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相愛相殺一萬年
夜魘有一雙極為魅惑的眼睛,淡褐色的瞳孔中隱約可見紫色光芒,長長的睫毛上下忽閃,如同翕動的蝶翼,當他笑起來的時候,狹長的鳳眸彎成一對姣好的月牙,勾人心魄。他來回踱著步子,眼睛仔細打量李朝與端木瑾,好似領悟到什麼極為有趣的事情,他的嘴角勾起玩味的微笑。
修長白皙的兩指捏住李朝消瘦的下巴,夜魘彎□子,靠近李朝細細端詳,異於常人的冰冷呼吸打在李朝臉上,讓他忍不住顫抖,不是為恐懼,還有無能為力的無奈。隨著夜魘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動,他異常陶醉的輕嗅李朝身上的氣味,咧開笑容。猩紅的舌頭舔舐硃色的嘴唇,讓本就妖異的容貌愈發妖艷起來。
夜魘的喉間發出低沉的笑,明明是平常不過的聲音,在眼下的境遇面前,這笑聲就意味著太多的東西。
果不其然,夜魘的手指放開對李朝的桎梏,指尖在他稚嫩的臉龐上流連。
「比起處女們的鮮血和心臟,其實,我還是更喜歡青澀少年們蠢蠢欲動的心臟和美味的血液,那味道……」夜魘閉上眼,像是在回味那種美妙的滋味。手指從臉上滑下,一點一點下移,最後停在心臟的位置。尖利的指甲刺破李朝的鐵鎧,沒入皮肉。
「你說,先從這裡開始,可好?」
銳利的疼痛刺醒李朝的大腦,鮮血順著傷口的位置向下流淌,李朝能感覺到里衫濕潤一片,求生慾望讓他本能的掙扎,而這一動,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恢復知覺,一直灰色不可用的系統界面也鮮活起來。
李朝咬著牙,眼角偷偷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裡是最中央的一間石室,正對著巨大的雕像,兩側各有兩間石室,只有右側的石室門開著。李朝的大腦高速運轉,目測從他的位置到石室起碼有十米,對他而言就是一個技能的事,但是李朝還要顧及端木瑾以及地上受傷的赤霜,不能貿然行事。
赤霜倒下的位置在右側的石室旁邊,反倒是端木瑾,在自己的左側,不容易躲進石室。李朝的目光一滯,他瞥見端木瑾手中凝出一點青光,正在用眼神示意他。當即明白他想做什麼。兩人相交六七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而且,他還有殺手鐧,只要能夠躲開邪神的控制,其他的就會變得更加容易。
「就是現在!」
李朝大吼一聲,火龍瀝泉已經握在手中,而端木瑾的風刃亦偷向夜魘的後腦,猝不及防的攻擊讓夜魘下意識的回頭,他皺起眉頭,正欲揮手攻擊端木瑾,李朝長槍一出,甩出一波技能。
掠如火。
定軍。
御。
夜魘的身體不聽使喚,攻擊落在李朝的防禦技能上,沒對他造成任何一點傷害。定軍有五秒的強制攻擊,這點時間足夠了。李朝一個迎風回浪,向後翻滾一步,面前的夜魘也跟著不受控制的上前,而就在此刻,端木瑾風一樣掠過夜魘的後背,抄起地上的赤霜,衝進右側的石室。
看到兩人安全著陸,李朝放下心來,正準備使用【疾】衝進去,誰知剛衝到一半,身後大力襲來,硬生生將他拉住,將他重重的摔到另外一邊。李朝跌落在地上,地上的石板沒被砸碎,他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口腔中充滿鐵鏽的味道,哇的一聲,他吐出一口鮮血。掙扎著爬起來,李朝默默的為自己套上減傷技能。
守如山。
正準備關門的端木瑾心中吃緊,他皺著眉,從即將關閉的石門中衝出來,右手中青光連閃,一波又一波的攻擊襲向面對著李朝的夜魘後背。
「哼,不自量力!」夜魘嗤笑,輕描淡寫的化解端木瑾的攻擊,他甚至沒有回頭,甩袖噴出一股黑氣,黑霧帶著深淵猙獰的死氣,撲向端木瑾。端木瑾瞳孔微縮,下一秒,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黑霧打在正巧關閉的石門上,堅硬的石塊立刻被腐蝕,茲茲的冒著熱氣。
轉瞬間出現在李朝身邊的端木瑾手持竹笛,急促的吹奏幾個晦澀難辨的音符,音符化成如有實質的攻擊,組成一道若隱若現的陣法,將夜魘圍困在中間,趁著這個機會,端木瑾用僅剩的一隻手攬過李朝的腰,飛身朝頭頂巨大的石像飛去。
「哪裡逃!」夜魘很快掙脫陣法的束縛,飛身撲將上來,他的身法極快,比之風靈根見長的端木瑾不遑多讓,三兩下就要追上兩人,李朝回頭,暗道不好,心念轉動之間,忽覺掌心一熱,一股烈焰順勢噴出,濃烈的火焰化身出紅色的女子身影,胭脂雙手化成利爪,朝著夜魘的臉揮出一抓,神獸之力噴薄而出,夜魘不敢對其鋒芒,忙側身躲避,旋揚的長發卻是被利爪划中,輕飄飄的一綹長發輕輕的落到地上,被燃著的神獸之火燒的一乾二淨。
一擊即中,胭脂自知不是夜魘的對手,擋開他的攻擊之後立刻退到李朝身後,從紅煙化身成為艷麗的紅妝麗人,戒備的盯著地面上的男人,守護李朝。
「謝了,胭脂。」
李朝伸手搽乾淨嘴角的血跡,扶著端木瑾靠在巨大石像的脖頸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地上夜魘的動作。夜魘似乎對石像頗為忌憚,不敢貿然進攻。兩方就這樣僵持著,李朝他們無法逃走,夜魘亦不打算放他們走。
「嗬,這下事情變得有趣多了。」夜魘雙臂抱胸,慢慢升到與李朝他們視線齊平的位置,被斬斷的半截頭髮垂在他臉側,夜魘伸出手來回捻弄斷髮,似乎變得有些惱怒。他從上面扯下一根不起眼的紅色繩結,眼神一下子變得深邃起來。「我挺喜歡的我的頭髮,尤其是這一綹。」
一股靈力,突如其來的打到李朝面前,未等他做出防禦,邪惡的死靈之氣立刻被一股溫和的靈氣化解,李朝站立的石像外圍,開始凝聚充裕的溫和靈氣,仿若春風拂面,萬物復甦,李朝之前被夜魘刺破的傷口,有漸漸痊癒的跡象,胸口處斷掉的肋骨也沒之前那麼疼。
一朵紫色的鮮花從李朝的背包中飄出,七片花瓣沐浴在溫和的靈氣中,竟然開始漸漸生長,嫩綠的藤蔓一點點從鮮花的花萼處長出,黃綠的嫩芽抽成陀尖的葉片,將鮮花襯托得更加嬌艷,一縷縷香氣撲鼻而來,不多時就充滿整間石室,而一直縈繞在石室中的死氣竟然開始慢慢消散,夜魘的表情愈發古怪起來。
李朝記得這朵花,好像叫做煉蛇花,是那次在凌天之境的集市中得到的東西,想不到,它竟然能夠驅散死靈之氣。煉蛇花生長的速度極為迅速,不消片刻,李朝三人所在的石像上全都爬滿煉蛇花的藤蔓,紫色的七瓣花開成一片花海。
這時,巨大石像周圍的靈氣又開始產生變化,原本遍布四周的靈氣朝著三人所在的地方聚攏,如此之多的靈氣聚集在一起,竟然慢慢變幻成實質的物件。柔和的綠光中,一隻雪白的笛子漂浮在端木瑾面前,通體晶瑩的笛子被綠光映襯的猶如翡翠,親切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的親近。端木瑾彷彿著魔一般握住笛子,不由自主的放到嘴邊開始吹奏。
笛聲悠揚婉轉,彷彿雲雀穿梭天空,游魚遨遊四海,微風拂過綠意森森的叢林,陽光灑下,斑駁的樹影晃動,吹皺的池水泛著粼粼的波光,悠遠綿長,空靈美妙,聲聲能振奮人心,聽到這樣的笛聲,李朝感覺一切又重新鮮活起來,埋藏在心底的陰霾也消失不見,一切都變得乾淨透明。
同樣聽到這樣笛音的夜魘顯然不這麼認為,他如臨大敵的緊盯著吹笛的端木瑾,腳步漸漸朝入口的方向移動。突如其來的兩聲鳥類長鳴打斷李朝的幻想,憑空出現的兩隻白色的大鳥擋住夜魘離去的方向。在一片綠光中,乾淨的少年舒展不著寸縷的身體,從綠光中一步步走出來,站到夜魘面前。
碧羅,神。
少年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瘦削,皮膚白皙,一頭柔順的烏黑長發直垂腳踝,擋住他身後一切不和諧的視線。李朝聽到他開口,聲音溫柔如水,軟糯可人,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堅定。
「阿夜,跟我回去!」
看到少年不著寸縷,夜魘的目光閃了閃,隨後他搖搖頭,拒絕少年的提議。
「跟你回去?然後你再困住我?碧羅,你該知道,早在那時候,我們就已經回不去從前了。」
彷彿知道對方一定會拒絕,被稱作碧羅的少年略略嘆息,揮揮手,便將附近的藤蔓召喚起來,對著夜魘蠢蠢欲動。
「你總是這樣,總喜歡我來硬的,都這麼些年了,怎麼就學不乖呢。」少年的臉上猶自掛著笑容,他召喚的藤蔓卻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將夜魘綁了個結結實實,張牙舞爪的將被捆成粽子的夜魘送到碧羅面前。
細嫩的手指輕輕撫摸夜魘俊美的臉,他湊過去頭去,在夜魘誘人的嘴唇上咬下一個血印。「這是對你不聽話的懲罰。我說過,如果你再次到人界作亂,我會親手將你殺死。所以,跟我回去吧!」
嘴角掛著紅印的夜魘被綁成這樣,楚楚可憐,他似乎放棄掙扎,用無辜的眼神望著碧羅,動人的嗓音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好么,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吶,我好冷,抱抱我好不好?」碧羅對這樣的夜魘最無奈,他張開雙臂,摟住無法動彈的夜魘。
正當李朝以為自己會被這對狗男男閃瞎眼睛的時候,碧羅的身體忽的一軟,歪歪的倒下去,失去控制的藤蔓放開夜魘,後者袖袍一甩,他附近死氣一片,煉蛇花瞬間變成乾枯的枝條,然後化成飛灰。
「這麼些年了,你還是這麼天真。」夜魘譏諷道。
碧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綠光中,吹奏笛子的端木瑾身形一軟,靈力使用過度的他歪倒在李朝身上,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