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日記……她閉上眼,痛苦地揪著衣襟,她怕死了,身體顫抖得像撒落在地的碎珠子。「那你為什麼還願意照顧我?」

「內疚。」寧懷合的聲音只有疲憊,涼薄得沒有任何感情。

內疚……整個世界靜默了,她流著淚,心痛到極致,反而什麼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她以為這個男人會愛自己一輩子,他那麼優秀,像光一般的存在,她主動追求,也當他是一件戰利品,享受其它女同學羨慕又嫉妒的眼光。

她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懷合是這麼認真的男人,他愛她,哪怕他的家人並不喜見她,但她很清楚,等時間到了,他們就會像童話書里說的,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方雪凝勢必是佔據寧懷合心裡一輩子的女人。

懷合不愛我了……

但,事實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將一切支撐她的信念都摧毀。

哪怕血淋淋地擺在眼前,她的心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懷合,你愛我嗎?」

寧懷合沒有回答,轉身離開病房——今日他的探病時間已經結束。

【第九章】

他下車,走到然然位於吳興街的公寓樓下。

這是寧懷合近期生活里最重要的行程。

「小穆紅豆餅」每天九點半打烊,探望雪凝后,他的車會在永康街口前等待,然後跟著然然的奧迪先送范秘書回家,十一點前回到吳興街,看著她上樓,他下車,站在老位置,目光投往樓上,十二點左右她熄燈,他開車離開。

今晚,在滿月月光的陪伴下,他站在公寓前,抬頭仰望然然家裡溫暖的燈光,放任自己去無止境地想著她。

第一次來這裡接她回寧家,覺得這個睡眼惺忪、一頭亂髮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連這種小事都要勞駕他親自出馬,還因為一隻脾氣不好的胖貓對他擺臉色,她是他手下的員工,這些年的互動,他可從沒見過,除了彬彬有禮和遵照指令工作之外,GP的穆副總還有其它表情。

生動活潑的然然,他移不開視線。

所以他就像跟蹤狂一樣,跟著她,看著她,然後,想念著她。

哪怕不會有任何互動,她也不會發現,他仍然樂此不疲。

突然,公寓的鐵門猛力被打開,他無預期一怔,衝出公寓外的人也嚇了一大跳停住腳步。

穆妍然長發披散,懷裡粉色的浴巾里包著不斷作嘔的白貓,正慌張失措地哭著。

寧懷合第一時間立刻衝上去,扶住她的雙肩,甚至感受到她纖細的身體正恐懼地顫抖著。「然然?!」

穆妍然沒去想這個人為何會出現在自己公寓樓下,她現在心裡想的只有她的貓,曾經最親密的人出現在眼前,她情緒崩潰,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寧懷合,小白先生一直吐、一直吐,我快嚇死了……」

寧懷合低頭檢視然然懷裡的白貓,胖貓沒了一貫的驕傲和敵意,它半眯著眼,胸腹部不正常地蠕動,不斷地乾嘔,雪白的毛上沾染著黃色的分泌物,情況很糟。

他環著然然的肩膀。「我們送胖貓去醫院。」

黑色AstonMartinDBS就停在前方,他扶著她坐上車,才繞過車頭,坐回駕駛座,因為她抱著貓,所以在他替她系好安全帶后,車子立即駛離。

性能優異的跑車在馬路上疾駛前進。

「胖貓有固定看的獸醫嗎?」

她掉著淚,小白先生每抽搐一次,她就哽咽一次,淚更是掉個不停。

「有,我剛剛和醫生聯絡過,醫生會等我過去。」

「你有地址嗎?還是告訴我怎麼走?」

穆妍然念了一串地址,離這裡並不遠。

紅燈時,他抬手順著然然的發,她撫著小白先生的背。

她閉上眼,側頭抵著他肩頭,哭得無法自已。

車子狂飆,最後在獸醫院前煞車,不待車完全停穩,穆妍然抱著貓衝下車,寧懷合差點被不顧危險的女人嚇到心臟漏跳一拍,他皺眉,緊跟在然然身旁,恨不得把她拽回懷裡。

穆妍然當然不知道自己身旁男人受到的驚嚇,她將小白先生輕放在看診台上,著急地和醫生敘述小白先生的狀況。「我十點多下班回家,小白先生還好好的,我熱了濕貓食當晚餐,它全吃光光,等我洗完澡,才發現廚房地上有好幾灘的血跡和嘔吐物,小白先生縮著身體不斷在嘔吐,我不確定是不是食物的問題,但它早餐也是吃這個,我下班回家時還很有精神……」

獸醫看著病歷,這隻貓除了按時的預防注射,並沒有其它醫療紀錄,年度健康檢查狀況也很好,他直接觸診貓的肚子,一碰到肚子,貓立刻不舒服地蠕動,還吐出大量黃色的胃液。

醫生說:「可能是胃腸道異物阻塞,我會先給小白先生照張X光片,如果確診了,就需要立即開刀。穆小姐,小白先生有喜歡吃塑料袋或其它小物品的習慣嗎?還是最近有搬新家或有新的家人,讓它感到緊張?」

另一名醫生和助手將小白先生抱去手術室。

「小白先生不會亂吃東西,」穆妍然十指交扣,顫抖地抵在唇瓣邊,她淚光閃動,眼光順著小白先生移動。「我一個月前才搬回現在的住處,這幾個月……搬遷得比較頻繁。」

醫生點頭。「了解,請不用擔心,我們會處理,請你們在外頭等候。」

醫生隨即離開,手術室的門隨後關閉。

穆妍然望著白色的門,雙手捂住臉,天啊。

寧懷合在她身後,輕輕環住她顫抖的肩膀。

一接觸那溫熱高大的身軀,彷佛是慌亂中唯一的依靠般,她轉身,毫不考慮投入他溫暖的懷抱里,放聲哭泣。

寧懷合抱著她,大掌在她後背縮緊。

「然然,別哭。」

「都是我的錯,人都受不了一直搬家,何況是敏感的貓,要是小白先生有什麼狀況,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胖貓不會有事的。」

他親吻她的發,因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而心喜,雖然胖貓生病了,他實在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請老天爺寬恕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他甚至祈願時光能夠停留在這一秒,她在他懷裡,已足矣。

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牢牢守護著他深愛的女人。

寧懷合黑眸溫柔篤定而認真,嘴角的笑容自然溫暖。

這就是他的然然,只要這麼簡簡單單地看著她,他的心就會感到平靜和舒服。

回想起無數次,她大笑的時候、鬧彆扭的時候、耍無賴的時候,或者在他懷裡,眼裡都是他的身影時,然然會自然地揚起嘴角,笑容溫婉明媚,一次一次讓他的心跳怦然加速。

這麼簡單愛笑的女人怎麼會有這樣強烈的感染力?如凈水一般,緩緩地浸透進他的情緒里,勾勒起他最強烈深刻的佔有慾,牽動他不願放手的決心,渴求著哪怕是天堂地獄,她只能陪著他。這樣的力量和悸動,和當年雪凝給他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抱著她,這陣子心裡的不安和惶恐隨之一點一點地褪去。

他清楚自己終究放不了手,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穆妍然有點尷尬。

小白先生已在手術中,她的恐慌漸漸趨於平靜。

她推開他,轉身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雙手在大腿上交握。

帶有他溫度的外套,輕輕地覆在她的肩膀上。

那不曾離散的消毒水味,淡淡地飄進她的鼻腔里。

穆妍然眸色一黯,苦苦扯著嘴角。

愛一個人,不變的公式好像是會很幼稚地去嫉妒他的過去、霸佔他的現在和未來,半點空間都不願意留給其它人。

她也想嫉妒他的過去,但,方小姐並不是過去,是進行式呢。

她也想霸佔他的現在和未來,但,他的現在和未來她根本沒資格去參與不是嗎?

所有甜蜜的假象在真相浮出水面后,早已破滅,不留餘地,不管她有多愛這個男人,還是這輩子只會愛上這一個人,他,永遠都不會是她的。

她雙手握拳,痛苦的傷痛像利箭般戳穿她的心。

在醫院時,事情發生的當下,她陷入了非常情緒化的悲觀,當然怨他,而且怨得要死,也氣自己愛上不該愛的人,明知道沒有未來,她還笨得往裡頭跳,她不想再見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她離開自己原本的生活,寧願一輩子只有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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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少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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