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何嘉良郁光番外(上)

143何嘉良郁光番外(上)

這是一間很大的辦公室,位於這棟大樓的頂端,房間里的書桌桌椅都有些老了,布局也有些不合理,這常常會讓新來的員工感到不解,老員工卻總會在他們想要詢問的時候示意他們別多問。

郁光現在就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這幾天上面下發了文件要查食品安全,他雖然對自己的公司有信心,卻也不得不多注意一點,又擔心下面有人陽奉陰違,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偏偏,昨天晚上熬夜之後,他還失眠了,睜著眼睛躺到了快天亮,好不容易眯上一會兒,還做了噩夢。

至於噩夢是怎麼樣的……他恐怕再過幾十年,都忘不了那布滿鮮血的一幕。

在何嘉良死亡之前,他並不是沒見過死去的人,他的奶奶,就是他看著咽氣的,在那個老人沒了聲息之後,他還和自己的叔伯一起給她換上了壽衣。

他也不是沒見過死的很慘的人,曾經他路過一個車禍現場,就看到了讓他反胃的一幕。

但是,又是親近的人,又死狀極慘,他見過的也就只有何嘉良一個,而後面幾個月的牢獄之災,接二連三的審訊,這一切也讓他對那場死亡的印象變得更加深刻。

那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夢魔。

自己動手泡了一杯濃濃的紅茶,郁光喝了幾口之後,又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然後躺在了辦公室的皮椅上,給自己滴了幾滴眼藥水。

他以前並沒有近視,也不帶眼鏡,現在卻近視了,而且工作的時間一長,眼睛就會幹澀的厲害。

他並不是一個特別有能力的人,當年從看守所出來,他休養了一個月開始接手朱盼安的公司的時候,遇到的困難多到難以想象,偏偏他又想靠工作來讓自己遺忘那個案子給他帶來的後遺症,於是高強度工作了將近半年,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結果在半年後,他就發現自己似乎看不清遠處的東西了。

按理一個人成年以後,就不容易再近視了,但也有例外。他沒成年的時候因為家境不好沒怎麼接觸電視電腦之類,視力一直很好,但成年之後,卻因為過度疲勞,而得了近視。

從那之後,朱盼安就讓人給他準備了眼藥水,他也不得不戴上了眼鏡。

不過,誰也沒想到,原本非常平凡的面容,在戴上眼鏡之後,反而多了一絲斯文,一身的氣質,也慢慢地在商場上歷練了出來。

如果何嘉良還在,現在又會是什麼樣子?郁光揉了揉鼻翼兩側因為常年戴眼鏡而變得有些僵硬的皮膚,重新坐在了辦公桌前。

這個辦公室,以前其實是何嘉良的,辦公室里東西,也是何嘉良那時候用的,他並沒有更改辦公室原有的布置,除了將自己背後的落地窗重新砌成了牆,只留下一扇巨大的窗戶這一點。

何嘉良喜歡背靠著落地窗,以這個城市的景色做背景。他卻只要在站在落地窗面前,就覺得自己好像要摔下去一樣,正因為這樣,即便知道將落地窗重新砌上會讓這個辦公室變得很怪,他依然這麼做了。

何嘉良一直說他是一個沒有審美的人,他也這麼覺得。

慢慢地翻動手上的文件,郁光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什麼東西碰了碰,涼涼的。

是太累了吧?今天總是有這樣的錯覺……郁光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突然又感到自己的額頭兩邊也涼了涼,然後腦袋就清醒了很多,也不再疲憊了。

應該是之前喝的濃茶起作用了,郁光苦笑了一下,又喝了幾口茶,然後就看起了自己面前的文件,直到助理敲了敲門,進來告知今天的行程以及晚上有一個應酬的事情。

郁光並不喜歡應酬,其實相比於經營一個公司,他可能更適合關起門來做做學問,在一開始知道自己可能會被無罪釋放的時候,他就打算找個安靜的沒人知道他的地方寫點東西什麼的,不過後來朱盼安求他幫忙,他卻也沒辦法拒絕。

朱盼安畢竟是何嘉良的母親,而且雖然何嘉良去世之後她一度歇斯底里地對他破口大罵,在何嘉良去世前,對他卻一直很好,甚至就因為他是她兒子的同學,對他破格提拔了很多次。

要不是當時朱盼安那麼看重他,他一定沒辦法拿出錢來給母親治病,供弟弟妹妹讀書,甚至在老家建了房子。

至於何嘉良去世之後朱盼安有些瘋狂的舉動,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後來知道是念青夥同別人殺了何嘉良的時候,他不也巴不得把念青大卸八塊嗎?

那時候,連他的父母弟妹都跟他斷絕了關係,朱盼安這麼做再正常不過。

竟然又想到了以前的事情……郁光總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似乎從昨天晚上夢到了何嘉良死的時候的模樣開始,他就一直有些不對勁,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的事情。

或許,他真的應該聽從朱盼安的建議,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畢竟,他最近太累了。

將心裡的疑惑甩到一邊,郁光趁著自己精神好,飛快地處理了自己手邊的文件,又打了電話,跟人通了視頻,最後就在晚飯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去見晚上需要應酬的人。

那是個想要和他談個合作的人,當然,這樣的合作對他的公司來說也非常有利……郁光裝作興趣不大的樣子,打算得到更大的實惠。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人看到他似乎不太願意,竟然就立刻叫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進來。

那個男人很英俊,二十齣頭,沒有一點娘娘腔的氣質,進來之後就坐到了餘光身邊勸酒,行為舉止也非常得體。

自己的喜歡男人的事情,還真是人盡皆知……被叫進來的男人,似乎還有點像何嘉良……

一直想起當初的事情就已經夠讓人難受的了,還有人想要幫自己回憶那時候的事情……郁光的心情變得更差,臉色難看起來,連著喝了好幾杯酒。

「郁老弟,這個會所最重視客戶的隱私了,這裡發生的事情,絕不會外傳!」請郁光吃飯的那個老闆急於簽訂有利於自己的合約,忙道。

這是在告訴自己,就算自己在這裡玩了男人,朱盼安也不會知道?郁光的眉頭越皺越緊,很多人都以為他這麼多年了,還沒找個伴,是因為跟朱盼安有約定,或者被朱盼安威脅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對別人沒興趣。

從頭到尾,他喜歡也就只有何嘉良一個而已,別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他都沒什麼興趣,至於朱盼安,別人覺得他全靠喜歡何嘉良這一點,才讓朱盼安把公司交給了他,事實上,相處了六年,現在他們之間都有點像親人了。

「呵呵,你就這麼肯定我喜歡男人?」喝了幾杯酒,郁光反而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人。

「郁老弟……」那人有些尷尬。

「你不用跟我套近乎。」郁光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他不會放棄這個合約,如今這事,倒是正好可以讓合約對自己更有利一些。

這麼想著,他又毫不留情地看向了旁邊的那個年輕男人:「你給我出去!」

那人見狀連連賠罪,一再表示自己因為一點捕風捉影的事情就亂折騰實在不應該,最終哭喪著臉,在合約方面做出了讓步。

一開始被叫進來的男人早就被送出去了,郁光卻又喝了幾杯酒,醉意更濃,只是不知道為何,在這個溫度控制的很高的會所里,他竟然感到有些冷。

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郁光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但到底沒做像以前一樣做過的把西服裹緊取暖的事情,他出了門,然後就找來了自己的司機。

坐車回到住處的時候,郁光就連自己的頭都隱隱作痛了。

「你又喝酒了?」朱盼安看到郁光開門進來,嘆了口氣,六年前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之後,她也就沒有了要把事業壯大的雄心壯志,並最終將公司交給了郁光。

開始兩年,她走了很多地方,終於讓自己從絕望中逃脫出來,雖然傷心卻也已經好了很多,後來,她乾脆就認了郁光做義子,兩人也住到了一起。

「乾媽……抱歉。」郁光在自己的頭上敲了兩下,卻對頭痛沒什麼緩解,這個時候,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又覺得有一道冷氣進入了他的腦袋,讓他清醒了很多。

「你又沒有對不起的我的地方,真要這麼說,也是我對不起你才對。」朱盼安開口,郁光以前的身體很健康,現在卻有不少毛病……

「要是沒有乾媽你,我現在哪有這樣的成就?」郁光笑了笑。

「你根本就不想要吧?」朱盼安又嘆了口氣:「郁光,嘉良去世六年了,你也該放下了,要是有喜歡的人,就找一個吧,不管是男是女,有個人照顧你就好。」

她一開始把公司交給郁光的時候,還想著郁光要是移情別戀了,一定要重新安排公司的事情才行,但是六年下來,這樣的想法卻完全消失了。

郁光這幾年一心撲在公司上面,除了工作和必要的應酬以外,就一直呆在家裡,別說移情別戀了,時間久了,她甚至還開始擔心郁光的健康。

她還是會看人的,郁光在她面前演六個月的戲還有可能,演六年的戲,卻完全不可能,這個孩子,是對她的兒子,絕對是真心的。

「乾媽,我會的。」郁光應了一聲,卻並沒有實施的打算。

只是話音剛落,他突然覺得好似有一陣陰風飄過……他是喝醉了?

抓著扶手,頭昏腦脹地回了房間,郁光躺在床上之後就完全不想動了,也放棄了要去洗澡。

何嘉良這人愛乾淨,每天都要洗澡,他卻因為自小家庭條件不好,從來沒能養成這樣的習慣,他跟何嘉良之間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怎麼又是何嘉良?郁光閉上了眼睛,明明很想睡,卻又不想睡,各種各樣的念頭在腦海里翻滾不休。

突然,他覺得自己嘴上也涼了涼,一直覺得不太對的他猛然睜開了眼睛,卻不想正好就看到一個淡淡的人影飄在自己面前:「嘉良?」

「嗯……」何嘉良動了動嘴唇,雖然親人的時候被抓包了讓他有些尷尬,但他還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是昨天晚上從宋修那裡離開,然後來到這裡的,結果正好就看到了郁光熬夜。

郁光到了凌晨一點才上床,翻來覆去地,到了凌晨三點都沒睡著,最後還是他給他輸入了一點自己在地府修鍊出來的靈力,才讓他終於睡著了。

結果,才睡了三四個小時,郁光竟然又被驚醒了,驚醒之後,他也不知道再睡一會兒,反而直接就去了公司……

後來,看著郁光處理公司的事情,看著郁光跟人應酬,何嘉良對他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的事情更加痛恨起來,而對於有人給郁光搭橋牽線,自己的母親都想給他找另一半這件事,他又覺得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理智上,他希望郁光能找到另一個愛他的人,感情上,他卻又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你回來看我了?」郁光有些茫然地看著何嘉良,他伸出手碰了碰何嘉良,那手卻從何嘉良的身體里穿了過去,當下苦笑了一下。

「是啊,我回來看你了。」何嘉良碰了碰那隻手,他的運氣真的很好,遇到了宋修,現在甚至還有回來的機會。

之前,他以為他需要一直在地府等,才能等到自己的母親,等到何嘉良,現在,他總算可以看看他們了。

「你以前怎麼不來看我,到了現在才來?」郁光又問,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噁心?不想見到我?」

喜歡男人,這事在他自己看來,就是不能接受的,因為這個,他以前就連試探一下何嘉良都不敢。

「我不覺得你噁心。」何嘉良立刻就道,他見識不少,就算以前他心心念念都是念青的時候郁光向他表白了,他也不會覺得噁心,最多就是遠著點郁光罷了。

「真的嗎?」郁光皺了皺眉頭。

郁光的長相很平凡,但這幾年,也許是在事業上有了建樹的緣故,氣質好了很多,再加上情人眼裡出西施,何嘉良更是越看越喜歡,覺得郁光再英俊不過:「當然是真的,我喜歡你。」

「哦……果然是做夢……」郁光翻了個身,睡著了。

何嘉良看著這一幕,動了動嘴說不出話來,他的表白,怎麼就得了這麼一個下場?

不過,郁光昨晚就沒怎麼睡,又喝了這麼久的酒,也該好好睡一覺了……

何嘉良往郁光的身體里輸入了一點靈力,然後才飄了出去。

他是鬼差,按理不該讓凡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以免引起恐慌,但他這次卻是跟著宋修來的,並不是像平常的鬼差一樣抓人,自然也可以特殊一點。

何嘉良之前陪著方赤去找宋修的時候就已經跟方赤提過想跟自己的母親河郁光見個面的事情,那時候方赤也同意了,只是告誡了他,讓他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這事。

這個,就算方赤不提,他都清楚的很,除了朱盼安和郁光,別人又怎麼可能會為他保守秘密?

本來他還想著,要是郁光已經有了新生活了,他就一定不打擾他,但現在郁光的日子顯然過得不太好……他是不是,還可以更自私一點,讓郁光陪著他?

何嘉良昨天晚上來到這裡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朱盼安更是早就已經睡著了,而今天白天,朱盼安又出了門,跟別人在一起,他自然不能出現在她面前,乾脆就一直跟著郁光了,打算晚上再在這兩人面前出現,當著他們兩個人面把自己的事情說清楚。

何嘉良想的很好,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後來郁光喝醉了不說,一回家,朱盼安竟然還讓郁光再去找一個,根本就沒給他「現身」的時間。

不過之前沒現身,現在他就該去找一下自己的母親了。

朱盼安稱得上是一個女強人,但臨到老來,又沒了兒子,她整個人也就軟和了下來,時不時地,還會看點佛經聖經什麼的,讓自己靜心。

這天晚上,朱盼安就打開了手機,讓相關的應用開始讀聖經,同時織一件毛衣。

她這一輩的人,很多人年輕的時候學過織毛衣,她那時候也學了,卻沒有當回事,只覺得做這個太費事,有功夫慢慢織,還不如用這空當多學點東西,多賺點錢,這樣自然就能買更好看的毛衣。

何嘉良讀書那會兒,有一陣子班級里流行戴自己的媽媽給織的圍巾,何嘉良也小心翼翼地跟她提了,她卻只給了他夠買好幾條圍巾的錢……

現在,她閑著無事找了些東西來織,自己的兒子卻已經再也戴不了了。

「媽。」何嘉良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這樣安靜的樣子,甚至有些不忍打擾這份安寧,不過他最終還是很快站了出來,叫了一聲。

朱盼安的手一抖,一抬頭,就看到了飄在自己面前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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