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我付出心力及勞力,本就該有報酬。」她理直氣壯的說。

他一臉困惑,「我真不懂,錢的事我向來由著你,你愛拿多少是多少,為什麼還要支薪?還要領獎金?」

「你的錢是你的錢,店裡的錢是店裡的錢,我的錢是我的錢。」她說:「自己賺的錢,花得理直氣壯,花別人的錢,會良心不安。」

他搖頭,「我不是別人。」

「不成。」她挑挑眉,很是固執,「錢是自己賺的,看著特別開心。」

他好氣又好笑的道:「你還在給自己存贖身金?」

「我早就存夠錢替自己贖身了。」她說,「賺錢只是一種感覺,一種自我肯定的成就感。」

「成就感?」

「嗯,賺錢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她揚起下巴,一臉自信。

「你真是……」

「怎樣?你不想發獎金給我?」她一臉不悅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你敢」。

「豈敢不從?」

「那我就記下嘍!」她拿起毛筆在賬冊上寫下並念著,「三十兩。」

他一聽,開玩笑的說:「哇,你可真敢要,三十兩?」

「怎麼?」她抬起眼,語帶威脅的問:「我不值這個價?」

「值。」他笑了,「你想寫一百兩都行。」

聽著,她心滿意足的笑了。

這一年,城裡來了一位名震京城的鐵捕——駱軍,他銜著皇命攜家帶眷的來到這兒就任總捕頭。

駱軍有兩兒一女,兩個兒子都已成家,只有十七歲的獨生么女——駱依依仍未出嫁。

駱依依從小跟著父兄習武,又被眾人寵著,性情高傲剽悍,她跟著父親來此上任不久,便成了珍滿樓二館的常客。

她經常光顧二館,尤其封天鐸在的時候,她總會待上很長的時間,明眼人都知道她對他生了仰慕之心。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心裡眼裡只有趙海兒的封天鐸,哪裡看得見她眼波流動間隱藏不住的愛戀?

此時的他,一心只等著趙海兒滿十八歲的那一天。

幾個月過去,趙海兒終於年滿十八,到了她曾答應過要嫁他的年紀。封天鐸向封民達表達要娶她為妻的強烈心意,但因為她的出身及身分,封民達只肯答應讓兒子納她為妾。

未能說服父親,封天鐸十分喪氣,可趙海兒卻安慰他,說自己不在乎名分,是妻是妾她不在意,但他只能有她一個。

這日,駱軍親自來到封府拜訪,並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封老爺,小女依依對封大少爺十分傾心,獲知令公子尚未娶親,也未有婚約,若有幸,盼能與封家結個親。」

駱軍的直接雖令封民達感到驚訝,但他並不反對這樁婚事。駱軍是出身官門的人,而且在京城享有盛名,若婚事能成,可說是官商聯姻,兩方都是面子裡子兼得。

雖說天鐸鍾情海兒,但她出身貧寒,又是封府丫鬟,要成正室恐怕身分不符,日前天鐸與他商量兩人婚事,卻因遭他反對而使得父子關係有點失和,他正想著該如何化解,駱軍卻在此時找上門來,實在巧合。

他想,這便是緣分吧。

「駱總捕頭,實不相瞞,小犬與一女子早有口頭上的婚約。」

駱軍一聽除驚訝之外,還有失望。「這樣啊……」

「駱總捕頭先聽我說完。」他急忙解釋,「此女是封府丫鬟,自幼在封家長大,跟小犬日久生情,先前已答應待她十八便納她為妾,若令嬡願意與她共事一夫……」

「爹。」此時,封天鐸的聲音傳來。

他一進府,張嬤嬤便急急忙忙跑來通知他,說駱軍登門拜訪,要為女兒說親,他立刻快速趕往大廳。

見他回來,封民達難掩歡喜的道:「天鐸,你回來得正好,這位是駱總捕頭,他今天來訪是為了……」

「駱總捕頭,」未待封民達說完,封天鐸已打斷了他,並直接面向駱軍道,「承蒙令嬡抬愛,封某實在惶恐,封某隻是一名商人,恐難匹配令千金。」

他這番話雖然謙虛客套,卻已擺明了是堅定拒絕,令駱軍臉色微微一沉。

「天鐸,你在胡說什麼?」封民達急道:「難得駱總捕頭不嫌棄,你怎麼能拒絕呢?」

「駱總捕頭,」封天鐸神情平靜,語氣和緩,「實不相瞞,在下已有心上人,非她不娶。」

「封大少爺,你可以娶她,我女兒是識大體且明白事理的女子,她能接受你納妾。」

「我想駱總捕頭誤會了。」封天鐸言明,「不論她是妻是妾,我都只娶她一個,在下的心思就只能用在一個女人身上,恐怕會辜負了令千金。」

話都說到這分上,駱軍也無法再糾纏。

「駱某明白了。」他抱拳一揖,「就當在下不曾來訪,就此告辭。」說罷,他旋身便走了出去。

「駱總捕頭!」封民達追上去,親自送走貴客。不為別的,就怕封天鐸駁了駱軍的面子,惹惱了他。

再回來時,封民達十分懊惱,「天鐸,你這是做什麼?難得有這門好親事,你為何不答應?」

「爹,你說海兒只能是妾,那我就納她為妾,但我可沒答應你要娶妻。」封天鐸語氣雖平和,態度卻強硬。

「什麼?!」封民達震驚不已,「這怎麼行?你是封家的嫡子,當然應該……」

「傳宗接代,海兒也行。」語罷,他旋身走開。

封天鐸並未將駱軍提親之事告訴趙海兒,但趙海兒卻從柳芊芊那兒得知這個消息,當然,她也知道他一口回絕了。

她得說,她真是感動到不行。

只是,她也替他擔心。封民達是個好人,但也是個遵循禮教傳統的人,封天鐸想讓奴婢出身的她成為封家的大少奶奶,是絕對過不了封民達那一關的。老實說,她真的不在乎名分地位,就算他不能娶她,她也無所謂。

因為,她需要知道的、確定的就只有一件事——他只有她,也只屬於她。

但封天鐸身為封家嫡長子,勢必肩負著某些傳統給予他的包袱及壓力,而她真的不忍心見他承擔這一切。

其實就算在二十一世紀,富裕人家還是有門第之見的,像某企業家的第三代跟某女星相戀多年,卻始終得不到長輩的認可,最後還是走上分離一途。

現代已是如此,更別說是古代了。

她不想他為難,可她也沒有足夠的胸襟接受二女共事一夫,這令她很困擾、很掙扎。

兩日後,她正要離開珍滿樓前往二館的途中,有人攔住她的去路。

「喂,」駱依依一身紫紅衫裙,利落而嬌艷。她神情倨傲又略帶惱意的看著她,「趙海兒是嗎?」

「是。」她識得駱依依,也隱約猜到駱依依的來意。

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在駱依依擋住她去路的同時,她已稍稍有了心理準備。

駱依依在二館見過她太多次了,可她從來不知道趙海兒便是封天鐸的心上人,直到她爹替他前往封府提親遭拒,她才輾轉得知。

她簡直不敢相信封天鐸居然為了一個婢女拒絕她,她駱依依是多少京城男子夢寐以求的女子,而封天鐸竟視她如無物?

「封天鐸居然為了你拒絕我?」她冷哼一記,上下打量起趙海兒,「我都不計較跟你這個身分低微的女人互稱姊妹,共事一夫了,他竟還拿翹?」

「駱姑娘,絕對不是你不如我。」對於她說自己身分低微,趙海兒雖不服氣,但在這時代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駱家再怎麼說都是官家,正所謂民不與官斗,她還是將姿態放低,讓駱依依盡情宣洩一番。

「你出身名門,而我只是個漁家女,當然不能相提並論。」她謙遜的說,「大少爺絕無冒犯之意,但感情之事不能強求,還請駱姑娘體諒。」

然而這番言論卻更加惹惱了駱依依,認為她是在炫耀,她氣恨的瞪著趙海兒,「你少一副得意的樣子,我駱依依想要的,還沒有要不到的。」

想要的?感情不是珠寶或衣服,駱依依這話,她無法認同。

許是實際年紀比駱依依大得多,她忍不住對她曉以大義,「駱姑娘,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盡如你意,就算是皇帝,也有他要不到的東西。」

「你竟敢這麼說?皇帝有什麼是要不到的?這天下都是他的!」

「生命。」她說,「人人都想長壽,甚至長生不老,可即使是擁有全天下的皇帝,也要不到。」

「你……」駱依依語塞。

「凡是無形的,看不見的,就不是你想要便有,例如一個人的愛。」她平心靜氣,卻字字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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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賞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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