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跌倒
章節名:91跌倒
白雅梅心中咯噔一聲,呼吸差點停滯。
洛離離開這三天,她日日憂心,不僅是因為洛離的離開,更是因為軍中還有昇平公主。雖然她心裡很明白,洛離定然不會對她生情,但心愛的男人跟自己的情敵同處這麼久,哪個女人心裡會好受?
淺笑見白雅梅臉色不好,忙替她解圍:「二夫人多慮了,昇平公主念姐夫對長姐一片忠心,早已經斷了對姐夫的情誼。」
昇平公主給洛離寫過的字據,將軍府中人早已經傳開了,牡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也有所耳聞。現又聽到淺笑說起,自然信了八分。可即便如此,那也不代表沒有變數不是嗎?
牡丹正要開口,卻被淺笑接下來說的話驚得手心兒直冒汗。
「二夫人,與其擔心那些根本沒有影兒的事兒,還不如多關心關心你的丫頭,本夫人聽說,小紅那丫頭自從嫁給了陳四以後,每天不是挨打就是挨罵,陳四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賭錢,這不,成親了才半個多月,就把你給小紅準備的嫁妝都敗光了。」淺笑搖頭,嘆了口氣:「哎,小紅也真是個苦命的人啊,遇人不淑啊。」
「小紅,小紅她…」牡丹也顧不得自己價值不菲的新衣了,兩隻手不由自主地揉搓著衣角,一雙眼睛魂不守舍地來迴轉著。
白雅梅仔細看著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焦急擔憂之色,不似作假,看來她是真心的疼惜小紅那個丫頭。
「二夫人你也看開一些吧,畢竟這是小紅自己選的路,當初陳四找我來求娶綠兒的時候,我就看出那個陳四心術不正,才會拼力擋了下來。誰料到,小紅那樣機靈的一個人,竟然會看中了他。」
白雅梅也嘆了口氣,想起那日小紅來找她的情形,又道:「那日小紅來找我,希望能嫁給陳四,我就已經提醒過她了,哎,這事也怪我,若是我態度再強硬一些的話,也許,就能免了她現在遭受的這些了。」
經過一瞬的震驚,牡丹迅速回過神來,聽到白雅梅如此說,連連擺手,痛心疾首地說道:「這怎麼能怪夫人呢,若真如夫人所言,那我這個同她相處了多年的主子,豈不是更該怪罪?哎,若真的怪,也只能怪小紅命不好,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好容易嫁了人,卻挑了個那樣的,哎,命苦啊。」
牡丹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瞟著淺笑,淺笑自然也知道她說的小紅喜歡的人是誰,也不做聲,裝作沒聽懂。
一旁的嫣然看不過去了,哼了一聲,幽幽道:「二夫人,既然現在說的小紅的事,同樣是丫鬟,有句話我還真得說一說。」
牡丹心裡暗自嘀咕,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了嗎!不過礙於白雅梅,自然不能如此宣之於口,只得賠笑著:「嫣然姑娘說的哪裡話,你現在可不是丫鬟,你既是夫人的義妹,在將軍府自然可以有話直言的。」
嫣然心中一樂,沒想到牡丹她還挺識時務的,不過對她的敵意卻是一分也沒有減,心中暗自想著:你不是讓我有話直言么,那我就直言給你聽聽。
「二夫人認為小紅姑娘現在的下場是她命苦嗎?依我看來,好像不是這樣。」嫣然見白雅梅沒有制止她,便繼續說道:「俗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小紅落得如此下場,全都是她咎由自取。肖想了不該肖想的人,還企圖假借成親給淺笑姐姐觸霉頭!」
「啊?不可能吧?」牡丹故作驚訝地低呼出聲。
嫣然翻了個白眼,冷冷哼了一聲:「小紅不是二夫人你的貼身婢女么?你們不是相處了好多年么?難道小紅什麼樣的為人,二夫人你不知道嗎?」
嫣然話說的不好聽,牡丹臉色時紅時白,嫣然笑呵呵道:「可是二夫人你讓我有話直說的哦,嫣然說話,是不是太直了?」
「當然沒有,嫣然姑娘請說。」話已然說出口,牡丹自然不可能再反口,那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
嫣然一笑,道:「二夫人你可知道,現在小紅在哪裡?」
「在哪裡?不就在陳四那裡嗎?嫣然姑娘這話問的,等你出嫁以後自然就知道何為三從四德了。」牡丹終於有了取笑嫣然的機會,自然會物盡其用。
嫣然不怒反笑:「正是啊,女人三從四德,還有句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雖然陳四連雞狗都不如,但是小紅也應該隨著她雞狗不如才對啊!」
「你!」嫣然如此詆毀小紅,牡丹當然不悅,小紅雞狗不如,那她這個當了小紅多年主子的人豈不也是雞狗不如了嗎!
嫣然卻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徑自說道:「可惜小紅姑娘竟然不守婦道,剛剛成親連一月都不足,就開始想著紅杏出牆了!哎,真是!」
牡丹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向淺笑看去,難道小紅,還在肖想明楓不成?
似是為了印證牡丹心中所想為真,嫣然點點頭道:「就是啊,小紅都嫁人了,還想著明護衛呢,每天跑到人家家裡去堵著,甚至還恬不知恥地攔住明護衛,要明護衛去做奪人妻子之事!」
話落,嫣然偷眼瞧了牡丹一眼,看她臉色已經震驚的沒有了一點血色,心中偷笑不已。
白雅梅等人心中也在偷笑,只是笑的不是牡丹,而是嫣然。這臭丫頭,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等下牡丹若是聽到了小紅下毒的事情,恐怕該驚地昏過去了吧。
果然,嫣然等牡丹稍微有些好轉之後,立即乘勝追擊,惋惜道:「明護衛心中只有淺笑姐姐一人,自然不會看上小紅,誰知小紅她因此生恨,竟然趁著明護衛出征在外,偷偷潛入了淺笑姐姐家中,將這麼大兩大包老鼠藥全都倒進了飯菜里啊!」
牡丹看著嫣然用手比劃的大小,不禁冷汗直流,莫說臉色煞白了,這下連嘴唇都白了,一張臉慘淡若鬼。
「后,後來,呢…」
「後來?」嫣然撇撇嘴:「幸好淺笑姐姐福大命大,命不該絕,當場捉住了小紅。不過,小紅就沒有那麼命大了,人證物證聚在,她毒害人命罪行成立,已經押入大牢。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再出來了。哎…哎呀,二夫人,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二夫人?」
只聽咯噔一聲響,牡丹已經挺直了身子跌倒在地上,頭上本就只帶著一隻玉簪,這一摔,玉簪承受不住滑落了下來,髮髻也跟著散落。凌亂的髮絲鋪散在她慘白的臉頰上,如鬼如魅。那雙眼睛也木木的,沒有了一絲光亮。
蘭兒聽著嫣然講述小紅的下場,正驚駭的脊背發麻,猛地見到牡丹跌倒更是嚇得一聲驚呼。若不是嫣然眼疾手快,蘭兒哪裡想到去扶她。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快,快扶起來。」白雅梅看見牡丹突然從椅子上跌倒在地,趕忙招呼著快些將她扶起來。
可是在座的人里,除了她還有淺笑嫣然綠兒以及兩個小妹妹,她身為主母,怎麼可能動手去扶起一個妾室。再就是淺笑,也不會,兩個小妹妹這會看熱鬧正看得帶勁兒,更不會動手。真正該去扶起的就只剩下蘭兒和嫣然綠兒了。
牡丹又驚又怕一直跌倒,還不就是敗了嫣然所賜么?嫣然雖然是第一個發現她跌到的,卻不是第一個動手扶起的,一張俏麗的小臉兒大驚失色,跺著腳一直自責:「哎呀,都怪我不好,我不該把小紅的事說給二夫人聽,都怪我不好,都是我,二夫人你怎麼樣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二夫人。」
見到牡丹癱倒在地,綠兒也是一驚,正要上前扶起,卻見嫣然一個勁兒地沖著自己使眼色,腳步不由地頓住,看著牡丹驚駭的模樣。
一時間,眾人驚得驚,笑的笑,自責的自責,居然沒有人想著去扶起她。牡丹半倚著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腦中只剩下小紅坐牢這一件事。
蘭兒剛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托著牡丹,想要把她拉起來。可是牡丹本就是一個豐滿的人,那蘭兒卻是個身子瘦弱的小丫頭,就是兩個蘭兒也拉不起牡丹啊。只拖了兩下,就把蘭兒累的氣喘吁吁,也癱倒在地上,連擦汗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把二夫人扶起來,地上涼,別沾了涼氣才好。」白雅梅見不能再故意拖延了,適時地喊出聲,嫣然蘭兒也兩三步走過去,拉起了牡丹。
蘭兒此時累的沒有了力氣,可畢竟是自己的主子,就是累死也不能不幫忙。於是勉強站起身子,雙手搭上牡丹的腰,虛扶了一把。
「二夫人,您,您快起來吧,地上太涼…哎呀,二夫人!」
嫣然一邊拽著牡丹的胳膊,一邊小心翼翼地問候著牡丹。綠兒亦是拽著牡丹的另一隻胳膊,誰料,剛見到牡丹的屁股從地上離開,忽聽一聲「哎呀」,牡丹肥碩的身子再次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牡丹慘白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臉上的肉全都皺到了一起,吃痛悶悶發出了一聲低呼,木然的眼睛恢復了神色。
「哎呀,二夫人,你怎麼樣,沒事吧。」嫣然綠兒忙不迭地陪不是,看向旁邊雙手正按著牡丹腰肢的蘭兒,說道:「蘭兒,既然你拖不動你家主子,就不要在這裡添亂了,你看你,害的我們晃的胳膊疼也就算了,害的你家主子又摔疼了身子!要是二夫人有點好歹,這個責任你負的起嗎!」
蘭兒疲憊的臉色瞬間慌亂起來,張口結舌地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牡丹本來還在小紅事情的震驚里,被這突然的一摔才反過神來,被摔得七葷八素心裡正惱怒,聽到嫣然的話,也不想著到底合不合情理,第一時間便向著蘭兒狠狠掐了一下正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指,怒吼道:「臭丫頭!滾一邊去!」
蘭兒心裡委屈,眼眶裡淚水打著轉,兩隻小手慌忙縮了回來。
嫣然綠兒也不再磨蹭,互望一眼,動手將牡丹從地上拽起來安置到椅子上。牡丹剛坐到椅子上,便像被針扎到一般,蹭地站了起來,一邊用手捂著自己屁股,一邊疼的哼哼唧唧。顯然是方才摔到了屁股,這會連凳子都坐不下了。
嫣然綠兒等人看著她滑稽的一跳,眼唇偷笑。若顏知情也捂著小嘴兒嘻嘻直樂,卻不敢笑出聲來。
白雅梅壓住笑意,伸手招了招門口守著的兩個小丫頭:「快把二夫人攙回房去好好歇息著,再把趙郎中請來,給二夫人開服藥,快些去吧。」
兩個小丫頭在門外看著房間里的情形,正笑著,聽到白雅梅招呼,慌忙進來各自扶了牡丹的胳膊。
牡丹聽到小紅的事情本就心情抑鬱,現又忽然摔了兩跤,心中羞憤交加,聽到白雅梅的話,趕緊就坡下驢,謝道:「還請夫人見諒,妹妹方才失禮了,妹妹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來給夫人請安。」
白雅梅點點頭,唇角微揚,沒有說話。
牡丹又看向淺笑,微微福了一福:「明夫人也不是外人,還請莫要見笑。」
淺笑站起身來回了一禮,關切道:「二夫人身上有傷,莫要多禮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牡丹乾笑了兩聲,就著兩個小丫頭的手向外走去。蘭兒慌張地想要伸手幫忙,被牡丹一個厲色給嚇了回去,只好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
待牡丹一瘸一拐地出了門,房間里終於爆發出響亮的笑聲,若顏知情兩個小不點兒早就憋得不行了,這會笑的捂著肚子直喊肚子痛,白雅梅伸手摟過兩個妹妹,將頭靠在二人肩上,笑的兩腮都麻了。
而罪魁禍首嫣然則學著牡丹走路的樣子,一瘸一瘸地拐著走了兩步,引得大家笑聲更響亮。
綠兒眼淚都流出來了,拉住嫣然的身子,不讓她再學:「你是想,想讓我們都笑死嗎,快,快停下吧。」
房間里笑聲笑成了一團,雖然牡丹早已經拐過了走廊,不能聽到這笑聲,可她心裡氣怒,就算沒有聽到,只是想想也知道白雅梅等人此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牡丹扭頭看了看正小心翼翼撫著自己的兩個小丫頭,怎麼看怎麼像在笑話自己,臉色一沉,甩開二人手臂,冷冷道:「你們回去吧!」
兩個小丫頭一愣,不過素來知曉牡丹脾氣,立即收了手,行禮告退。
牡丹心思一轉,臉色稍好,溫和道:「有蘭兒扶著我回去就行了,前廳里有客人,夫人隨時會用人,你們快些回去伺候吧。」
「是。」小丫頭不明白牡丹怎麼突然又變了臉色,趕緊離開了。
蘭兒見現在只剩下她和牡丹二人,生怕她會因為方才的事情怪罪於她,趕忙跪倒在地,連連道歉:「夫人恕罪,奴婢方才…」
「起來吧。」牡丹忍著屁股上的痛,伸手扶起蘭兒的手,輕輕撫著:「手疼嗎?」
蘭兒受寵若驚,慌忙搖頭:「不疼,不疼,奴婢不疼。」
牡丹嘆了口氣:「方才委屈你了。」旋即恨聲說道:「都是嫣然那個死丫頭,故意挑撥我們主僕之間的關係!害的你手受了傷!還有白雅梅那個賤人,故意放任自己丫鬟作威作福!真是狼狽為奸!」
蘭兒聞言,自然將自己手上受的所有傷全都歸罪到了嫣然身上,自然也就跟著恨上了白雅梅。
牡丹重重握著蘭兒的手,正色道:「蘭兒,今日的仇,我定然會為你報,你放心!」
蘭兒心中感動,方才挨打時對牡丹升起的一絲怨念頓時煙消雲散,對她更加忠誠。
傍晚時分,淺笑便動身回府了,若顏知情兩個小不點兒不願跟在白雅梅身邊受管束,自然早就黏在淺笑身邊,跟著一起走了。
接下來幾日,日子仍然過得很平淡,白雅梅每天不是看賬本,就是坐在窗邊發獃,洛離偶爾寄來幾封信,是她最高興的時候。
若說唯一有改變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牡丹了,自從她被解了禁足,每日早上都會按時來到白雅梅房中請安,同她說會話再回去。就連那日摔倒后,都沒有懈怠,第二天一大早,便扭著疼痛的屁股登門請安了,倒是給了白雅梅不小的驚訝。
不過,最令白雅梅驚訝的並不是牡丹請安這件事,而是她仍然每日關在房中繼續燒香念佛,未有中斷。
白雅梅心中不解,難道對牡丹的猜測是錯的不成?她與昇平公主沒有一點關係嗎?千方百計解了禁足莫非沒有企圖?
為了一探究竟,白雅梅還特意讓嫣然綠兒借著送糕點的名義,突擊去過她的房間,不想,牡丹燒香念佛之事,竟然不像是假的。更令白雅梅雲里霧裡,不明就裡。
這日,白雅梅用過早膳后,靠在軟榻上看書,等著牡丹來請安。不想,首先登門的竟然不是牡丹,而是淺笑和兩個妹妹來訪的消息。
算算日子,從上次淺笑來訪,她們又有差不多二十日未見了。白雅梅心裡高興,放下書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