尚的一條左臂已是感到一陣酸麻,不聽使喚了。
吉鴻吃的虧比胖和尚更大,這一記嘴巴打得他脫了兩齒門牙。
其實若論本身的功力,吉鴻決不遜於楊華。只因他輕視場華是個無名小輩,做夢也想不到楊華的本領還在江海天的兒子之上,這就冷不防著了道兒。楊華在石林所練成的輕功,和中原各大門派都不相同,當真是瞻之在前,倏然在後,瞻之在左,倏然在右。突然欺到他身前,待他驚覺之時,要想回杖遮攔,已來不及!
但他畢竟是位武學名家,雖然防不及防,吃了大虧,但反應卻也甚為迅速,楊華打了他的嘴巴,給他肩頭一撞,亦是不禁退開三步,呼吸為之不舒,就像給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吉鴻暴跳如雷,一聲怒吼,拿起碗口般粗大的禪杖,就向楊華打來。
楊華笑道:「你這無恥之徒,居然還敢逞凶!剛才我只是給你薄懲,等下我就不只要打掉你的兩齒門牙了!」這一瞬間他早已調勻了氣息,談笑之中,揮劍架住吉鴻的禪杖。
吉鴻越發老羞成怒,喝道:「好小子,我不把你化骨揚灰誓不為人!」當的一聲,盪開楊華的劍。
彈杖掄圓,發出呼呼轟轟的聲響,方圓數丈之內,沙飛石走。楊華再想欺身進劍,已是不能,轉瞬過了十數招,楊華的寶劍三次碰著他的禪杖,每次都是火星篷飛,在他的禪杖上所出一個缺口。可是吉鴻這根圓杖重達六七十斤,寶劍雖然鋒利,想要把它削斷,卻是談何容易?三度劍杖相交,楊華在招數上佔了上風,但虎口也給震得隱隱作痛。
楊華心頭一凜,想道:「少林寺的瘋魔杖法果然非同小可,怪不得江大俠的兒子也僅能將他趕跑,傷不了他。」當下只好沉住了氣。尋暇抵隙,找機會破他杖法。
吉鴻高呼酣斗,越斗越狠,像是發了狂的野獸一般,禪杖橫掃猛擊,亂劈亂戳。但楊華以快劍進攻,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避免和他硬碰硬接,卻也盡可以抵敵得住。吉鴻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他的瘋魔杖法,表面看來,好像毫無章法,其實卻是有其嚴謹的法度。一看楊華的劍法奇幻莫測,饒是他見多識廣,也猜不透是哪一家哪一派的,不由得暗暗吃驚。是以雖然仍舊狂攻猛打,但門戶卻也封閉甚為嚴密。打走了不求有功先求無過的主意。心裡想道:「我縱然脫不了這小子,白山師兄卻是一定可以制服那丫頭的。待會兒我們兩人聯手殺這小子也就是了。」
吉鴻所料不差,那和尚雖然是中了楊華的一枚錢鏢,一條左臂業已不靈,但和鄧明珠交手,還是大大佔了上風。
鄧明珠幸得楊華替她阻擋了敵人一下,急回過頭來,正好迎著胖和尚的鐐鐵戒刀。
這胖和尚法號白山,不是少林派的,但本領也是相當了得,和吉鴻相比,亦不過略遜一籌而已。
鄧明珠以一柄長刀和他狠斗,使出家傳刀法,長刀攻敵,短刀護身。雙刀斗這和尚一柄戒刀,初時也還能夠堪堪鬥成平手,但漸漸就不行了。
胖和尚左臂的酸麻之感漸漸消失,右手的戒刀也就使得靈活得多。劇斗中猛地喝聲:「著!」只聽得「鐺」的一聲,鄧明珠的長刀已是給他打飛。
胖和尚笑道:「我雖然是個出家人,也有憐香惜玉之心,鄧姑娘,你長得這樣美,要是我一時誤傷了你,毀了你的顏容,那就未免太可惜了!鄧姑娘,為你著想,我動你還是乖乖的投降吧。我們不會難為你的。」
鄧明珠斥道:「放你的屁!」只憑一口短刀,依然頑強抵抗!
楊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見鄧明珠形勢不妙,無暇思索,立施殺手,此時已佔了上風,但還沒有可以速戰速決的必勝把握。
剛好吉鴻一杖橫掃過來,楊華突然一個「旱地拔蔥」,身形平地拔起,運用巧勁,平劍在杖頭一拍,借用對方打來的剛猛力道,身形一弓,箭一樣的向前射出,吉鴻只覺頭皮一片沁涼,嚇得魂飛魄散。原來楊華在掠過他的頭頂之時,利劍後手一揮,把吉鴻的一頭亂髮削去了一大半。吉鴻本來是個還俗的和尚,此時被楊華又把他變作了「禿驢」。
這一招楊華實是使得險到極點,倘若不是他的無名劍法善於機靈應變,大出敵方意料之外,他身子懸空,是決計難以抵禦敵方的第二招的。
楊華心中固然是暗暗叫了一聲「好險!」但在吉鴻這一方面,卻比他更加感到險絕!這一劍倘若稍稍低半分,只怕他的頭皮也要給楊華削掉了!吉鴻摸了摸光頭,不由得鬥志全消,連忙曳杖而逃。好在楊畢業已無暇再理會他了。
楊華來得正是時候,那胖和尚正在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抓向鄧明珠抓下。
只聽得「嗤」的一聲,緊接著竟是鄧明珠的一聲尖叫。原來鄧明珠在這危急的瞬間,短刀一劃,劃破了胖和尚的僧袍,但手上的短刀,立即就給胖和尚奪了過去。
楊華喝道:「住手!」聲到人到出的一劍向胖和尚徑刺過去。胖和尚喝道:「好小子,你刺!」倏的抓住了鄧明珠,向他一推。竟然把鄧明珠當作了盾脾。
哪知楊華的劍法當真是奇妙無比,側的一劍,劍鋒幾乎是貼著鄧明珠的雲鬢斜穿出去,卻沒有傷著她分毫,胖和尚的一根指頭反而給他削去了半截,連忙鬆手,鄧明珠倒入了楊華的懷中。
鄧明珠和楊華的坐騎是系在路旁一棵樹下的,距離不過二三十步之遙,胖和尚幾個起伏,己是到了樹下,跨上白馬,哈哈笑道:「得不到人,得到這匹坐騎,也算不俗。」
鄧明珠脫出楊華的懷抱,羞得滿面通紅,但眼光一望過去,卻不由失聲叫道:「不好,這賊和尚偷我的坐騎。」
鄧明珠這匹白馬久經訓練,頗通靈性,好似知道胖和尚是主人的仇人一樣,不肯聽他驅使,驀地前蹄人立,胖和尚幾乎給它拋下馬來。楊華喝道:「哪裡跑?」立即使出八步趕蟬的輕功,疾追過去。
胖和尚見他追來,大為著急,人急智生,突然就把奪來的那把短刀,向馬臀一插,喝道:「畜牲,你跑不跑?」白馬果然負痛狂奔。胖和尚擲出短刀,阻擋楊華。楊華接過飛刀,只見那匹白馬已經去得遠了。
楊華把短刀交還鄧明珠,鄧明珠最愛自己這匹坐騎,見刀上鮮血淋漓,不由得心如刀割。楊華安慰她道:「好在姑娘沒事,這匹馬暫時由它去,日後也還可以奪它回來。哈哈,你看那『禿驢』跑得多麼狼狽。」
吉鴻的輕功倒也不弱,雖然沒有坐騎,此時已跑出數里之地,背影就快隱沒在山坳那邊了。他想是驚魂未定,餘悸猶存,一面飛逃,一面時不時摸一摸他被楊華削了一大半邊頭髮的光頭。
鄧明珠不覺笑了起來,說道:「楊大哥,多虧你了。你的本領真是了得,江海天號稱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大俠,他的兒子又是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的愛徒,可是他的兒子江上雲和這廝也要鬥了大半個時辰才能分出勝敗,怎比得你不過三五十招,就能打掉他的門牙,削掉他的頭髮。」
楊華聽她稱讚自己,忽地想起冷鐵樵和韓威武要給自己做媒的戲言,不覺面一紅,訥訥說道:「姑娘,你太誇獎我了,我是個無名之輩,怎能和江大俠的兒子相比?」
鄧明珠哼了一聲,說道:「什麼有名無名,天下浪得虛名之輩也不少呢,最緊要的是真實的本事。」楊華笑道:「江大俠的兒子可也不能說是沒有本事啊!」
鄧明珠瞧他一眼,說道:「我忘了你和金大俠的女兒是好朋友了。江上雲是那姑娘的師兄,怪不得你要幫他說話啦。哼,但我,我可不想再提他了。」
當鄧明珠說到江上雲是金碧漪的師兄的時候,楊華心裡不覺也是有點酸溜溜的感覺,暗自想道:「你不想提他,我更不想提他。」於是說道:「對啦,咱們還是商量現在應該怎麼辦呢?姑娘、你失去了坐騎,天色又已晚了,向前走,前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不知何處方有人家。不如你和我一起回昭化,你的父親的老朋友韓總鏢頭又正在昭化。」
鄧明珠道:「楊大哥,你很會替別人著想,我也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昭化我是不去的。」楊華道:「為什麼?」鄧明珠道:「沒什麼,不去就是不去!」楊華心道:「女孩兒家的想法真是難猜。」見她說得如此堅決,倒是不便再勸。
楊華說道:「鄧姑娘,請恕我冒昧,請問你是要上哪兒?」鄧明珠道:「我想前往天山。」楊華吃了一驚,說道:「你獨自一人前往天山?這條路可是很遙遠啊!」
鄧明珠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能把你當作外人。實不想瞞,家父關了鏢局,心實不甘。只因他自忖抵敵不了仇家,無可奈何而已。但關了鏢局躲避,只怕也躲不了。這隻能作為權宜之計,要想保全身家性命,必須另請能人,重開鏢局!」
楊華恍然大悟,心裡想道:「原來她是想去求助於天山派。聽說天山派的掌門人唐經天武功不在江海天、金逐流兩位大俠之下,而且同他們一樣,都是以俠義為懷。不過中原也有能人,何必舍近圖遠?」
鄧明珠好似猜著他的心意,繼續說道:「家父雖然年紀老道,功力不足以抗敵,但他生來的脾氣,卻是不願意求助外人。當然別人幫了他的忙,他是很感激的,但要他先開口去求人家,尤其是求和鏢局毫無關係的人,他是寧願折在強敵之手,也不願低聲下氣,乞求外人的。」
楊華眉頭一皺,心裡想道:「這乞求二字,未免說得太重了。武林同道中人,相互幫忙,理所當然。又哪裡算得是什麼羞恥之事?這位鄧老鏢頭的脾氣,真是忒也倔強。不過,他既然不願意求助於人,又何以叫女兒前往天山?」
鄧明珠繼續說道:「我有一個小師叔,是我祖師的關門弟子,在龍翔鏢局也佔有股份的。他嗜武成迷,師祖去世之後,他請准我爹爹的同意,帶藝投師,改投天山門下,另拜天山名宿鍾展為師。這位鍾大俠是天山派掌門人唐經天的師兄。」
楊華說道:「哦,原來令尊的意思,是想請他這位師弟回來主持鏢局。」
鄧明珠道:「不錯。師叔本來就是龍翔鏢局的股東,可不算求助於外人。」
楊華說道:「但此去天山,還有數千里路。吉鴻和他的黨羽又在此地出現,他們今晚敗走,恐怕也還未必就肯甘心。」
鄧明珠道:「我和家父是同一樣的脾氣,要做一件事情,縱有艱難險阻,也絕不能半途而廢。」
她這樣一說,倒令得楊華感到甚是為難了。
在小金川那晚在她母親墓前那位,驀地浮上心頭。楊華暗暗想道:「聽繆長風那晚在媽媽墳前所說,我有一個弟弟,是媽托他撫養,如今正在天山,業已拜在天山掌門唐經天的門下!我本來也該到天山走一趟的。」
「不過」,他隨即又再想道:「我和孟元超這筆帳還沒清算,碧漪0也還沒見著,現在還不是我去天山的時候,而弟弟在唐經天門下也大可放心。但是,這位鄧姑娘她可怎辦?」鄧明珠不知是否猜著他的心意,忽地說道:「楊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失了坐騎,走路也可以走上天山的。你不是還要起回昭化的嗎?」
楊華訥訥說道:「晤,是,是的,不過,不過!」
鄧明珠噗嗤一笑:說道:「今晚月色很好,那你就趕快回去吧。你在這裡找不著金姑娘,說不定那位金姑娘正在昭化等著你呢。」楊華總覺放心不下,說道:「等天亮再走,也還不遲。」
鄧明珠面色一端,冷冷說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接受你的恩惠,已經是受之有愧了,怎能再要你為我操心?再說,江湖兒女,雖然不必講究避嫌,但給那位金姑娘知道你在荒山陪我一晚,惹起她心裡的猜疑,也是不好。」
楊華覺得心頭一察,想道:「不錯,孤男寡女,縱使光明正大,也是要避瓜田李下之嫌的。我為了碧漪,已經惹出許多麻煩,要是護送這位鄧姑娘到天山去,麻煩更大了。我給別人誤會不打緊,只怕還要累了她的終身。」
想到此處,楊華便即站起身來,說遁:「好,那麼鄧姑娘我走啦!這匹坐騎留給你。」
鄧明珠怔了一怔:「你要把這匹紅鬃馬送給我?」
楊華說道:「這匹紅鬃馬雖然比不上你那匹白馬,腳力也還不錯,它善走長途,你騎著它走好些。」
鄧明珠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心想:「這人心地真好,我剛才卻把他當作壞人。」心情激動之下,不覺也站了起來,說道:「不,不,楊大哥,我不能要你的坐騎!」
忽聽得蹄聲得得,楊華詫道:「咦,這麼晚還有人來,難道又是吉鴻這廝邀了幫手回來了。」話猶未了,只聽得有兩個人同時叫出聲來。一個是快馬跑來的那個人,一個就是在她身邊的鄧明珠。兩個人同時叫出一個「啊……」字,尾聲搖曳,卻沒有下文。顯然雙方都是感到驚詫,但急切之間,卻不知說些什麼話好。
楊華定睛一看,月光下只見那人已經跳下馬來,是個年約二十左右的少年。那少年定了定神,望了楊華一眼,說道:「鄧姑娘,原來你果然是在這兒。」聽他的話,似乎早已知道鄧明珠的行蹤,不過卻是料想不到她和楊華一起。
鄧明珠淡淡說道:「是呀,真是湊巧得很,想不到在這裡又碰到你了。」
那少年道:「據我所知,吉鴻和他一個黨羽,正向這條路來,姑娘,你……」
話猶未了,鄧明珠已是傲然說道:「多謝你的關心。剛才不久,我已經碰上他們了。」
少年吃了一驚道:「已經碰上他們了?那,他們呢?」鄧明珠道:「先別著忙,你們兩位還未見過吧?我給你們介紹介紹。」忽地拉著楊華和他肩並著肩,作出甚為親熱的樣子,走到那少年的面前。
在楊華趕跑吉鴻之後,鄧明珠雖然對他已經轉為好感,但仍是相當矜待的。如今突然對楊華這樣親熱,楊華不由大感尷尬,但又不便推開她。不覺面也紅了。
鄧明珠緩緩說道:「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江大俠的二公子江上雲少俠。這位是我的朋友楊華大哥。」
「江上雲」的名字從鄧明珠口中說了出來,楊華不禁心頭卜卜通通的跳,想道。「想道他也是來找金碧漪的了?不知他和碧漪的哥哥已經見著沒有,要是他對我也有誤會,那就糟了。」江上雲聽得楊華的名字,卻也不禁吃了一驚,這剎那間,不知不覺的就睜大了眼睛瞪視楊華,半晌說道:「原來你就是楊華大哥,久仰了!」
鄧明珠只道他是妒忌楊華,心中暗暗得意,索性把這齣戲演得更為迫真,故意倚偎著楊華,說道:「多虧這位楊大哥幫我的忙,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吉鴻和一個胖和尚都打跑了。」特地誇大楊華的本領,以為可以氣一氣江上雲。但楊華卻給她弄得滿面羞紅了。
江上雲臉上毫無表情,說道:「那好極了,你有這麼一位本領高強的楊大哥保護,我是完全可以放心了。」
楊華忙說道:「我和鄧姑娘不過是偶然相逢,湊巧碰上這件事情。我、我還要回……」
「昭化」二字未曾說出來,鄧明珠卻已打斷他的話道:「楊大哥,你剛才不是說要陪我往天山的么?」
楊華剛才是曾有過這念頭,但卻未宜之於口。此際,鄧明珠也不知道猜著了他剛才的心事,還是有意造成事實,好讓楊華無法拒絕,竟然硬指他業已應承。這倒叫楊華不知如何是好了。江上雲乾笑一聲,說道:「這更好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楊華窘得無以復加,情急之下,結結巴巴地說道:「江大哥已經來了,我想、我想……」
鄧明珠生怕他說出不中聽的話來、不覺面上一紅,連忙悄聲說道:「你想什麼?」
楊華說道:「我想我還是回昭化的好,剛才你不是也催促我回去的嗎?江大哥的本領比、比我……」
鄧明珠氣起上來,放開楊華的手,冷冷說道:「好,你回去吧,用不著找什麼藉口啦!我雖然是沒有什麼本領的弱女子,也用不著別人保護!」
楊華想不到她突然大發脾氣,不覺倒是僵住了。
但鄧明珠以為江上雲會對這件事說幾句話的,不料江上雲站在一旁,卻是好像擺出一副「事不關已」的神氣,什麼也沒有說。
僵了片劍,鄧明珠正想說道:「好,你不走我走。」江上雲卻忽地說道:「楊兄,請到那邊,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這麼一說,鄧明珠可又不肯走了。「怎麼,你們的話我聽不得嗎?」鄧明珠板起臉孔說道。
「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和楊兄有點私事,你別多心。」江上雲說道。
楊華心頭鹿撞,不知江上雲要說些什麼。但趁這機會倒是可以擺脫鄧明珠的糾纏,卻也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於是默默無言跟著江上雲便走。
走出百步之遙,江上雲估計鄧明珠是聽不貝他們說話的了,便停下腳步,低聲說道:「你到底是喜歡鄧姑娘,還是喜歡我的師妹?」
楊華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問的,但當真聽到這樣問的時候,還是不由臊得滿面通紅,連忙分辯:「我和鄧姑娘當真只是萍水相逢,恰巧碰上剛才那樁事情的。我和她相識才不過幾個時辰。」
江上雲露出似信不信的神氣,說道:「倘若當真如此,你善於討得女子歡心的手段,倒是高明得很。」不容楊華分辯,立即又提高聲音說道:「那麼碧漪呢?」
楊華面紅直到耳根,說道:「江大哥,你莫誤會,我和碧漪……」江上雲沉聲說道:「和她怎樣?」
「和她怎樣?」這一問倒是問得楊華不知應該如何說才好了。
他和金碧漪早已心心相印,但彼此的情意卻都未曾表露出來。他不能說金碧漪只是泛泛之交,但也不能說他們已是知心朋友。
江上雲冷冷的瞅著楊華說道:「好,我不管你和她怎樣,她如今是在哪裡?」楊華低聲說道:「我不知道:「
江上雲道:「你離開昭化,跑來這裡做什麼?」
楊華說道:「不錯,我是來找碧漪的,不過並未找著。」聽見楊華自認確實是來找金碧漪的,江上雲的面色更加難看了。
楊華咬了咬嘴唇,澀聲說道:「我、我知道你和碧漪要好,我、我並沒有破壞你們的意思,請你相信我的說話。」
紅上雲面色稍見緩和,說道:「我和她怎麼樣那是另外一回事情,不用你管。不過你要我相信你的說話,可得依我二事。」楊華茫然問道:「哪兩件事?」
江上雲緩緩說道:「第一、從今之後,你不能再見碧漪。第二、你和她曾經相識的事情,不准你和外人提起!」
本來楊華自己覺得配不起金碧漪,他站在江上雲的面前,實在頗為有點自慚形穢的。他在心裡也曾想過從今之後是不應該再見金碧漪的了。但這兩個條件,給江上雲向他先提出來,聽進他的耳,卻是感到極不舒服。要知他雖然自慚形穢,但在他內心深處,卻也有他的一份自尊!
江上雲但見他的面一陣青一陣紅,情知他將要發怒,但仍不肯放鬆,又再趕緊地問道:「我只要你這樣,已經是給你面子了。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楊華胸膛一挺,說道:「江少俠,我敬重你,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江上雲冷笑道:「我這是為你著想,你反而說我是欺人!難道你要我當真說破你的邪惡用心嗎?」
楊華涵養再好,亦已忍耐不住,立即反問:「你說吧,我有哪一點邪惡?」
江上雲道:「你先回答我,你到底願不願意?」
楊華亢聲說道:「不願意!」
在江上雲的冷笑聲中、楊華繼續說道:「你提出的兩個條件,可不能由我單方面應承,因為這是涉及你的師妹的。比如說,我縱然可以盡量避免再見碧漪,但碧漪要來見我,那又怎樣?和她相交一事,我可以不向外人提起,但我知道,碧漪是絕不會否認,我和她至少曾經做過朋友!」
這番話本來說得合情合理,但在江上雲聽來,心裡卻滿不是味兒了!」
江上雲冷笑道:「好,我總算明白你的用心啦!哼,你當然希望和金大俠能夠拉上關係,所以不能放過碧漪!」
楊華竭力抑制怒火,但說出話來,語調仍是不禁頗為憤激:「江少俠,你是名門子弟,有好父親,有好師父,我楊華自然不配和你相提並論,但你也不能門縫裡瞧人,把人瞧扁了。楊某不才,也還不至於要高攀別人未增加自己的身價!哼,難道我和碧漪相識,就算是玷辱了她?」
江上雲冷冷瞅著楊華,倒是沒有發火。待他說完之後,這才低聲說道:「別做戲了。你要知道,我是看在眼前的這位鄧姑娘的份上,才想給你一個自新的機會的。否則我早就和你不客氣了!」
楊華沉聲說道:「不客氣又如何?」
江上雲咬著嘴唇說道:「好,你是逼我和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楊華說道:「不錯,請說!」
江上雲忽道:「你的父親是誰?」
楊華心頭一震,額現紅筋,說道:「我又不想和你攀交,用不著和你言明家世!」
江上雲聲音十分冷峻,緩緩說道:「我也用不著你告訴我,我和碧漪的哥哥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了,你是楊牧的兒子,沒錯吧?」
這是楊華最怕別人提及的事情,江上雲這麼一說,等於是揭開了他的傷疤。這剎那間,楊華又是吃驚又是氣惱,又是激憤,又是慚愧,不覺手足冰冷,急切間竟是說不出話。
這剎那間,他也登時明白了江上雲是因為他的父親的關係,才懷疑他不是好人,甚至懷疑他和碧漪相交,也是包藏禍心,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江上雲見他面色大變,卻以為他是給自己「識破」,才至如此。當下反而嘆了口氣,連連說道:「可惜,可惜!」
楊華怒道:「可惜什麼?」江上雲冷冷說道:「可惜你有一身本領,卻不學好!」
楊華面色鐵青,反駁他道:「你我剛剛相識,憑什麼就判斷我的為人?」
江上雲續道:「本來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只要你和楊牧不是同一條路上走的,我當然不會這樣說你。但現在看你所為,誘惑我的師妹,勾引這位鄧姑娘於後,哪裡像一點正人君子所為?哼,只怕你還不僅僅是因為好色而已,你是受你父親的指使的吧?」言下之意,分明是說楊華意圖結交俠義道中人物,以便和他的父親暗通聲氣的了。
楊華本來可以用許多事實來替自己分辨,但在這怒火頭上,他又怎樣冷靜分辯?不覺就衝口而出,冷笑斥道:「江上雲,我說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實在江上雲自以為已經弄清楚了楊華的「來慶」之後,他有這個警惕,也是應該的。錯在他沒有先到柴達木義軍那兒,去向冷鐵樵再問一個明白。
江上雲以江海天之子,金逐流師徒的身份,走到哪裡,別人不對他敬重幾分?幾曾受過別人如此辱罵?楊華這一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說話,說得也是的確太重了些,江上雲一聽,不由得也是面色鐵青。
鄧明珠在百步開外,隱隱約約只聽到他們大聲說的那幾句話,不覺又是驚喜,又是吃驚,但她也不願意走過去勸架,便在原地揚聲問道:「喂,你們在吵些什麼?」她還以為楊、江二人為了她的緣故而爭吵。
「鄧姑娘,不關你的事。我不願意說你的朋友的壞話,不過,我恐怕還是要請求你的原諒,我對你的朋友,實是不能再客氣了!」江上雲大聲說道。」
楊華冷冷說道:「不客氣又怎樣?江少俠,你劃出道兒來吧!」
江上雲唰的拔出劍來,說道:「聽說你的劍法很是不錯,我倒要領教領教!」楊華說道:「你的師父是天下第一劍客,領教二字,我不敢當,奉陪就是!」
鄧明珠「哎呀」一聲叫起來:「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打起架來?」
江上雲道:「鄧姑娘,你不知道的!」說話之間,已是唰的一劍向楊華刺去。這一招,「春雲乍展」柔中帶剛,厲害之極。但楊華卻是傲然不俱,冷笑聲中,劍亦出鞘。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