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梁寒玉精力旺盛,日日都出門遊玩,一起床做了梳洗便和未婚夫出門,先在外頭用早膳,稍事休息后如劉姥姥逛大觀園般遊覽著京城的名勝古迹,秀麗風光。
不碰面就不會有齟齬,也減少了很多磨擦,想趁機找梁寒玉麻煩的將軍夫人無處下手,悶得人又蒼老了許多。
後來戰鐵衣更乾脆帶了梁寒玉用完晚膳再回府,一整日在外。
因為這方式奏效,將軍府內安靜多了,風平浪靜,波瀾不生,一如戰鐵衣征戰在外時,沒什麼風浪。
可是卻急壞了顧嫣然,她找不到機會撮合自己的兒子和蘇明月,也沒法從中破壞對外宣稱已定下婚約的小兩口,用各種法子想將人逼走,反而使兩個人同進同出,如膠似漆,感情較先前更濃了,兒子的輕笑聲也時有耳聞。
再不動手,她寄予厚望的兒子就要被不懂規矩的外人搶走,這是她怎麼也不能忍受的。
另一方面,秦紅纓母子這邊也日漸焦急,他們原本想等這一對母子鬧翻,好漁翁得利從中撈點好處,可是等來等去,等到的是小兩口日日相偕出遊,濃情密意羨煞旁人,成親一事也在籌備中。
秦紅纓顰眉,戰西華按捺不住,就連自認為十拿九穩,手到擒來的安惜蘭也坐立難安,戰鐵衣這一記奇招打亂了不少人的布局,讓他們措手不及之際又飲恨不已。
這一日,戰鐵衣又帶梁寒玉出府,到了京城第一酒樓用膳,才要進包廂,就被人喚住——是戰西華和安惜蘭,正說著話時,蘇明月也現身,似也是湊巧來這兒用膳。
「難得偶遇,大家一起坐嘛!熱鬧些。」三方聚頭,有好戲看,不看太可惜了。
聽到身側的小女人主動邀人入席,戰鐵衣向來沒有表情的臉刷地拉長,暗瞪了自做主張的梁寒玉。
他帶她出府行游就是為了避開這些人,以防他們居心不良使出令人痛恨的手段,讓她在將軍府過不下去。
結果咧!她倒好,全不在意,彷佛當人家是失散多年的好友,一臉笑的殷勤招呼著。
那三個不速之客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不客氣的一起進了包廂。
戰鐵衣坐在梁寒玉身旁,面色不豫。
「別綳著臉,和善點,待會一吃飽我們就走,帳讓他們結。」梁寒玉聲如蚊鳴的附在戰鐵衣耳邊低喃。
「你的意思是……」他面上的陰色略微放晴。
「這些日子老在外頭吃,肯定花了不少銀子,你把白府賠給我的錢用得差不多了吧?我們不坑別人哪有閑錢繼續逍遙。」她一臉「我很明白你不把銀子給我是因為花光了」的神情,對拿冋賠償金一事已不抱任何希望。
戰鐵衣皺眉又頭痛的望著想多了的未婚妻,不曉得她哪來的胡思亂想。「一兩也沒花你的銀子,我有自己的俸祿和皇上的賞賜,晚一點我開私庫讓你自己挑。」
「為什麼不全給我?」
只能挑而不能變成她的,那對愛財的人是多麼痛苦的煎熬,看著金銀珠寶只有眼饞的分。
「成親后。」現在太早。
「沒誠意。」她噘著嘴埋怨。
沒銀子賺的日子好難過呀!
其實他們這幾天也沒白過,表面上看來是分不開的未婚夫妻在你儂我儂,蜜裡調油,實則是借著出遊的名頭安排一切,將慕容山莊的鐵運往邊境,打造成兵器供十萬將士使用。
直接運棺木入京太顯眼,京城內也沒一下子死那麼多人,因此梁寒玉讓自家三哥將木料廠的木料運到城外的一處莊子,再調原來鋪子里的制棺師父連夜刨制上百口棺。
他倆有時會和慕容寫意碰頭,商討鐵砂的數量,棺木的承重量是多少,一口棺藏幾斤鐵才合適,要用馬或牛來運送,得花幾日送達,由誰來接手較為妥當。
當然此事是皇上允了,下令由兩人執行的秘密任務,否則私底下運送鐵砂,就連皇上也會起疑心。
畢竟那些鐵能製成十幾萬把兵器,這批龐大的武器不論落在誰手裡都是一大威脅,皇上也怕人造反,揭竿起義。
「你們兩位感情真好,大白天的靠那麼近,頭靠頭的說起悄悄話,不知說了什麼有趣的事也讓我們聽聽。」安惜蘭一肚子酸水快涌到喉嚨了,一開口酸言酸語的不給人顏面。
但是,梁寒玉的反擊很快就到了。
「既然是悄悄話怎麼能告訴別人,青梅妹妹明明是官家千金,為何這麼不懂事,人家的閨房事也要拿出來說給你聽不成。」你管太多了吧!我們情話綿綿礙著你了嗎?看不下去就走人,我絕不留客。
「你們尚未成親哪來的閨房事,你還要不要臉,連這種羞人的話也敢說出口。」沉不住氣的安惜蘭目中儘是怒氣。
「安小姐,住口。」那是他的未婚妻,容不得別人說一句不是,戰鐵衣沉下臉,扞衛心上人。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家堂而皇之的住進男子府中,她的品格能有多高潔,不就是攀上高枝不肯放手。」她憑什麼佔了二表哥身邊的位置,得其寵愛。
「你不是也住在將軍府。」他冷哼。
有臉說別人,沒臉看自己,秦姨娘又不是正經主子,她好意思賴著不走,妄想住到天長地久,梁寒玉在心裡小小的鄙視一番。
女人最擅長的一件事便是為難女人,真那麼不平先管好男人呀!想法子和戰鐵衣兩情相悅啊,找她碴又不能讓他愛上她。
不是兩情相悅就不是真愛,那叫痴迷,來自單方面,通常不會有好結果,傷己也傷人。
「我不一樣,二表哥,我是明正言順的親戚走動,是你最親近的表妹,我住在將軍府天經地義,姨母視我為親生女兒……」安惜蘭還沒發覺說錯話了,振振有詞的說得理直氣壯。
「住口。」戰鐵衣冷喝。
「二表哥……」他居然捨得吼她?
他一嗤。「不要喊我二表哥,你不曉得貴妾也是妾嗎?妾在名分上等同奴婢,也就是下人,你一個下人的外甥女也配和我攀關係,秦姨娘沒教過你羞恥為何物吧!」
他一句話攻擊了兩個人,讓原本準備看笑話,隔山觀虎鬥的戰西華笑臉一僵,倏地收起手上的摺扇。
「小姑娘說話沒分寸,二弟何必動怒,我娘……姨娘雖只是府里的一名妾室,可也算半個主子,她留個小丫頭在身前逗樂有什麼錯處,我們將軍府還養不起幾個女人?」竟在眾人面前如此不給他面子,戰鐵衣真當將軍府是他的嗎?
「在我面前她算什麼主子,以色侍人的奴婢罷了,母親的氣度大由著她胡來,但不表示我也不分尊卑。」想向人求情也得據據分量,妻與妾向來不同等,不管父親有多寵妾,總也越不過元配夫人。
戰西華一聽這近乎羞辱的言詞,臉色略微一冷。「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好歹是兄長的生母,爹愛寵有加的心頭肉。」
愛寵有加的心頭肉……戰西華是炫耀、挑釁,他一個嫡生子的母親不過是遭人冷落的正室,怎麼也及不上秦姨娘在戰戢天心目中的位置。
子憑母貴,日後他想要什麼還沒有嗎?戰鐵衣只有乾瞪眼的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沒了嫡子,還能不讓庶子繼承嗎?
「再寵也是一名妾,她能翻過天嗎?」異想天開。
「你……」他惱怒戰鐵衣戳穿事實,沒錯,秦姨娘再受寵也是一個妾而已,永遠被正室壓在底下,她翻不了身,連帶著他也沒有傲人的出身,只能屈居人下,看人臉色。
「二表哥,你怎麼可以用輕蔑的口吻說姨母,她總是你的庶母……」安惜蘭不懂看人臉色,火上澆油。
庶母?戰鐵衣冷凝目光一掃。「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擰斷你的頸子,將你的舌頭割下送給你摯愛的姨母。」敢稱秦紅纓為他母,找死。
安惜蘭面色一白,倒抽了口氣。
鬼將軍的殺氣一出,無人敢擋。
「蘭表妹,別慌,他嚇唬你的,天子腳下豈由得他枉顧律法,為非作歹。」嚇內宅女子罷了,他哪敢真殺人。
安惜蘭一聽確有幾分道理,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
「你們數過我斬殺過的人頭嗎?」他臉色狠戾。
這一下心又吊起,敷粉面容微微一顫,心中既愛又怕,安惜蘭愛上令她懼怕的男人。
「二弟,不要嚇著了在場的女眷,梁姑娘是一名弱質女子,禁不起你的惡臉一嚇。」戰西華故作風流倜儻的朝梁寒玉一笑,以眼神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