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機遇
「芸嫣？」展鴻正在尷尬，突然聽見一個男人驚喜的聲音，正是喚大小姐的名字，而且還叫的很是親密哩。
大小姐轉過頭來，這才看見一個熟人從樓梯處走了過來，一個俊朗青年，穿著一身雲錦綢緞的長衫，長發盤成一個髮髻，用青色的髮帶紮起，面色也是白凈的很，倒顯得風流倜儻，一看也知道不是那一般家境的公子哥。
「原來是蕭公子。」蘇芸嫣沖那人微微一笑，隨即說道：「沒想到蕭公子你也會早起到這廣源樓來。」
那蕭公子淡淡一笑，看了蘇芸嫣一眼，迷醉片刻急忙說道：「芸嫣有所不知，我十日里，倒有八日是在這廣源樓里吃早點，倒是少見芸嫣你過來啊。」
蘇芸嫣點頭說道：「我家中瑣事頗多，忙起來沒個早晚，難得像今日這般有閑心。」
蕭公子哈哈一笑，隨即朗聲說道：「最近可是聽說芸嫣你們家開的那香麻辣燙生意火爆的很啊，杭州城這些個開酒樓的老闆們眼睛都看直了，誰見過你家那種做買賣的方法，一天到晚，連一張椅子都閑不下來。」
蘇芸嫣也是微笑，香麻辣燙的生意火爆，這是杭州城人盡皆知的事情，不少人看著眼紅也是情理之中，當即笑道：「蕭公子倒是抬舉芸嫣了，蕭府的買賣做的才叫一個大，像香麻辣燙這種小買賣，怎能入得了蕭公子的法眼。」
蕭公子淡然笑道：「芸嫣，最近紗錠開始漲價了，紡紗、織布的買賣都不好做，我整日也是焦頭爛額的，父親還說今年的布匹買賣沒什麼賺頭了，若是我也能尋一份香麻辣燙那樣省心又有大利潤的買賣，也不去忙活這個爛攤子了。」
蘇芸嫣抿嘴一笑，點頭說道：「今年的買賣確實不好做，我也是想要放棄今年的買賣，等來年再說吧。」
蕭公子點了點頭，瞥了展鴻一眼，半晌都在心中好奇這個男人的身份，看他的穿著打扮十分一般，倒不像是什麼身份顯赫之人，這才忍不住問道：「芸嫣，這位先生是？」
蘇芸嫣看了展鴻一眼，隨即笑道：「這是我家小總管展鴻，專門負責那香麻辣燙的生意。」
蕭公子也是滿面狐疑，這小子是蘇府小總管？自己怎麼從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而且即便是小總管，和大小姐私下裡面對面來廣源樓吃早點，也有些不太妥當吧？所以也是多留意了展鴻片刻，這才對兩人抱了抱拳，說道：「芸嫣、展兄弟，你們慢用，我便不打擾了，芸嫣，改日我再去府上拜訪。」
「好的。」大小姐也很客氣的告了別，蕭公子追著幾個朋友去了旁邊一桌，展鴻和大小姐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大小姐便對展鴻說道：「咱們走吧？」
「嗯。」展鴻點了點頭，站起來和大小姐一齊下了樓，邊走邊問道：「那個蕭公子是什麼來頭？」
蘇芸嫣淡淡說道：「蕭公子名叫蕭飛，要說他們蕭家可實在厲害了，專做這紡紗織布的買賣，江浙一代的農戶加起來每年千萬紗錠的產量，有六成都是他們蕭家吃下的，所以浙江的織造買賣，他們一家獨大，雖然我們蘇家也做紗錠的買賣，但是跟蕭家比起來，就有些不足為題了。」
「一家便壟斷了六成？」展鴻微微咋舌，整個江浙一帶紡紗織布的產業幾乎在每個農家都有經營，這便是民族手工業了，雖然十分分散，但因為從業人員太多，產量也是驚人的很，這麼說來，蕭家確實是極其不簡單了。
蘇芸嫣微微一笑，解釋道：「本來今年的棉花產量便少的很，棉紗的價格也逐漸高了起來，這紗錠從農戶的手中出來，價格已經漲了三成有餘，像蕭家這種買賣做的極大的，紗錠漲了三成他們是斷然不能接受的，所以要麼是壓低紗錠價格，要麼，只能靠著存貨勉強支撐一年，等來年再做了。」
展鴻卻忍不住皺起眉頭，隨即開口說道：「棉花產量少，原材料漲價也是應該的，農民漲了三成，怕是收入與往年比起來，也不見得有多少提高吧？」
蘇芸嫣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倒是實話，農戶們是為了糊口，但是這些個商戶卻不能接受，咱們江浙一帶的布匹產量很大，年年都有餘量，再加上今年的需求也沒見有什麼增長，所以大家也都不願意再收新紗錠了，咱們蘇家只做這紗錠買賣，尋常便是下去從農戶手裡收購，然後出售給大的織造商，既然人家織造商都不願意收購了，咱們也就沒了生意可做。」
「不收購？」展鴻輕蔑的一笑，說道：「紗錠是這織造商的糧食，沒了紗錠他們如何能織出布來？所謂的不願意收購，我看不過是想藉此來壓低紗錠的收購價格吧，農戶們沒有什麼資本，手中也不可能囤積著暫時沒人願意要的紗錠，最後為了糊口也只能妥協，低價賣給他們。」
蘇芸嫣思忖了半晌，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已經不是咱們要關心的事情了，今年家中已經放棄了紗錠買賣，他們要漲要跌的隨他們去，咱們也不去蹚這趟渾水，待到明年收成好了，價格便又會回歸正常的，到那時再做也不遲。」
「蠢材！」展鴻忍不住斥了一聲，隨即說道：「商人做買賣靠什麼賺錢？靠的便是投機倒把、囤積壟斷，若是一切都按照正常秩序一成不變，哪還來的什麼暴利？」
「什麼意思？」蘇芸嫣好奇的問道：「難道你覺得這裡面也有什麼機會不成？」
展鴻笑了笑，沒有回答蘇芸嫣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大小姐，我問你，哪有小麥漲價了，饅頭卻不漲價的道理？這賣饅頭的商戶，豈不是要虧死？」
蘇芸嫣眉頭皺得更緊，只聽得展鴻說道：「那我再問你，這布匹的價格為什麼現在不漲？不是這些個商人不願意漲，但是現在漲價，便是相當於認可了那紗錠的漲價，原材料漲價、商品也漲價，這中間的利潤基本上是持平、和往常一樣沒什麼改變的，他們壓著布匹的價格不願上漲，也不願意收購漲價了的紗錠，為的不過是逼迫原材料降價，但這原材料的產量本來就比往年要少，所以布匹漲價只是遲早的事情，今年才剛入深秋，還有大半年的買賣可做，他們為的，便是讓商品漲價，原材料卻不漲，這樣一來，才能給自己擴展更大的利潤空間啊！」
蘇芸嫣一驚，卻沒想到展鴻能看出這一層來，自己卻一直沒有想過這些，市場的壟斷和走勢，哪是她這種不起眼的商戶可以掌握的。
展鴻接著又說道：「回頭你去暗中調查一下，看看是不是這些個織造商都在聯合起來拒收漲價了的紗錠，到時候他們的動機便能明白了。」
蘇芸嫣輕輕點了點頭，脫口說道：「他們確實是聯合起來不再收購漲價了的紗錠，而且還說存下的紗錠和布匹數量很大，今年恐怕都不會再收購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咱們倒賣紗錠的買賣，便一點都做不下去了。」
展鴻頓時興奮起來，忍不住說道：「看來他們這才是剛剛開始，價格還沒有被他們壓下去呢，咱們還有時間來準備！」
「準備什麼？」蘇芸嫣驚訝的問道。
展鴻大手一揮，興奮的說道：「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