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我自己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因為想起來上次他唱歌哄我,是多麼尷尬的情形。可是見了蘇悅生,我下意識向他撒嬌,也許是因為知道他拿我沒辦法,是可以讓我為所欲為的人。人在病中是脆弱的,當脆弱的時候,見到會縱容自己的人,就會忘乎所以。

我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朝他笑了笑。也許是因為我笑了,他也笑了笑,問我:「晚上想吃什麼?」

我差不多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這時候餓得前胸貼後背,我一口氣說了七八樣吃食,但蘇悅生一個個反駁掉:「出水痘不能吃。」「這個也不能吃。」「這個還是不能吃……」

「那能吃什麼啊……」我簡直要哀號了。

「我讓家政阿姨包了餃子,過會兒送來。」

真是北方人,說來說去,就覺得餃子是好東西。

阿姨包的餃子真香啊,我吃的是西紅柿瘦肉餡,蘇悅生吃的卻是薺菜餛飩,我饞得不得了,他也不肯把餛飩分一隻給我吃。

「你不能吃蝦。」

其實就是放了兩隻蝦在餛飩湯里吊出鮮味,餡里又沒有蝦,可饞死我了。我泫然欲泣地看著他,最後他用筷子和勺子把浸透湯汁的餛飩皮扒了,把餡餵給我:「快吃,醫生看到我們一定都挨罵。」

我一口就吞掉了,真好吃啊。

那天晚上我吃了六隻扒了皮的餛飩餡,還有好幾隻餃子,吃飽了躺在病床上,我覺得好過很多。

今天我沒能去醫院,我媽一定會覺得奇怪的,可是明天再想吧,所有的事情,明天再說。

我安慰著自己,打了個飽嗝,睡著了。

第二天我給我媽發簡訊,老實告訴她我出水痘,我想如果瞞著她,容易露餡不說,還不定會讓她往不好的地方想。

我媽果然放心了,出水痘不是什麼大病,就是要避風、防止感染而已。她還要打發家政阿姨來醫院,我連忙說有朋友幫忙照顧。

我才不想讓家政阿姨看到蘇悅生,她一定會對我媽多嘴多舌的。

別看蘇悅生一個貴公子,還挺會照顧人的。雖然醫院裡有護士,我又能走能動,沒什麼真正需要他照顧的地方。但他天天來醫院陪我一會兒,看我缺什麼或者想要什麼,讓小許替我跑腿買各種零碎東西,他還特意把筆記本帶來給我玩遊戲,我在醫院的時間就好打發很多。

在玩遊戲這件事上,我是真正對蘇悅生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的筆記本配置高,這倒罷了,關鍵是他手快,再忙再亂的時候,他也能操作得很好,我就看他一手鍵盤一手觸摸板,連滑鼠都不用,卻打得極好,一連串複雜的動作做下來,半點錯誤也不會犯,令我望塵莫及。

我纏著他讓他教我打BOSS,我的號讓他代我玩了幾天,升級飛快,但總得自己玩才有趣不是么?

我們兩個頭挨著頭,肩並著肩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打BOSS,最緊要關頭,有人推門進來了,我還以為是護士來量體溫,所以頭也沒抬:「哎等我半分鐘,半分鐘就好!」

話音未落包圍圈裡的怪獸已經流盡了綠血,轟然倒下去,我鬆了口氣,笑嘻嘻對蘇悅生說:「下一關等我來!」

我一抬頭就看見了程子良,我整個人不由得傻掉,他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我和蘇悅生,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漲紅,蘇悅生也站了起來,程子良卻並沒有理他,他一直直愣愣地看著我,過了足足半分鐘,他說:「我選擇相信你,你卻這樣對我?」

我說不出任何話來,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程子良突然一伸手就給了我一耳光,我沒想到他憤怒之下會動手,蘇悅生搶上一步,一手將我拖到自己身後,另一隻手抓住了程子良的胳膊:「我們出去說。」

我的臉火辣辣的,程子良的聲音里透著怒意:「還有什麼好說的!」他一揮手就給了蘇悅生一拳,蘇悅生頭一偏就讓過去,他放開我的手,將程子良拉開:「我們出去說!」

程子良兩隻胳膊都被他抓住了,他怒極了,一腳踹出,我撲過去擋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這一腳就正好踹在我的肚子上。程子良的勁兒真大,這一下子疼得我冷汗都出來了,蘇悅生把我抱住,他的聲調都變了:「七巧!」

我全身無力,嗓子眼發甜,程子良身子微微一動,似乎想過來看我,但他最後忍住了。我捂著肚子,忍著眼淚,對他說:「電話里我都說清楚了,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程子良似乎非常傷心,他不知所措地望了我一眼,我疼得滿頭大汗,蘇悅生將我抱起來,讓我躺在病床上,我聽見他直著喉嚨叫醫生,連按鈴都忘記了。護士和醫生都跑過來,匆匆忙忙問清楚原因,七手八腳地要扶我去做B超,看有沒有傷到內臟,一陣混亂之後我被抬上推車,蘇悅生似乎挺緊張的,外科醫生也被找來了,好幾個人圍著超聲波屏幕細看。

最後確認內臟都沒事,護士拿了冰袋來給我敷,蘇悅生和程子良都不見了,我躺了一會兒,蘇悅生才回來,他也拿來一個冰袋,給我敷臉。

我拿那些冰塊按著臉頰,心裡又涼又酸,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說:「程子良走了,我和他談過了,以後不會這樣了。」

稍微頓了頓,他又說:「以後不會這樣了,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我微微閉著眼睛,聽到他說這句話,也懶得睜開眼睛。

我不知道他和程子良說了什麼,但我和程子良是真的完了。我都覺得奇怪,自己怎麼可以這麼鎮定地面對這一切,也許是因為經歷了太多的波折。我和程子良的感情就像炙熱的鐵板,當一瓢冷水潑上去的時候,鐵板仍舊燒得通紅,冷水反倒化成一片白霧。但無數瓢冷水潑上去的時候,鐵板終於也漸漸冷了。

也許真的,就是這樣吧。

我水痘痊癒出院,我媽媽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她是個閑不住的人,何況又遇上這麼多事,所以一出院,就忙著她的生意去了。這倒正好合了我的心意,因為我不願意她知道我和蘇悅生的交往。

但我想總會有一點兒風聲傳到她耳朵里去吧,因為我狠狠地欺負了一次李雲琪。

說我肚量狹窄也好,說我不饒人也好,反正出院之後,我說想要辦個party。

蘇悅生在這方面完全無所謂,只問我想在哪裡辦。

「遊艇嘛,你不是說,想出海去。」

其實我挺擔心李雲琪不來,但蘇悅生請客,誰會不來啊?

何況李雲琪完全沒料到我會在蘇悅生的遊艇上。

當她一踏上甲板,看到船頭站著笑嘻嘻的我時,嘴巴張得簡直能吞下整個雞蛋。

我客客氣氣地招待她和其他客人,不知道蘇悅生是不是有意隱瞞,反正北京那邊的消息根本沒傳過來,接到請帖的客人都以為蘇悅生要和陸敏在遊艇上訂婚,所以每個登上遊艇的客人見了我,都像見到外星人似的。

還好他們都見慣了大場面,瞬間失態馬上就掩飾過去。

船上搭好了香檳塔,我和蘇悅生一起開香檳,客人們紛紛吹口哨拍巴掌,蘇悅生俯身深深地吻我。客人們起鬨得更厲害,音樂聲響起來,我和蘇悅生跳第一支舞,其他人紛紛加入進來。

大家都似乎玩得挺開心。

我看準了李雲琪獨自待在船尾的時機,於是走過去同她笑嘻嘻打招呼:「李**。」

李雲琪臉色當然不怎麼好看,她並不是真正能沉得住氣的人,從她以前對我媽做的那些事我就看出來了。她冷冷地問:「怎麼?打算把我推到水裡去?」

我聳了聳肩:「又淹不死你,有什麼趣。」

李雲琪說:「你不要太得意,你仗著什麼勢……」

我笑盈盈地反問:「那你又仗著什麼勢?」

我很舒適地靠在遊艇欄杆上,風吹得我的裙擺呼呼作響,大海反射著太陽,無數金色的碎片在浪尖閃爍。遊艇上方的白色篷帆遮去大半日頭,讓人覺得蔭翳清涼。我說:「人生就是一條食物鏈,小魚吃海藻,大魚吃小魚,鯊魚吃大魚……越是有錢有勢的人,越是處於這條食物鏈的頂端。從前我沒有這麼深刻的認識,是你讓我學會了現實。尤其當你把我的自尊踩在腳底的時候,我終於明白,有勢可仗是一種能力。不錯,以前我處於食物鏈的底端,不,說是底端不對,其實我這種人,比真正沒有錢的人更可悲。因為真正沒錢的人,進入不了你的視野,跟你的生活沒交集,說不定你見到了,還會憐憫一下窮人的落魄,就像大魚憐憫渺小的海藻……而像我這種暴發戶的女兒,有一點錢,卻又遠遠比不上你們身家億萬,所以被你深深地鄙視。我就是海里的小魚,你這種大魚,生來就是可以吞噬我們的。」

「你生在食物鏈的頂端,作為你爸爸的獨生女,你像公主一樣高高在上,所以踐踏我的時候從不心軟,也不用心軟,因為我沒有辦法反抗你,只能被你撕扯吃掉。可是你沒有想過吧,有時候食物鏈也不是那麼穩定,命運最奇妙的地方,就在於它不會一成不變。被你吃的小魚,某天突然就成了鯊魚的附庸,當你被鯊魚撕扯吞噬的時候,小魚會遊離在鯊魚的齒縫裡,品嘗你血肉的滋味。嘖,請你放心,我也會好好享受踐踏你的滋味。你專程請我和媽媽去令尊的生日宴,我當然也會禮尚往來,在一個特別隆重的場合,在這樣一個你所有朋友都關注的場合,好好羞辱你,欺負你,才不枉我用力爬到這食物鏈的頂端。」

李雲琪終於被激怒,她眼中似要噴出火來:「賤人!」我眨著眼睛裝出無辜小白兔的樣子,提高了聲音喊:「你為什麼罵我?」

她惡狠狠朝我撲過來,我操起旁邊桌子上擱著的冰激凌碗就扣到她臉上,巧克力冰激凌從她鼻尖一直淌到胸口,她這件華倫天奴當季新款啊,徹底完蛋了。從她上船的那一刻我就想這麼做了,看著她滑稽的樣子,我開心地哈哈大笑。李雲琪被一激,撲上來抓住我的胳膊想要將我推下海去,我放聲尖叫,死死抱著欄杆,好像隨時都會墜入海中,整條船上的人都被驚動,客人們全涌過來,好多人想要拉開李雲琪,她像個瘋子似的咆哮:「賤人!這個賤人!我要撕爛她的嘴!」

蘇悅生將我從欄杆上抱下來,我把臉埋在他懷裡,裝得像鵪鶉似的瑟瑟發抖。當然不用他發話,有人勸有人拉,他們把李雲琪弄到船艙最底下去,船長會叫快艇來將她送上岸。

我在蘇悅生耳邊說:「我討厭李家父女。」

蘇悅生說:「以後你不會再看到他們。」

蘇悅生說話算話,那之後我再沒見過李家父女。那段時間我非常囂張,天天拉著蘇悅生出入各種場合,幾乎本地所有的高端宴會,我都會插上一腳。有我在的地方,當然就沒有李家父女,李家父女從此在交際場上絕跡。所有人都知道李家得罪了蘇悅生,都不用他發話,自然有人找李家生意上的麻煩,我聽說李志青被弄得狼狽不堪,焦頭爛額。

我媽被騙的那一箭之仇,我終於替她報了,但我也並不覺得很高興。

就像我在遊艇上對李雲琪說的,這是一條食物鏈,我爬到更高的地方。從前踐踏我的人,被我踩到腳底下,但我並不覺得高興。我實在無法理解,李雲琪是怎麼覺得這有樂趣,欺負人有什麼樂趣可言?

尤其欺負一個沒法反抗你的人。

我只覺得無聊。

十九歲生日那天,蘇悅生送我一隻翡翠手鐲,我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因為在我覺得,這種東西都是老太太才戴的。不過我還是裝作很歡喜的樣子,將它攏在自己胳膊上。

十九歲生日對我而言,既快樂又惆悵。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跟程子良從相識到分手,都是我不曾想象過的,我也沒有想過,十九歲生日會和蘇悅生一起度過。

但世事就是這麼奇妙,吹熄蠟燭之後,蘇悅生問我:「許了什麼願?」可是馬上他又阻止我,「別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笑嘻嘻岔開話:「你生日是哪一天?我要想想到時候送你什麼才好。」我雖然不知道翡翠鐲子多少錢,但看它晶瑩剔透,綠得好似一汪春水,想必價值不菲。在物質上我並不想佔蘇悅生便宜,也許是微妙的自尊心在作祟。

蘇悅生並沒有告訴我,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我順從地親吻他,他卻俯下臉,輕輕地吻住我,過了一會兒,他才在我耳邊說:「等我過生日的時候再告訴你。」

那天的晚餐陸陸續續吃了四個多小時,走出來的時候夜涼如水,倒是一輪好月,朦朧的月色映著街景,花草樹木都似乎浸在牛奶里,籠著淡淡的輕暈,月色實在太好,於是我們一路走一路說話,司機開著車遠遠地跟在後頭。

我告訴蘇悅生:「我小時候可羨慕別的小朋友了,他們過生日的時候,爸爸媽媽總帶他們去公園划船。我媽那時候忙著站櫃檯,連星期天都不休息,有一年過生日,正好遇見她休息,可把我高興壞了,我媽說帶我去划船,到了公園一問,鴨子船要一小時三塊,普通的划槳船也要一小時兩塊。那時候我媽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錢。我知道不能叫她為難,就自己說累了不想划船了,就在岸上看看。那天我和我媽就坐在公園湖邊的椅子上,一直坐了大半晌。看人家划船,其實也挺有趣的。但我媽總覺得委屈了我,從公園出來,她帶我到蛋糕店去買了一塊蛋糕。那是我第一次吃奶油蛋糕,真甜。後來我媽有錢了,每年過生日給我訂最貴的蛋糕,吃著吃著也就那樣。說起來好笑,我都長這麼大了,一直都沒有去公園劃過船……」

蘇悅生牽著我的手,倒像牽著一個小朋友,他一直沉默地聽著我說話,這時候突然問:「要不我們去公園划船吧?」

我白了他一眼:「公園早就關門了。」

「咱們爬牆進去。」

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結果他一招手,司機就把車開過來了,他把我拉上車,然後對司機小許說:「去公園。」

小許真是沉得住氣,一句話都沒問,把車子掉頭就朝公園駛去。我卻沉不住氣:「你不會是認真的吧?我就是隨口說說……要不我們明天去划也行!」

「我想划船,就今天晚上。」

好吧,蘇悅生從來是心血來潮,想幹嗎幹嗎。我只好捨命陪君子。到了公園一看,果然已經關門了。小許把車沿著圍牆開了半圈,最後挑了個地方停下來,蘇悅生興緻勃勃,拉我下車。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後又觀察了片刻,對我說:「我把你抱到車頂,你踩著車頂上去。」

我哭笑不得,因為是過生日,又是蘇悅生請吃飯,他請客的場合都隆重,所以我鄭重其事特意打扮過,穿著一身落地晚禮服裙子,連走路都只能跟美人魚似的邁小碎步,別說爬牆了,連抬腿都費事。蘇悅生把我的手包往車頂一擱,然後蹲下來抱住我的小腿,緊接著他抱著我站起來,我整個人騰空而起,差點失聲尖叫,就覺得眼前一花,已經被他抱起擱在了車頂上。他隨手脫掉我礙事的高跟鞋,然後自己也爬上車頂。

小許替我們望風,左顧右盼神色緊張,我也緊張。我哆哆嗦嗦爬起來,赤著腳站在冰冷的車頂,不由得發抖,全景天窗啊,天知道牢不牢靠,我要是一腳踩空了怎麼辦?要是突然有人看到把我們當賊怎麼辦?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蘇悅生已經探著身子,拽住伸出牆外的樹枝,翻上了牆頭,然後回身將我也拉上了牆頭。風吹著樹葉唰啦啦輕響,我戰戰兢兢扶著樹榦,聽蘇悅生小聲叫小許快快把車開走,免得引起別人的注意。

往下爬就容易得多,公園牆內都是參天大樹,枝丫斜逸,每一步都有落腳之處。蘇悅生先爬下去,然後伸開雙臂來接我,我這時候也膽大起來,爬到距離地面一米多高的時候,就朝著他懷中一跳。

結果這一跳可跳壞了,蘇悅生倒是牢牢接住了我,裙子卻「嗤」一聲被掛住,撕裂了個大口子。

我索性把裙子下半部分摟起來系在腰裡,這下舒服了,長裙變成了傘裙,走路也方便了。

公園裡路燈都熄了,到處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我們從樹林里鑽出來,借著月色才看到石子路。隔著花木扶疏,隱約可見巨大的人工湖波光粼粼。我們順著石子路溜到湖邊,四面靜悄悄的,湖水映著細碎的月光,好似一面巨大的銀鏡。我們倆探頭探腦看了半晌,才發現鴨子船都在遙遠的對岸,夜色中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靜靜地泊在那裡,可望不可即。

剛剛忘了帶上我的鞋,赤腳走了這麼遠,公園裡又全是石子路,現在站住了才覺得腳疼,疼得我倒抽冷氣。

蘇悅生一低頭才看到我沒穿鞋,他懊惱了兩秒鐘,馬上蹲下來:「我背你。」

「不用了我能走……」

他沒等我說完就把我拉過去背起來,他背著我沿著石子路往湖對岸走,一路穿花拂柳,我不停地撥開拂到臉上、頭上的那些樹枝樹葉,像在叢林中穿行一般。草叢中有不知名的蟲子在唧唧作響,湖裡有青蛙唱和,卻襯得四周更顯安靜,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天上有薄薄的雲彩,偶爾會遮住月亮,月色便如同被輕紗掩過一般,忽明忽暗。我怕蘇悅生背得吃力,所以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身上有好聞的青草氣息,還有一股甜味,想必是他晚上喝的葡萄酒的味道。我還是第一次被人背在背上,小時候我媽抱過我,但沒有背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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