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釣鬼撞符
我扯住老三的手,跟祝老道走進工棚,一抬眼就看到在一張木板床上綁著極其粗壯的大漢。
漢子三十齣頭,身上的衣服多有破損,露出專屬勞動人民的強勁肌肉疙瘩。
估計是知道我們進來了,漢子在床上一扭頭,咧嘴沖我們一呲牙,張開布滿了黃色煙漬的大嘴,吭哧,吭哧地使勁喘粗氣。
啊,啊啊……
漢子啊啊叫著,眼神里全是獃滯,冰冷和木然。
祝老道往前走了幾步,貓腰,小心伸出爪子在大漢身上來回摸了兩下。
完事兒,他又伏底身體,對準大漢的瞳孔仔細瞅了瞅,接著他扭頭說:「那個,大炮,你來,你瞅瞅,這傢伙就是典型的餓鬼纏身。」
餓鬼?
我揣了奇怪,鬆開扯了老三的手,一慢慢走近。
到床前,祝老道指著漢子說:「你看他瞳孔,你看出什麼沒有。」
我低頭,仔細看,不錯眼珠地看。
看了又看,除了冰冷殘暴沒人性我委實看不出別的東西。正打算回身兒跟老道說呢。
突然,我聽到砰砰兩記繩子斷裂的動靜,下一秒,哥的小肩膀彷彿讓大老虎鉗給掐住了,猛地一緊,再就是疼!
我次奧!
我罵出聲兒,是因為我看到了真相。
真相是什麼?真相就是漢子身上的繩子是被人,人工切斷的,那上面有非常整齊的斷茬,我他大爺地讓祝老道給玩兒了!
祝老道很壞,他先是過來,悄沒聲兒地用他的手法將繩子斷了,然後再引我過來,將我推陷兇險之境地。
眼么前,漢子伸手狠狠掐住我,抬頭,張口,就要給我來一個吭哧!
我一急,向後猛地一掙,同時扭頭罵老道:「祝老道你個三貨!你,你幹啥陷害我。」
祝老道點了根煙,笑咪咪地說:「那個,大炮啊,試試身手,試試你身手。」
我慘叫:「試你妹兒呀!你來呀,你試!」
吼的同時,我一扭頭,正好看到擱這工棚後邊兒一個天窗那兒,居然還有一個戴了安全帽的小腦袋。
我擦!這居然還有圍觀的群眾!
現實已經不容我腦袋多想了,漢子第二次吭哧已經攻到,這一口,咬在我衣服上,嘶啦一傢伙,我的美特斯邦威小外套碎了。
心疼啊!
我急了,拚命掙,卻又掙不脫,這貨的勁兒,無比大,手比鉗子還緊,這……
正懵著呢。
祝老道突然高叫一聲:「沉腰!坐馬!打馬步。」
我心中一動,上半身不由自主就松下來,然後向下一蹲。
祝老道:「腳指頭抓地!擰肩,用八卦掌的擰裹纏繞功夫。」
「我他媽不會!」
「纏線會嗎?你是線軸,這漢子的胳膊就是線。」
這麼一說,我懂了。馬上分開腳指頭,抓住地面,接著讓身體一擰。
祝老道:「抬手,形意十二形里的鱉拳,搭這漢子的胳膊。」
鱉拳?我又一愣。
「哎,就是王八,王八在水裡用兩個爪拔水游,你就學它那樣,拔他胳膊。」
我腦中閃過一隻大王八,然後伸了手,搭在了壯漢手臂上。
「掰勁!用鱉拳的掰扯勁兒!」
我一使勁,怒道:「掰不動!」
祝老道:「用內勁,你提肛,舌抵上齶,鬆手臂,坐跨塌腰,炸尾閭。」
炸尾閭?
「就是尾巴根兒。」
「我靠,怎麼炸呀。」
「你……你想著那裡有個炸彈,你用腰跨擰動,炸開它。」
祝老道的這句話,就跟一道雷似的,轟的一下子在我腦海炸響。這一瞬間,我沒想起什麼記憶,但我身體卻會了一個動作。
沉腰,坐跨,虛領頂勁,松肩,擰腿,炸尾閭。
一系列的動作均在下意識的狀態下完成,然後,我感覺尾巴根一疼,腰忽然像肚子一樣,隨呼吸而動,與此同時,小肚子有種很強的漲滿感。
力量!
我一下子跟玩兒似的將壯漢的兩條胳膊分開。
祝老道繼續:「分掌托腮,退身撤步。」
我彷彿一個機器人,伸出手掌,讓掌心向上,往前一衝,托住壯漢的下巴,十指一較勁,指頭扣進下頜骨和脖子的間隙,然後腳下發力,身體向後猛地一撤。
撲通!
壯漢面部朝下被我拉倒在地上。
祝老道一陣風似的卷過來,伸手用手掌的拇指狠狠壓住了壯漢腦後枕骨大孔的位置(這是個解剖術語)。
說來奇怪,那個地方一被按住,壯漢立馬不動了。
接著祝老道一探手從上衣兜里拿出一個針板,上面別了一排比最大號縫衣針還粗的黑針。
老道伸兩指拈針,在壯漢后腰,背部,脖子,腦袋,一共刺入十二根針。
搞定,他一拍手,笑吟吟說:「土法子,封他的生魂!生魂一封,七魄不轉,肉身氣機自然停固,縱使邪靈佔了身子,也不過是塊木頭,根本動彈不得。」
做完這些,祝老道拿出一張符來。
這符在兜里揣的皺皺巴巴,他拿出,伸手捋過幾下,然後又伸手對我說:「借你手來一用。」
我伸出了手。
祝老道拿住我手,二話不說,吭哧一口就給我手指頭咬破了。
「啊!你幹啥你!~你……」
老道嘿嘿一笑:「你血氣方剛,借你血來一用。」
說了話,他將我流血的手指滴在那符上。
做完,他鬆開我手,移到壯漢頭部,蹲下,伸出兩根手指,捻住頭頂百會穴上的一根針,來回動了幾下,又向外一提。
呃……
壯漢嗓子里發出一記古怪叫聲后,居然就睜眼抬頭了。
祝老道也不說話,只把符拿了,在壯漢眼前來回地晃啊晃。
壯漢見到符,好像被我的鮮血吸引,瞪了一雙眼珠子,不停地喘氣,瞧架勢恨不能鑽進符里去。
祝老道臉上掛了笑,一個勁兒地搖啊搖。
又晃了四五下。
壯漢突然嗷地吼了一嗓子。
而那張符,砰!傳出一記微小的爆破音。
音過,符上唰的一下子瀰漫了數道淡藍色的小火苗。那火苗極弱,但勢頭很快,眨眼功夫將符紙燒成了灰。但奇怪的是,化為灰燼的符紙仍舊不散,還保持著沒燒著前的樣子。
祝老道微微一笑,拿手從后屁股那兒扯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葫蘆,他一口咬掉葫蘆蓋子,伸手示意我拿著。
我接過,祝老道將化為灰的符,放到手掌細細輾碎,又絲毫不剩地倒進了葫蘆里。
我看的目瞪口呆。
老道幹完了活兒,將葫蘆蓋子擰上,又重系回后腰,這才蹲下去,伸手嗖嗖嗖壯漢身上的針起了。
十二根針被拔起,老道一拍壯漢腦門子:「醒吧,兄弟!」
壯漢忽然就睜眼了,然後眨了眨,一臉呆愣地坐起,打量我們說:「你們幹啥地呀,幹啥玩意兒,上我工棚啊,還有,我這……我剛才不是進那個地洞里了嗎?這,這怎麼擱這兒了?」
祝老道一笑:「兄弟,你進地洞,讓裡面熏了下,閉過氣了,我是李總請來的醫生,幫你把氣順過來。」
「啊……這麼回事兒啊。」壯漢摸了摸腦袋,又揉了揉下巴說:「我次奧,這下巴殼子咋這麼疼呢?」
祝老道一笑。
「行了兄弟,你老闆還讓我們幫他干點別的事兒,這沒你事兒了,走吧。」
「行,那先走了哈。」
壯漢狐疑瞟我們一眼,擰頭,閃身,遁了。
等漢子一走,我立馬圍了祝老道:「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方法?」
祝老道嘿笑說:「釣鬼!那餓鬼最喜的就是血食。你身上血氣正旺,餓鬼見了極是喜歡。我就將你的血滴在符上,引餓鬼完成飛蛾撲火這一過程。鬼入符中,便被符中力量所束,再納入那隻葫蘆,便可選個日子,給他超度散去了事!」
我聽了只覺得玄妙無比,正要感慨幾句,冷不丁工棚外有個嬌生生的小動靜兒念:「純是多此一舉!道家一記震七魄,就可將那條餓鬼震出,再以真言頌誦,一句真言,引得天地共鳴,超度眾生,瞬念之間,便可將其超渡了。又何必弄這些麻麻煩煩的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