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涉商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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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含心殿外,值夜的太監遠遠地見一個人影過來,趕忙低聲喝到:「誰?」劉平一擺手:「不要喧嘩,是我。」太監聞聲,趕忙躬身過來說:「小王爺,這大冷的天,這麼晚了您來有什麼事情嗎?」劉平道:「我找父王有些事情,父王歇息了沒有?」太監道:「剛才咱家還給王爺進了點宵夜,這會子,想是還沒有歇息下呢。」劉平道:「那通報一聲吧。」太監依言立在殿前,道:「王爺,小王爺拜見。」裡面聽得劉發咦了一聲,又聽他說到:「平兒進來吧。」劉平道了聲是,由太監推開殿門進去了。
劉發披著一件大裘,正坐在榻上,面前攤開了一卷書簡。劉平拜到:「兒子深夜打攪父王,還請父王恕罪。」劉發一抬手,道:「日落時,你宮裡的人來告訴寡人說你去臨平侯府赴宴了,今晚不能過來請安,可這麼晚了,怎麼又來了,筵席剛散?」劉平回到:「散了有一會了。兒子此來也不是特為請父王安,實是有些事情要請父王的示下。來的時候匆忙,也忘了父王可能已經歇息了。」劉發道:「寡人這兩年,覺越來越淺,輕易睡不著,本已打算睡下,一時覺得氣悶,又讓太監送了些點心來,這一來,就更睡不著,索性就起來看會書。」劉平趕忙道:「父王注意身體。」劉發一點頭,道:「不妨事,你有何事?」
劉平一躬身道:「兒子適才思量了半天,也不知是否理會了父王白天那番話的意思。」劉發道:「哦?且說來聽聽。」劉平道:「兒子妄自揣度,父王可是有讓我為商之意?」劉發聞言,嘿嘿輕笑道:「寡人的兒子到底不笨。」說著,臉色卻又一肅,長嘆了一聲道:「你若是不自己說出來,寡人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畢竟你也是寡人的兒子,聖上的孫子,若不是前番獲罪,眼見得不能襲爵蔭封,寡人又何至於有這個想法。哎。」言下之意,似是因為自己有這個想法而覺得歉疚。商人的地位不管怎麼說,都比不得朝廷的王侯,劉平若是能太太平平繼承次等爵位,少說也有個列侯做,倒似乎確實不必去為商。
劉平深施一禮道:「父王為兒子如此考慮深遠,兒子實在不知該如何感激父王。為商作賈,雖不見得是世間第一等的好營生,卻也遠比兒子如今這般無所事事要強。無論如何,兒子只不想將來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劉發微一點頭,語氣中帶著慈愛,緩緩接到:「你能省得這一點,寡人也覺欣慰。寡人只有庸兒和你兩個兒子。你又是次子,從小寡人就縱著你,打也未認真打過,罵了你也不聽。若是你沒有長安一災,寡人倒也用不著擔心,不管如何不肖,將來隨便繼個什麼爵位,一年到頭的食俸想必也不至於委屈了你和你母妃。可現在的情形卻並非如此,寡人在位一天,這長沙王宮也自然是你的家,寡人不趕你走,別人也不敢奈你何。可寡人終究是要走在你前頭,庸兒遲早也要接了這長沙王的位。庸兒為人仁厚,正派,想必也不會容不下你這個弟弟,只是梅妃卻不見得是那樣好說話的人。且人心無常,世事變幻,寡人的兄弟如今是什麼樣子你也都看到了,以前在長安的時候也沒有少在一起廝混過。人若受窮,狗都要嫌棄。因此寡人也實在不願你將來看別人的眼色過日子。肖與不肖,也都是寡人的子孫。」
劉平聽得父王這番肺腑之言,滴下淚來,道:「父王的深意,兒子早沒能體會到,惹得父王生氣擔心。」
劉發微一笑道:「也是十六歲的人了,不要動不動就掉眼淚。現在明白也不算晚。」頓了頓,又說:「錢運益來的時候,寡人讓你過去陪著,也並非無意之舉。寡人既有這個想法,也當然希望找個靠得住的人來幫你一二。只是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因此後來才又去書房給你說了那些話。」
劉平當下回到:「兒子前後細想了一番,靠別人養活絕非我所願,如今既然已經是個無爵無位之人,如果再抱著個貴族的架子死不放,將來只怕就要淪為國中的笑柄。兒子並無那些酸腐之見,也不覺得為商是丟人的事。若是父王不嫌棄兒子,兒子便決意在此一道做出個樣子來。」
劉發高興道:「畢竟是我高皇帝的子孫,不是井中之蛙,寡人沒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的,只圖你順自己的意過完這一輩子就行。若能在商道上做出個樣子來,寡人一樣地高興,一樣地得意。」
劉平當下拜了一拜,道:「謝父王。」
劉發接到:「寡人明日即修書一封,你帶著去錢運益府,他看寡人的面子,必會襄助於你。你這番做事,切不可如前些時日一樣,突擊冒進。商道雖不如政事兇險,其中卻也是詭譎多變,一不小心也要栽大跟頭。」
劉平恭敬回到:「兒子謹記父王教誨。」
當下退出含心殿去,回到寢宮,輾轉反側,到夜深才昏昏入睡。
翌日,劉平起了一個大早,先到含心殿劉發處取了書信,劉發囑咐了一通,隨後便乘了王宮的車駕,穿大街,過小巷,往錢運益府上去了。
一路上寒風凜冽,昨日的好天氣一掃而空,陰沉著天,看來又有一場大雪要下。劉平坐在車內,卻根本未覺得外面的天氣有多寒冷,只顧一心想著自己的事情。
正想著,忽聽外面騎奴稟到:「小王爺,錢府到了。」劉平哦了一聲,騎奴捲起帘子,劉平下了車。眼前就是錢運益的府邸。
似錢運益這般的大商人,早就已經紛紛通過納粟拜爵一道,脫離了庶民的身份。這個納粟拜爵就是前文所提的晁錯在文帝時候提出來的富天下的點子,說得通俗點,就是後世說的買官。商人只要上繳相當數量的粟米或者等價值的銀錢絲帛,就能得到一個名譽的爵位,不再是庶民。
因此錢運益的府邸並不是按照尋常老百姓的規制,而是依照官宦的規制建造的,看起來倒也頗有幾分官家威風,若不說,人家定會以為裡面是哪個致仕退隱的官員在此養老。
錢府的門房在劉平的隨從通報之後,趕忙大門洞開,一面差人飛奔去稟報錢運益,一面殷勤地引著劉平往府內走去。錢運益雖為商人,其府邸卻並不一味地富麗堂皇,一路行來,石山,涼亭,迴廊,都透著幾分淡雅。偶爾有些貴重之物,譬如罕見的整塊玉石,也只隨意地擱放在得當之處。劉平心下不覺又對錢運益有個幾分好感。
看一個人的庭院如何布置設計,實可以看出此人的秉性來。若是到處鑲金嵌玉,明晃晃地閃人眼睛,那不用問,此間的主人必是性格外露,錢財多得生怕別人不知道的主。因此錢運益如此布置,也可從側面看出此人並不是個一般的商人。
劉平正打量著四周的景緻,一邊緩緩朝內走去,忽聽朗朗笑聲傳來,卻是錢運益踶啦著鞋從裡面跑了出來,邊跑邊說:「錢某人來遲,請小王爺恕罪阿。」
古人說倒履相迎,形容主人對客人的渴求尊敬之心,今番錢運益鞋都未能正經穿好,就急著跑出來,顯見得他對劉平的重視,又或者是他在做戲給劉平看。可不管是怎樣,劉平都不是他所輕慢的人。
劉平趕忙施了一禮,道:「先生客氣了,卻是劉平打擾了。」他有著現代人的平等觀念,雖然這些年在王宮中也慢慢養成了對下人的頤指氣使,但對錢運益這樣的有能耐之人,又是長輩,就不再拘泥於貴族的身份,言語禮儀俱都恭敬。
錢運益又道:「小王爺何出此言,小王爺駕臨敝宅,自是蓬蓽生輝,請都請不來的事情。此處寒冷風急,還請小王爺屈尊到錢某人屋中安坐。」劉平也不過謙,當下錢運益帶路,劉平隨後。
進得錢府的主屋,陳設擺放卻都相當簡單,看起來根本不似個豪富之家。只有滿室的沉香木異香,才讓人覺察到此處的主人並非看起來那麼寒酸。二人客氣了一番,分主賓跪坐下。
片刻之後,下人奉上兩盞茶來。劉平見茶微一驚。要知道茶在西漢尚屬珍稀之物,只有富豪貴族人家才有飲茶的習慣,且非貴客不會以茶招待。錢運益能買得起茶並不新鮮,只是奉茶給劉平一事,卻很好地體現了錢運益對劉平的尊敬,這比當面送金子銀子要雅上成千上萬倍。
錢運益請道:「這茶是錢某人從蜀地帶回來的,雖不如王宮的茶葉,卻也自有一股清香,小王爺請。」劉平當下捧起茶盞,微一抿,贊道:「嗯,果然不錯。」要說品茶,劉平卻是半點經驗也無,他前世不喜飲茶,今生也沒飲茶這個雅好。不過碰上這種情形,別人若是奉上茶來,不管主人如何謙虛,你只要喝上一小口,然後說好,做陶醉狀,就行了,也不會有哪個二百五真上來問你說怎麼個好法。就是問起,也無非都是些口有餘香,舌生津液之類的話。
禮數過後,錢運益問道:「小王爺今日來此,有何賜教?」劉平道:「不敢當,只是父王有封書信讓我帶來,先生看了就知道了。」說罷,從袖中把書信拿出來,錢運益趕忙雙手去接,拆開來,看了半晌,神色始終恭敬,而後突然深施一禮道:「小王爺果真有此心?」劉平道:「劉平實是已經打定了主意,還請先生襄助。」錢運益沉吟道:「難得小王爺有如此進取之心,錢某人只是怕委屈了小王爺。」劉平道:「呵呵,劉平雖然不是什麼賢達之人,卻也沒有那麼多迂腐偏見,何談委屈二字,倒是劉平於商道甚為生疏,還要請先生多多提攜。」錢運益道:「如此便好,提攜談不上,以後若是用得上錢某人的時候,小王爺只管開口就是。」頓了頓,又說:「為商卻也不能急在一時,倉促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始。這樣吧,後日錢某人剛好邀了國中的幾位大商人前來小聚,小王爺不妨到時候蒞臨,一來結交一下買賣場上的人,二來也慢慢熟悉下為商之道。小人當年也是跟著父親四處這樣聚會,才慢慢拓展了人脈,也慢慢了解了一些為商的門道。」
劉平聽言大喜,道:「好,如此便要謝謝錢先生了。我後日一定前來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