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步搖【上】
怎麼會這樣……」蕭四海錯愕無比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說道：「朝廷這麼久都沒有動靜，搞得是個人都以為皇上是想一心解決掉西北匈奴的威脅之後再抽身平叛，沒想到現在竟然連勤王軍都派出來打仗了，山東、安徽、江西的守軍也被他們抽調去了大半，這三個省的守軍本就到了最低限度，如今怎麼能再抽調出這麼多兵馬……」
一旁的蕭飛也是滿臉不解，開口說道：「爹，朝廷如此一來，將絕大部分的兵力都分到了西北和東南，這不是犯了兵家大忌么？而且國庫本就虛空，他們怎麼能負擔的起張思成這十多萬大軍的戰爭消耗？」
蕭四海嘆氣道：「我也不知道，勤王軍和御林軍的性質相仿，一個包圍皇城安全，一個包圍皇宮安全，這都是京城的保障啊，皇上竟然也能派出來打仗，當真是破釜沉舟了？」
蕭飛卻是笑道：「父親，如此一來甚好，咱們不管那些，只管這張思成的十萬大軍，有他們在，一定能保住浙江安寧，如果運氣好，將解救福州城，也不是什麼難事，到那時，咱們的生意就能回歸正常了。」
「好什麼好…」蕭四海苦笑一聲，說道：「這浙江的紗錠都進了展鴻的口袋，恢復通商之後，咱們又拿什麼生產…」
蕭飛脫口道：「展鴻那些紗錠必然會出手，出手，也只能賣給咱們織造商啊！」
「那又有何用…」蕭四海搖頭說道：「如果真是重開了福州港，展鴻定然要坐地起價了。」
蕭飛卻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父親，咱們到時便如壓制紡戶一般壓制展鴻便是，咱們不開工，也只是不賺錢而已，但展鴻那批紗錠如果積壓下去，就是要賠大錢了，只要咱們把持住，逼迫他降價，他又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對對對！」蕭四海眼前一亮，隨即興奮的說道：「飛兒你說的極是，為父倒是有些愚鈍了，哈哈，展鴻控制了紗錠也是沒有用處，沒有咱們織造商，他能用那紗錠做什麼？洋人可是絕對不會買紗錠的！」
如果展鴻此刻能聽到父子兩人的談話，一定會無比鄙視的說一句：「你們爺倆也實在太小看咱的智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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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鴻要大小姐蘇芸嫣去收購糧食，蘇芸嫣自然是不能怠慢的，這幾日她整天在外奔波此事，展鴻卻落得一身輕鬆，不過展鴻的日子也並不是真的閑了下來，他那個腦殼裡面的腦細胞，每天都不知道要耗損多少。
一連好幾日雨天，蘇府的下人們和那專門收購的隊伍卻是分散到了各地，拿著蘇芸嫣剛從香麻辣燙那裡圈來的十萬兩銀子，悄悄在浙江各地展開了購糧行動，如今的米價是二兩銀子一石，雖比平時貴出近半，不過展鴻卻也顧不上那些了，十萬兩銀子，幾天之內便換回了兩萬石精米。
這天大小姐忙活完了展鴻交代的事情，來到展鴻房中，開口便道：「展鴻，張思成的大軍已經入了浙江，據說三天之後會在杭州城休整數日呢。」
「噢？」展鴻笑了笑，說道：「來的倒是快啊！」
大小姐點了點頭，坐在展鴻對面，盯著這個讓自己佩服萬分的年輕小子，開口道：「張思成麾下軍隊不足十一萬，比龍正軒的十六萬大軍差了不少，你覺得他能打贏么？」
「不知道。」展鴻淡然笑道：「能不能打贏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十一萬大軍從浙南入福建，咱們浙江的安全算是有了極大的保障。」
大小姐嬌聲笑道：「我最大的希望，便是這張思成快些為福州府解圍，那樣一來，咱們的紗錠就不用愁了！」
「財迷心竅。」展鴻忍不住調侃道。
蘇芸嫣卻是哼了一聲，一臉不滿的嬌聲嗔道：「若說我是財迷，那你展鴻豈不是全世界最財迷的人了？」
展鴻樂道：「你我二人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了。」
蘇芸嫣微微頷首，隨即看了看窗外，欣喜道：「展鴻，雨停了！」
「是么？」展鴻湊過身去，將頭探到窗外四處看了看，雨果真是停了，烏雲雖然還沒有散去，但天色已經漸漸開始放亮了。
展鴻最是討厭下雨天的沉悶，見下了這麼久的秋雨終於停了，興奮地說道：「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天公作美啊！是個好兆頭！」
蘇芸嫣也是嫣然一笑，突然想起什麼，喜道：「展鴻，既然如此，咱們出去轉一轉吧？我最是喜歡這下過雨的氣息，好不好？」
展鴻點了點頭，笑道：「有什麼不好的，走，咱們這就出去轉轉！」
穿上了那對襟的小薄襖子，展鴻和大小姐一齊出了正院大門，蘇安正領著一幫下人掃去路面積水，見兩人直往大門口走來，急忙迎上來恭敬問道：「大小姐、小總管，您二位這是要出門么？要小的去吩咐備車嗎？」
「不用了蘇安。」大小姐淡淡說道：「你去忙你的事吧，我和展鴻步行出門去轉一轉，你也莫要聲張，明白了？」
蘇安急忙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小的便先去忙活了，您二位出門多加小心。」
大小姐嗯了一聲，便和展鴻一齊往外走，出了院門，大小姐突然心血來潮，一臉期待的看著展鴻，嬌聲道：「好些日子都沒能去街上逛逛了，你陪我去看看好么？」
「好啊。」展鴻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出來呼吸一下雨後的新鮮空氣而已，去哪裡他是沒有意見的，再說，這蘇府離街市也並不算遠。
兩人並肩而行，蘇芸嫣小心的挽起衣擺，躲過那路面上坑坑窪窪的積水，沒走幾步，卻是突然泛起了童心，如小孩玩跳房子遊戲一般，蹦蹦跳跳的，臉上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倒是令展鴻驚奇不已。
街上的人並不少，或許大家都和展鴻的心思一樣，想要趁著雨停出來轉一轉，展鴻跟在蘇芸嫣的身邊，陪著她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有些乏味。
「好久沒去張大福首飾鋪看看了呢！」蘇芸嫣站在一家裝飾十分華麗醒目的店鋪門口，對展鴻笑了笑，說道：「走，咱們進去瞧瞧有什麼好看的首飾。」
展鴻無奈的笑了一聲，暗忖這女人無論古代現代，對這首飾一類的東西，都是極其熱衷的。
這周大福首飾鋪里聚集了不少客人，不過因為沒有玻璃那種東西的緣故，首飾全部都是擺在櫃檯後面的櫥櫃里，蘇芸嫣自顧自的在幾面櫥櫃前瀏覽著，目光卻突然被一隻純金打造的步搖所吸引。
「掌柜的，麻煩將那步搖拿給我看一下。」蘇芸嫣喚來掌柜，指著那步搖說道。
「原來是蘇大小姐啊！」掌柜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認出蘇芸嫣來，笑著打了聲招呼，忙將那步搖摘了下來，遞到蘇芸嫣的手上說道：「蘇大小姐的眼光可是真夠準的，這步搖乃是昨日才從京城送過來的新貨，你看這手藝多精細，我張大福店裡的幾個金匠都沒這份技藝，上面鑲嵌的這些小石頭，是一種天然晶石，據說只有天竺才有呢！別看它小，但每一顆都晶瑩剔透，由能工巧匠專門切割打磨出來的。」
展鴻湊近去一看，果真是鑽石！雖然都很小，但這年代，也肯定是天然真鑽了。
蘇芸嫣對手上的那支步搖愛不釋手，這步搖頂端乃是用純金雕出的一隻蝴蝶，而且最精細的是，這蝴蝶的翅膀是鏤空的，而且十分精細，甚至有些地方，為了模仿出蝴蝶翅膀上的紋路，用的，是那如頭髮絲一般細的金絲，精緻至極，再加上蝴蝶翅膀周圍的一十八顆小鑽石、金絲製成的流蘇，當真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掌柜的，這步搖多少銀錢？」蘇芸嫣眼睛甚至一刻不離那步搖，脫口問道。
展鴻卻從那掌柜的眼中看出一絲貪婪與興奮的神采，暗道你這個丫頭還真是不會買東西，你這麼喜歡這步搖，也別擋著掌柜的面表現的如此徹底啊，這回人家還不坐地起價？
「回大小姐，這步搖賣一千八百兩。」
「一千八百兩？！」蘇芸嫣頓時一驚，隨即問道：「價錢還能再便宜些嗎？」
那掌柜抱歉一笑，說道：「不好意思蘇大小姐，小店是明碼標價，這利潤本來就沒有多少，所以這步搖，是不能再少了…」
蘇芸嫣心中卻有些猶豫，一兩左右的金步搖，卻要賣到一千八百兩銀子，那碎鑽雖是漂亮，卻也決然不能值這麼多錢，心中又想到蘇府此刻暫時的困境，錢已經全部都收了紗錠，這個時候，自己再這麼鋪張浪費，實在是……
「算了…」蘇芸嫣頗為無奈的將那步搖遞還了回去，開口道：「掌柜的，若是有人要便賣了吧，過些日子我再來看，若是沒人買走，我便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