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啊,天啊,天啊……到底該怎麼辦?她懊惱極了。
「海兒?」
正當她低著頭,滿心煩亂的走過庭院時,身後傳來柳芊芊的聲音,她陡地一震,一時之間竟不敢回頭。
不是她怕,而是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及態度面對柳芊芊,可不行啊,主子叫喚,她能裝聾作啞嗎?
硬著頭皮,她努力的擠出笑容,轉過了身。
「二夫人……」她小小聲的叫著。
「剛回來?」柳芊芊走了過來,關心的問。
「是的。」
「在珍滿樓幹活兒很累吧?」柳芊芊神態嫻靜,「我常聽老爺跟天宇提起你的事,他們說你很能幹,是天鐸的得力助手,珍滿樓能復榮景,你厥功至偉。」
她搖搖頭,「海兒不敢居功。」
「海兒,你別因為自己的出身及身分妄自菲薄。」柳芊芊輕輕的撥攏她鬢邊的髮絲,像個大姊姊般溫柔的注視著她。
「雖說你因為涉嫌偷珍滿樓的料而被天鐸趕回雜院去,但他還願意把你叫回珍滿樓,顯見他對你還是有一定的信任,也許打心裡不相信你做了那些事。」柳芊芊續道,「聽老爺說,天鐸之前曾說過待你滿十六便要納你為妾,我想他是喜歡你的。」說著,她牽起了趙海兒的手,溫婉一笑。「你是個好孩子,若天鐸不想娶你,我還想讓你當我的媳婦,嫁給我們天宇呢。」
聽她這麼一說,趙海兒真是受寵若驚。她感覺得出來柳芊芊不是在說客套話,她會決定斬斷跟白震的愛戀,必然是因為她決心從此安分的待在封民達身邊,就算她對封民達沒有愛情,也絕對是有其它感情的。
一個如此善良,不忍傷害別人的女人,應該不會去傷害一個孩子。
由此,她幾乎可以斷定她跟毒害封天鐸之事無關。
可就因為與她無關,若白震的事迹敗露,就會連她跟白震的事都被揭露,而趙海兒不想毀了柳芊芊的幸福及人生。
怎麼辦?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忙了一天,你也乏了吧?」柳芊芊溫柔的拍了拍她,「快去歇著吧。」
她點頭,想笑著跟柳芊芊告辭,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第九章】
天未亮,趙海兒就偷偷溜到真德院的小廚房替封天鐸準備早膳。
她想,要是她讓封天鐸在家裡吃飽了,他就不會到珍滿樓去吃,她還打算連午膳晚膳都一次做好,到了珍滿樓后再熱過給他吃。
雖然這樣一來,白震可能會因為無機可乘而心生懷疑,甚至想出其它的法子傷害封天鐸,可眼下除了這麼做,她別無他法。
「哎呀。」因為一直想著白震的事,她心不在焉,一個不小心就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刀,鮮血自切口處泌出。
「你在做什麼?」
因為聽見小廚房有細微聲響而起身前來一探究竟的封天鐸,在看見她手指上有個正在淌血的切口時,他胸口一緊,立刻抓起她的手,然後拿自己的袖子去壓著她的手指頭。
血一下就滲出,在他潔白的袖子上染紅了一圈。
「你怎麼弄的?」他心急的將她拉出廚房,走進書齋,然後取了藥箱替她包紮傷口。
坐在他的面前,她紅著眼眶,只因內心天人交戰,十分矛盾。
封天鐸替她紮好了手指,抬起眼瞼,看見她眼眶泛紅濕潤,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很疼?」
她搖搖頭。
「那你怎麼哭了?」他問。
「我沒哭。」她用力的擠擠眼睛,「我不是在哭。」
「你怪怪的。」他問:「昨天去城守府邸后也沒回珍滿樓,發生什麼事?」
「真的沒有……」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
她想守護他,又想成全柳芊芊及所有人的幸福及平靜。她知道,這件事一揭開,所有人的生活都會受到影響。
一想到那些會因此而不幸的人,她就覺得很痛苦,很掙扎,也很為難。
她好希望自己什麼都沒發現,可若她什麼都沒發現,又如何守護不知敵人何在的封天鐸?
怎麼會是白震?怎麼會牽扯到那麼多人?她真的不懂,白震為何要害封天鐸,為何挑中了封天鐸?
若是父債子還,那麼封天宇也是封民達的骨肉啊!
啊對了,封天宇的娘親是柳芊芊,是他心愛女人的兒子,所以就算他心裡再恨,恐怕也不忍傷了愛人的孩子吧。
「難道去城守府邸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他抓著她,神情嚴肅,「你又被欺負了?」
「沒有。」她鼓著臉,「我那麼容易被欺負嗎?」
「你老是遇到想欺負你的人。」
「我會反抗,我不會傻傻的被欺負。」
他微頓,唇角一揚,「那倒是真的。」說著,他將她攬在懷裡,「你一定有心事,說吧,怎麼了?」
靠在他懷裡,聽著他霸道卻又溫柔的聲音,趙海兒忍不住流下眼淚,她將臉埋在他胸前,不讓他發現。
「沒事,只是……想起我爹娘了。」她隨口說道。
「喔。」他沉默了三秒鐘,「你來到封府後就不曾再見過他們了。」
「嗯。」她點頭,「所以想他們了。」
「想他們,然後天沒亮就跑來給我做飯,這有關聯嗎?」
「太想「,睡不著,所以才起來。」她說:「很久沒給大少爺做膳食了。」
他一笑,「確實。」
「以後大少爺的三餐都讓我來打理好嗎?」她偷偷抹了抹臉,確定自己臉上沒淚后,才揚起臉來看著他。
他低頭看她,微微皺了一下眉,「等不及要為我洗手做羹湯了?」
「之前也都是我做的啊。」
「現在你不住在真德院,我又一大早就到珍滿樓去,就別麻煩了。」
「不麻煩。」她有點激動的說:「我想給你做三餐,都吃我做的。」
他微愣,「你信不過張師傅他們嗎?」
「不……不是……」她支支吾吾,「我只是想……想讓你吃我做的飯菜,我覺得你最近瘦了。」
「人人都說我長肉了,就你說我痩.」他笑了。
「我就是想要你吃我做的嘛!」她使起性子。
「別沒事找事了。」他摸摸她的臉,「瞧你,已經忙得有點樵悴了,還起來給我弄吃的?」
「不要緊。」她拉著他的手,急得都快哭了,「我就是想做啊,你讓我弄吧!我不累,一點都不累!」
「你忘了嗎?」他嘆了口氣,「你現在是戴罪之身,而且被我趕回雜院去呢。若你天天給我備膳,別人不會起疑嗎?」
她頓住,想想也是。
「身為珍滿樓的主事,我總不能說吃不慣廚子做的菜吧?若我自己都不吃廚子們做的菜肴,客人又怎麼會對珍滿樓的菜肴有信心?」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可她真要眼睜睜看著他吃下那些可能被下了葯的飯菜?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發愁。
看她一臉泫然欲泣,封天鐸嘆了一口氣,眼底漾著愛憐,「好吧,就讓你做早膳,行嗎?」
她點點頭。一日之計在於晨,至少一天中的第一餐是她做的,不只沒問題,而且還可以很營養,至於午膳,她得想個辦法不讓他吃到那些可能被下了葯的東西。
「對了,」見她發愣,他輕輕拉起她的手,在她纏著紗布的手指上一吻,「別再切到自己的手指了。」
她點點頭,「嗯。」
中午,小四要將飯菜送到樓上給封天鐸,趙海兒見了,立刻繞了一大圈,假裝跟他不期而遇,然後在跟他錯身之時,用盡全力的撞了他一下。
小四手上的膳盒立刻落地,飯菜灑了一地。
趁小四收拾殘局之際,她自告奮勇的回到廚房重新打菜,然後拜託李昭送到樓上。
晚上,趙海兒繼續注意著小四的動向及狀態,看他在打菜時,她便湊過去就近監看著,不讓他有機會在封天鐸的晚膳里動手腳。
小四要上樓,她就找借口上樓,像是背後靈似的跟著他。
之後的幾天,她都如法炮製,每當小四要給封天鐸送餐時,她便如影隨形。
數日後的一天傍晚,兩人正在後面洗碗刷鍋時,白震來了。
「小四。」
「掌柜的,有事嗎?」小四立刻起身響應。
「魏老爺訂了一些糕點,要我給他送過去,你來幫忙。」
「是。」小四答應一聲,趕緊擦了擦手跟上去。
外送這種事,怎麼會輪到白震親自出馬?當然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比較重要或熟悉的客人,白震想親自去打個照面很合理。
可不管是多麼合理的事,現在都變得可疑——在她發現白震的許多秘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