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魔尊boss（二）

第三重秘境『火炎炎』天氣如它的名字一樣，十分的炎熱。

按照原本的劇情，他們和女主的隊伍應該是一同進入第三重秘境，但蘇麻早就打定主意和女主的大部隊分開，第二層進入第三層的秘境入口有四個，她就選擇的最遠的一個。

彘就在她身側，蘇麻才發現他是在太瘦，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若是有一副盔甲穿在他身上，一定會被他撞得噼里啪啦作響。

「哎!你叫什麼？」

彘的腿腳還不方便，蘇麻從不催促他走快一些。

步履蹣跚、少年摸樣的男子看著擋在面前的人，啞著聲開口：「彘……」他已經嘗試過少女驚人的耐心，她彷彿有無數的話可以說，你若不答應她，她總有毅力讓你回應。

蘇麻：「是智慧的那個智么？」

彘一直沒有表情的臉終於露出了不一樣的神色，一絲詭秘浮現在他臉上，刻意壓低的聲音讓人驚秫：「是人彘的那個彘…」

彘，豕也，即豬。人彘是指把人變成豬的一種酷刑。將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銅注入耳朵，使其失聰，用喑葯灌進喉嚨割去舌頭，破壞聲帶，使其不能言語。

艾、瑪，語氣陰沉得蘇麻手臂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疙瘩。

蘇麻沒有強忍下這種不適，而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退後了兩步，彘的感覺太敏銳，她即使扮演得最好也無法在細微處騙過他。

果然彘對她這種反應沒有任何錶示。

他們開始一路走過的是枯黃低矮的草地，一片荒涼，但草地一走過進入荒漠，反而看到了一汪反光的湖泊。

蘇麻彷彿忘了剛才陰冷的氣氛，嫌棄的對彘說：「你全身這麼臟，都發臭了…難得有水，洗個澡吧。」

三重秘境火炎炎的氣溫雖然極高，但兩人一個是盤古血脈，一個是擁有冥域深淵神魔精血者，那種岩漿遍地都能活得很好，當然不會懼怕炎熱的天氣，所以同樣也不會懼怕眼前冒著寒氣的水。

彘：「不要…」

這還是彘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對蘇麻來說這卻是一個太好的突破口，所以她並不會理會他的抗拒。

「下去啊！」

蘇麻輕輕往前一推，彘完全無法抵抗這樣的力道，沒有本分準備，一頭扎進了湖裡。

在魔族各種資源並不算缺少，除了一樣，『水』。魔族的任何水域都帶著豐沛的魔氣，是各大魔王必爭之地，魔族自私冷酷的本性讓他們絕不會將水域分享給稍微無用的下屬，更何況是地位低下到沒有地位的彘。

即使到了人界，彘也不會有好奇心去接觸湖泊這種東西，所以這是他第一次泡在水裡。

冰冷的觸覺圍繞在他周身，他能感覺到身上的污垢被這些蕩漾的水紋帶走，凈化，隨即而來的窒息感很熟悉，無數次被人踩住脖子在地上摁碾時就是這樣的感覺。

但扶在他腰間的手讓他感覺到這次有些不一樣。

彘一愣神間已經被人半扶出了水面，柔軟的手用力的拍他的胸膛。

「傻了嗎？把水都吐出來。」

這句話像按下了開關鍵，彘狠狠的咳嗽起來，值得慶幸的是借著咳嗽也將水吐出來了。

蘇麻將他扶上岸，又在他背上體貼的拍了幾下，嘴上卻不依不饒的抱怨：「明明是仙魔之子，怎麼會弱成這樣。」

手下的身體僵硬了。

彘緩緩的扭過頭，灰濛濛的眼睛瀰漫著死氣：「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啊？」

這個時候即使是男女主也不知道彘的真實身份，都以為他是先天不全的人類。

蘇麻知道，面對彘這種陰沉且活在自己世界的boss很困難，她這一路沒有刷出任何好感度，只能嘗試抓著他最在意的東西，破而後立。

彘：「你怎知道我的身份？」

蘇麻：「你身上帶有仙魔兩族交錯的氣息，即使我剛化形時不清楚，現在也該知道了。」

彘下巴緊繃，無神的雙眼正對她：「你想要什麼？」

蘇麻煩得不行，微微揚起下巴，頗為不屑的掃了他一眼，彘奄奄一息的從水裡上來，渾身濕透了，即使一身污穢已經洗乾淨了，但仍然落魄又可憐。

「吾乃盤古氏，是父神唯一子嗣，身份高貴，連執掌仙界的天帝與執掌魔界的魔尊都少不得要喚吾一聲姑姑，什麼好東西沒有？你有什麼能給我的，哼，真是不自量力！」

沒有人不知道盤古父神，但從未有人聽說過盤古父神有留下子嗣，彘分了一滴無上功德，隱約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當差距到達混血小可憐和父神盤古之女的地步，防備沒有任何用處，更何況他知道人家真心也看不上自己這點家當。

彘彷彿惡貓豎起尖爪的態度消失了。

蘇麻捏了個避塵決將彘烘乾，少年沒有胎記的半邊臉不浮不腫，看起就像是頭蓋骨上縫了一層皮。有的人一見就讓人極有好感，有的人卻望上一眼就讓人心中煩悶，彘就是後面這種人。

蘇麻：「你會引火訣嗎？」

這個話題有點遠啊，彘愣了一下，沒做出回應。

蘇麻：「看你這摸樣大概也是不會的…喏，湖裡有魚，你去抓魚吧。」

讓他一個腿腳不便的…瞎子，去一個剛才差點淹死他的湖泊抓…魚…

彘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為什麼？」

蘇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想要吃魚啊！」

彘：「…」

尼、瑪，重點是不是哪裡不對！

不遠處就有枯草，蘇麻輕鬆的弄了許多過來，彘到底是魔族，他能在魔界活下去，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即使他第一次在水中，嘗試抓住一種叫『魚』的物種。

魔界確實也有魚，但他們都化了形，是在岸上走的…火燃起來，這是上古秘境中的魚，滋味肯定不是其它魚類能比的，很快誘人的香味不管怎麼避都躲不過了，蘇麻出聲對身邊的彘說：「喂，我教你術法吧。」

雖然沒有人刻意教過彘術法，他卻並不是沒有接觸過，而是根本用不了罷了。

彘不會開口，蘇麻就自己講，系統兌換的神物都是精品，她可以將一個小小的引火咒當做法術基礎篇的引子詳細鋪陳的講，很快連開始根本就不在乎的彘也凝神聽她說。

蘇麻講得並不久，講完了，她有些興奮：「你用個引火咒我看看？」

講完了還要試？

「我是禁忌之子，用不了法術…」

蘇麻『咯咯』笑：「父神當年講道時曾說過，世間萬物必有其存在的必要。天道容不下的，還有大道吶！誰說你是禁忌之子來著，當真好像，就是當年千萬神魔厭惡的魔域深淵都還稱不上禁忌…仙魔結合本就不逆天道，到底是上古已不可聞，連你這樣平平的身份都能稱為禁忌了。」

彘完全被這樣雲淡風輕的笑語給震得愣住了，任何人知道自己背負幾十年的罪孽和折磨只是因為現在所有人都比上古神魔差了檔次，有些趕不上潮流所致，都不能接受。

蘇麻：「即使你現在不能用術法，吸收了父神的功德，不日也能用……魚好了，快嘗嘗。」

彘神情恍惚，在懷中滾燙的魚身上咬了一口，因為口中的美味，更加恍惚了。

……

彘的腿一日比一日利索，蘇麻知道在這一重秘境男女主角大概要停留四個月左右，並沒有在時間上著急，彘也沒有露出著急的樣子，他如蘇麻所說，已經能夠使用術法，同時又半顆撲在第一重秘籍得到的功法上。

儘管兩個人狀態越來越好，速度卻越來越慢了。

大約同行了一個月，星辰未落時蘇麻慢悠悠的從沙丘往下望去，忍不住露出笑顏，捂著嘴將慢她一步的彘拉到身邊。

「那邊…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她回頭面對的是一雙死氣沉沉的灰眼睛。

蘇麻：「…」

因為這個人聽聲辨位的本事太逆天，不對上那雙眼睛很難讓人知道他是瞎子。一時忘記並不算罪過，更何況蘇麻平時從未將他當瞎子用。

「我有辦法了！」

蘇麻念了個法決，握住了彘的手，再睜開的眼中帶著濃重的綠色。

彘『看』到所有聚集在眼前的黑暗都快速褪去，先是露出了最淺淡的白光，然後是一層一層他也說不出的色彩，他知道那就是色彩！事物清晰的輪廓初現在他的眼前，由模糊變得清晰，浩瀚星空中那一輪掛著的明月，亮的、柔和的；沒有邊際的沙漠在夜晚披上銀紗，壯麗、溫柔的；遠處燈火闌珊的遙遙綠洲，翠綠、明朗的。

如鏡面一般的湖似乎都能反射他的喜悅。

即使他一直告訴自己看不見也沒什麼不好，但是他現在只覺得能看見是這樣的好。

他去看身邊的人，所有的景色彷彿都在一瞬間遠去，他只能看到她明媚的笑顏，這樣的笑顏下她整個人似乎都在瑩瑩的發光，他說不出她長得如何，因為她是他見過的唯一摸樣，但一定是很美的，就像最強大的魔族一樣美…他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自己，即使他感覺自己比從前好上了太多，但還是像一具骷髏，面上青紫血管遍布的紅色胎記只是讓他變成了披著惡鬼皮的骷髏。

他從不知道原來他的眼睛這樣陰沉、沒有生氣，可以讓人感覺這樣厭惡…

他看到她潔白美麗的手抓著烏黑骯髒的枯爪。

這就像美玉上被鑿出了一個醜陋的缺口，像鮮果上沾了一隻黑色的臭蟲…

彘狠狠的甩開了蘇麻的手。

所有色彩都褪去。

一片漆黑，但這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