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臭不要臉!
「太孫子了!!!」蕭四海聽完下人的彙報,氣得將手中那隻前朝官窯出產的粉彩茶碗摔了個稀巴爛,心中惱怒異常的蕭四海甚至渾身上下都開始哆嗦,半晌后憤怒的仰天怒吼:「展鴻,你這個烏龜王八蛋!我真心實意要收你手中的紗錠,價錢給的自認也不算低,可你這一手,玩的也太絕了吧?」
蕭四海不能不氣,昨日晚上自己還對愛子蕭飛千叮嚀萬囑咐,去蘇府的事情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千算萬算,這風聲還是這麼快便傳遍了杭州城,要說這沒有人從中作梗,打死蕭四海也不會相信的,放出風來的人只能有一個,那便是展鴻!
千算萬算,倒是把展鴻這個混蛋算漏了!蕭四海心中氣悶,這消息剛傳出來到現在不足半日,卻已經有無數個衍生版本了,甚至還有人在謠傳,說自己之所以要私下和蘇府密談,不僅是想獨吞這一百六十萬錠紗錠,最重要的,是想要獨霸浙江織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些個流言蜚語落入其他織造商的耳中,他們絕對會選擇相信的,這一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口口聲聲說要織造商們聯合起來,萬不可主動去找那展鴻,可自己卻偏偏派了愛子偷偷摸摸的前往,這一下,本來牢不可破的同盟,瞬間就要從內部瓦解了,就算其他人不說出來,這芥蒂卻也是在了心中,很難抹去了!
展鴻這一招確實毒辣的很,隨隨便便放出風去,城中的百姓和有心之人便義務的幫自己推波助瀾,流言越來越駭人聽聞,讓每個織造商在心中,都對蕭四海的表裡不一氣惱的很,紛紛暗罵,蕭四海這個臭不要臉的,仗著自己是商盟會長、又是這浙江省最大的織造商,竟然想趁機置其他織造商於死地,如此歹心,人人得而誅之啊!
蕭四海卻根本沒有閑暇去咒罵展鴻,如今的局面如果他再不想辦法控制一下,恐怕其他的織造商們就要坐不住了,展鴻手中的紗錠僅能產出一百萬匹布左右,每個織造商都是有能力完成的,要知道這鼎盛時期,浙江省一年布匹產量達到三千六百多萬匹,幾乎每一天都有十萬匹布的產能,刨去自己那六成,還有四萬匹的產能呢,對付一百萬匹布,不消一月便可完成。
心中擔憂的蕭四海只能厚著臉皮挨個請來了織造商們,準備親自解釋一番,暫時穩定住大家的情緒,不過雖然每個人都到了蕭府,但各個都沒有還臉色給蕭四海看,心中皆是氣惱的很。
「諸位,諸位…」蕭四海訕笑一聲,極其無奈的說道:「諸位可莫要上了那展鴻的當,這可是他的離間之計啊!」
「離間?」一個心直口快的織造商不禁冷冷問道:「蕭會長命令郎夜入蘇府又是為何?」
「這個……」蕭四海心中惱怒,但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只能撒謊道:「我讓飛兒過去,只是想探探那展鴻的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若是我們連展鴻在想些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和他周旋?」
眾人卻沒有一個信他的,皆是嗤之以鼻,現在大家都是無米下鍋,你蕭四海的鍋即使再大,也和大家一樣空空如也,這個時候,大家也都不再想以往那般怯於蕭四海的實力,再加上蕭四海出賣在先,所以每一個人還能給蕭四海一個好臉色。
「諸位。」蕭四海只好耐著性子說道:「諸位不相信蕭某,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但是現在展鴻的狼子野心已經暴露,我命飛兒前去試探,二兩銀子他都不願意賣掉手中的紗錠,這證明展鴻還有更大的圖謀,若是大家這個時候不能團結一致,恐怕這其中的利潤,都要被那展鴻撈去了!」
眾人也被蕭四海的話轉移了注意力,畢竟他們現在朝思夜想的是展鴻手中的紗錠,不管蕭四海究竟是出於試探,還是出於真心給展鴻開出二兩銀子的價錢,這展鴻卻是二兩都不願意賣啊!
「展鴻這個混蛋,實在是太貪心了一些!」織造商們將怒火轉移到了展鴻的身上,二兩銀子一錠紗,價格已經高到離譜了,展鴻還不願意出手,這不是憋著勁想要扒掉織造商一層皮么?」
蕭四海趁熱打鐵,開口問道:「蕭某我現在有一計,如果諸位真能配合我的話,這紗錠的價格一定可以逼下來,諸位可願意聽一聽?」
眾人都看著他,卻沒有誰表態,心中都不免思忖,還要我們配合你,你難道還準備耍我們一把么?
「我蕭某人先給諸位一個承諾,若是此計成功,展鴻手裡的那些紗錠,咱們便按照以往各自所佔比重公平分配,而且我有把握將紗錠價格逼到一兩五錢以下!」說完,蕭四海才淡淡說道:「現在諸位考慮一下吧,若是答應了,我們便正式寫下盟書!」
眾人猶豫半晌,寫下盟書和口頭承諾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蕭四海既然願意寫下盟書,那八成是真心實意要和諸位聯合在一起,而且眾人一聽說蕭四海又把握將紗錠價格降低到一兩五錢,紛紛眼冒精光。
半晌,一個織造商率先說道:「好吧,蕭會長,你說究竟該怎麼辦吧!」隨後,眾人也都紛紛響應,七嘴八舌的說道:「對啊,蕭會長,說說到底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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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哥,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好生令人感動啊…」蘇芸鳳靜靜的坐在展鴻房中,聽他唱完了一首新曲子,那歌詞讓人如痴如醉,彷彿展鴻的心思就是在向自己吟唱一般,讓她倍感溫情。
「那是…」展鴻嘻嘻一笑,將那吉他放下,厚顏無恥的說道:「這首曲子可是我的心血之作噢!」
「展大哥對音律好生精通,芸鳳佩服得很…」蘇芸鳳俏臉微紅,低聲說道。
展鴻心中嗨屁的很,心想著,自己這泡妞聖手一出馬就是不一般哎,蘇芸鳳聽歌聽的已然痴了。
「展鴻你快些出來!」兩人正享受無人打擾的二人世界,卻偏偏聽見大小姐在門外高聲喊叫一句。
展鴻詫異的很,起身打開門來打量著氣喘吁吁的大小姐,問道:「怎麼了?」
「咱們有麻煩了…」蘇芸嫣急切的說道:「咱們蘇府去年在城外置了一塊地,價值數十萬兩,其中有八成都是借來的,本來是說好了三年後還清,可現在債主們紛紛找上門來討債了!」
「怎麼會…」展鴻驚詫的問道:「既然說好了三年後付清,他們又如何這個時候便尋來了?」
蘇芸嫣懊惱的說道:「這些債主都是咱們平日里相熟的人,以往周轉上應付不來的時候,也是找他們借錢,借錢的時候也只是打下欠條,並沒有繁瑣合約,至於何時還款,也都是口頭協議,現在他們紛紛拿著欠條上門,讓咱們三日內連本帶利的將錢還了,不然就要告到官府去呢…」
展鴻更是詫異的很,皺眉問道:「既然是相熟的人,又是經常合作的,為何這般絕情?還要鬧到官府?再者說了,為何這幫債主紛紛在同一時間上門?」說完,展鴻咬了咬牙,怒道:「這八成是那些織造商們搞的鬼吧?」
蘇芸嫣點了點頭,一臉慍色的說道:「我也猜到是他們在背後搞鬼,咱們蘇府現在手握全省紗錠,名聲大震,紗錠一出手便能賺回大筆銀錢,這幫人根本不用擔心我們無力償還,卻偏偏這個時候蜂擁而至,怕是想逼著我們出手紗錠呢!」
展鴻贊同的說道:「芸嫣你說的沒錯,我問你,咱們一共欠下那些債主多少銀子?」
蘇芸嫣開口道:「連本帶利得有七十萬兩左右,而且那些地咱們已經租給佃戶耕種,都是簽了合約的,這個時候也根本賣不得啊,紗錠又壓了百多萬兩銀子,眼下哪來那麼多銀子還給他們,萬一他們告上官府,逼咱們賣家產抵債的話,那就完了…」
接著,蘇芸嫣無奈的說道:「香麻辣燙是不可能圈出錢來了,餐券發售的太多,主顧們幾乎人人都有,而且最要命的是咱們還需要很長時間抵消掉這些餐券,如今這些人來討債,這可如何是好…」
「別急…」展鴻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見蘇芸嫣急的險些掉淚,急忙說道:「芸嫣你別著急,不是還有三天時間么?再說了,三天之後他們便是告上官府,咱們也還有多日的時間在公堂上與其周旋,莫怕,會有解決之法的。」
「我怎麼能不急…」蘇芸嫣深深嘆了口氣,委屈的說道:「歷經這麼多磨難才等到寧波港開港,我還以為咱們蘇府就要抓住時機扶搖直上了,卻沒想到……」
說罷,蘇芸嫣用通紅的眼睛盯著展鴻,眼淚已經開始從眼角溢出,哽咽道:「展鴻…你可一定要想想辦法,萬一真要我們變賣家財來還債,那可就真要命了,無論咱們賣什麼,別人都會趁火打劫的,原本值一百兩的東西,能賣到一半就是燒高香了…」
展鴻見她急成這副模樣,也是心疼不已,當即便條件反射的伸出手去,親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淚痕,柔聲安慰道:「聽話,別著急也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呢么?我會想出辦法的。」
蘇芸嫣見展鴻如此體貼自己,眼淚卻流得更多,展鴻極度的溫柔讓自己心中努力壓制很久的女兒家柔弱之情突然間急欲宣洩出來,現在的蘇芸嫣只想放下自己一切堅強的偽裝,躲進展鴻的懷裡大哭一場,哭出她堅強背後的苦楚。
展鴻被蘇芸嫣決堤的淚水弄得手忙腳亂,一邊替她擦拭眼淚,一邊安慰道:「哭什麼…我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凡事有我,芸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