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生死相依

眾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入密室后，陷入一片漆黑之地。

密室門再次關閉，蕭靈在倒地后，手中透靈石不受控制地脫離了手掌。向著密室內一個黑影飛去。

「哈哈！哈哈！我們終於還有再見天日的機會。依兒，你說，出了這密室。我們要先去殺誰！」

這聲音滄桑之極，眾人聽來，毛骨悚然。

君山四老在聽到這聲音的一刻，均都熱淚盈眶，葛老當先發出聲音：「是梁宮主，梁宮主，你還活著！還活著！」

緊接著吳老、孫老、劉老均反應過來，向著黑影一拜，齊聲喊道：「老僕拜見宮主！」

此時高勝寒亦反映過來，也立即拜倒：「護使高勝寒拜見教主！」

「原來是你們幾位，好，好！」聲音響起后，卻是忽然而止。

梁通天在這密室中多年，早已習慣這裡的黑暗。在開始感應到密室門要開啟時，迫不及待地便將眾人吸入，並奪了那透靈石，並未留意這些人的身份。此刻自己的昔年僕從和手下認出自己，才將眾人看過。在看到梁婧時，便將說到一半的話定了下來。臉上激動之色顯出。

梁婧此時亦是激動不已，對著黑影，臉上淚水如雨點般流下：「你是，是，是爹！」這在夢中說過無數遍，卻一直未開口說過的兩個字，在梁婧口中說得有些生澀，卻激動異常。

梁通天的聲音有些顫抖：「是婧兒，彩依。婧兒來看我們了，婧兒長大了。」

梁婧此時再也忍不住，往黑影方向移去，撲入梁通天懷中，一如受了極大委屈的小女孩般，哭泣不止。

兩歲時便與父母分離，父母的印象在梁婧腦中一直都不太清晰。此刻期盼了十幾年的父母就在眼前，梁婧如何不激動。

玉筆金笛兩人見得此間狀況，再次將地上的火把拾起，點亮。

隨著火光亮起，眾人才看清密室情形。密室有內外兩間，地板、牆壁、屋頂皆由石板鋪成。

火光下，眾人眼前是一位頭髮蒼白的老者。老者穿戴整潔，眼中精光閃閃，自有一股威勢。此刻梁婧正在其懷中哭泣。

老者邊上擺著一個木框，木框內躺著一名女子。女子穿戴整齊，皮膚肌肉乾枯緊縮。卻是已死去多時，只是不知何故，屍體並未腐爛，而是去了水分，變成了一具乾屍。

梁婧抬頭，雙手在梁通天臉上掃過，扶了扶其額頭上的白髮。而後看向老者邊上的木框：「爸，她是？」

梁通天向木框內看去，眼中露出無限柔情：「她是你母親。婧兒，快來見見你母親。」說著話，梁通天側開身子，雙手在女屍頭髮上掃過。露出女屍的臉來。

女屍皮膚肌肉緊縮，卻依舊能隱隱看出其表情透著安詳平和，眉宇清晰，隱隱能看出其原來的美貌。

梁婧流著淚，看著女屍，眼中充滿複雜的感情。幻想過無數次母親的樣子，都是慈祥，美麗的模樣。此刻終於見到自己親母，卻沒想已成為一具乾屍，沒有那美麗的笑容和關愛的話語給自己。

「媽媽是怎麼死的？」梁婧說著話，帶出一股寒意。

梁通天聞言，手上的動作停下來，似陷入深深的回憶。

當日，梁通天和乾彩依在武當山下，帶領魔道眾人與正道一戰。梁通天與歸聖千大戰，在關鍵時刻。武當松葉祭起淵靈劍向梁通天擊到。梁通天被鎖定，無處可避時，一直關注戰況的乾彩依飛身撲來，擋去了淵靈劍的一擊。

淵靈劍的一擊，除了碎物損氣，更獨特的是它的每一擊都能奪走無盡的生氣。造成受擊者不斷衰老，生氣去盡而亡。

乾谷真人便因壽元本就不長，在淵靈劍一擊下，生氣喪盡而亡。乾彩依在之前亦因受了淵靈劍一擊，生氣流失，梁通天不得不以靈血續命補充其流失的生氣。

乾彩依再受淵靈劍一擊時，雖有正在對戰的梁通天和歸聖千忽然地連手抵抗，卸去了淵靈劍的物理攻擊，卻沒能阻止淵靈劍吸收乾彩依的生氣。

中劍的那一刻，乾彩依生氣流失，瞬間由一名三十歲的少婦變成了一名六十幾歲的老婆婆。

梁通天將乾彩依抱起，隨手抓了幾個正道弟子，取出血液，通過靈血續命抽出生氣，注入乾彩依體內。才保住乾彩依的性命得以保存。

稍微清醒過來的乾彩依將背上留夢琴取下，拋向了歸聖千：「為父報仇，我們不用你歸家的武器。你也莫要再相阻攔。」

梁通天亦將腰際的斷情笛取出，丟給了歸聖千。而後帶著乾彩依飛速退去。沿途不斷殺戮正道弟子，抽取生氣補充給乾彩依。

在歸聖千的帶領下，正道各派亦擊殺魔道無數大將。最終將魔道擊退。

梁通天帶著乾彩依連番逃亡，因不斷有正道各派人物的追殺。兩人不得不覓地方躲避。最終兩人偷偷回到了碧游宮，叫上了自己的一個心腹僕從陸顯。而後便躲進了地下密室內。

為了讓陸顯照顧自己兩人在密室內的生活，梁通天將開啟密室的透靈石交給了陸顯。並要求他每日送來飲食。

梁通天和乾彩依在這住得幾日。乾彩依便因生氣得不到補充而加快衰老下來。

此時各派到處布下眼線尋找梁通天和乾彩依的蹤跡。這碧游宮因有歸聖千在此住下，才沒被仔細搜查。

梁通天在大戰時亦受到了不少的傷，見得乾彩依生氣流失。便命令陸顯每日除了送來飲食，還需抓來修鍊之人供乾彩依吸取生氣之用。

這陸顯並非魔道中人，在服從命令，偷偷抓來幾名正道弟子，供梁通天吸取生氣后，終不忍目睹正道弟子被吸走全身血液而亡的慘狀。偷偷帶了透靈石離開了君山。幾經輾轉，最後化名陸源鞠，在杭州定居下來，並建下雄厚的陸氏家業。

梁通天在陸顯走後，才發現沒有透靈石，這密室的石門無法打開。密室周圍存在的神秘力量牢牢地將他們困在了裡面。

在一番苦苦試探無果后，兩人雖是修鍊之人，但沒有到結丹期就沒達到辟穀的狀態。終為飲食苦惱。後梁通天想起在建碧游宮時，曾在這密室上方修得一條排水溝，專門用於排放廚房間的廢水。

梁通天經一整日的聽聲辨位，最終確認了水溝流過密室的位置。而後梁通天便用真氣移去了屋頂的一個石塊，接著便被那股神秘能量所阻。為了移動神秘能量外的泥土，梁通天嘗試了各種方法均無法繞過神秘能量而將力量作用在泥塊之上。

就在梁通天氣餒之時，由於密室屋頂石塊被撤去，排水溝此處的泥塊承受力發生了變化，少量的水滴滲透下來。在神秘能量層上滑過，流了出去。初時，梁通天沒有在意，過得些時刻，密室內第二間內一處水滴落下。

梁通天聞聲大喜，將留下水滴的屋頂石塊取下，才發現消失的水滴從此處能量層流下。原來這神秘能量層也並不是完全密閉，也存在稍許漏洞之處。水滴路過此處時，便失去阻擋而流了下來。

梁通天通過這漏洞之處，不斷將體內真氣運出，將其上泥土向兩邊推開。歷經幾日勉強開出一條小水道，接通了排水溝。

兩人有了飲水后，依靠不斷的修鍊，維持了生存。梁通天不斷地擴充小水道，最終，開出一個大口子連通了排水溝。於是碧游宮廚房間排出的一些爛菜碎米之物不斷流進小水道。成了梁通天和乾彩依賴以生存的食物。

這般絕處逢生，梁通天和乾彩依兩人反而都平靜下來，彼此依偎而存，在絕境面前感受著彼此的愛戀。

只是乾彩依的生機不斷外流，加速著衰老。梁通天不斷將自己的血液取出，以靈血續命將新鮮血液化成生氣輸送給乾彩依。

梁通天這不斷重複的取血下，也從一個中年大漢向白髮蒼蒼的老伯轉變。雖然每天梁通天體內的生機都略有恢復，但與消耗相比起來差得太多。

就這般，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兩人一起滿頭黑髮變白，水嫩的皮膚變糙，皺紋不斷生出，都變成了百歲老人的模樣。

一起流失生氣，一起變老的日子，兩人卻極其開心，只因時刻感受著彼此間的關愛，只因時刻都感受到了生命流失，感受到了在一起時的寶貴。兩人深刻地懂得了珍惜的含義，時刻保持著樂在心間。猶如當年在碧游宮過的日子一般，整日討論著留夢琴和斷情笛曲音。一起完成了他們生命里的最後一曲，琴、笛合奏之曲——《平凡》。

一曲沒有殺戮，沒有怨恨，沒有仇恨之曲。有著生命真諦，快樂源泉，無限珍惜之意的一曲。這一曲，他們沒有奏響，在用真氣在石板上刻下曲譜后，兩人便在心間一次次的演奏著這一曲，雖無音，卻都感受到了那曲音中的快樂。

第七個月後，乾彩依不忍梁通天為其流盡血液生機。在要梁通天答應好好照顧他們唯一的女兒梁婧，要他答應保全性命為她和她父親報仇后。乾彩依自斷生機而亡。

乾彩依死去后，梁通天幾乎瘋狂，在這密室中不斷發泄著心中的悲痛。只是任其奮力掙扎，終究無法擺脫神秘能量層的困擾。在其多次欲自訣而亡時，又因想起乾彩依的囑咐而停止。

彩依不能完成的心愿，他梁通天就算上天入地，粉身碎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去完成。這股信念支撐著他，一直等到了這日密室地再次開啟。

乾彩依死後，梁通天體內的生氣慢慢恢復過來，在其不斷修鍊中，修為也增加了不少。

為了保持住乾彩依的屍體不受腐蝕，梁通天每天都用真氣為其熱身，直到將其屍體內水分去盡，使得乾彩依的屍體變成了一具乾屍。

唯有每日看到乾彩依那越來越干縮的臉，梁通天才有生存下去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