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吸血鬼boss(三)
牧師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殺死了審訊密道里的所有人,血腥味刺激著他靈敏的嗅覺,讓他喉頭一動。
輕微的飢餓感慢慢湧現上來。
牧師眼中的紅光已經褪去,他抱起妹妹的屍體,一路回到了家。父母燒焦的屍體已經被他取下來放在床上,現在琳娜和他們呆在一起,最終他點了一把火,一家人總算是團聚了。
一場喪事是需要一個牧師的,但他實在說不出任何讚美上帝的話來……凱里知道,他的信念在崩潰。往常,但凡有女性被告生活不檢點,那麼她必然是和魔鬼有染;如果她虔誠而舉止端莊,那麼一定就是偽裝,用虔誠來轉移人們對她夜晚參加魔鬼聚會的注意力------主教是這樣告訴他的。
並且在獲得牧師資格,來到教會之後,他一直不被允許參加對女巫的審判,理由是他對上帝還不夠虔誠,所以容易被魔鬼蒙蔽,而看不清楚她們的真正面目。
凱里不是沒有疑惑,他甚至寫了信請求教皇指導----當然信最終沒能寄得出去。但是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夢想的生活其實是這樣的骯髒不堪---滿嘴道德的高尚牧師其實骯髒、不堪、淫。。。婦女、眼紅他人財產就借上帝之手殺人奪寶,甚至覺得自己存在使他們行事不便就肆意殘害他。
如果不是他立志要當一個牧師,他的家人就不會死。
呵!上帝。
由教會大主教領頭,一大批軍人和往日的鄰居用湧出來,將他包圍住,凱里這時候已經將家人的骨灰全部埋葬,沒有弔詞,也沒有請上帝照顧他們。
去他、、、、、媽的鬼上帝!
大主教細細的打量他,很快就對身邊的教士和軍人說:「我已經確定,他是魔鬼。」
其中一個軍人是凱里的鄰居和好友,他忍不住打算了主教:「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們都知道,凱里是一個牧師,他的信仰非常堅定。」
「這就是惡魔的可怕之處了,」大主教堅定的說:「他的妹妹琳娜是一個女巫,這已經得到證實,我們用繩子使她說出和惡魔的交易,她只說到惡魔佔據了凱里的身體,就被魔鬼呃斷了她的脖子,以阻止她說出更多的事實----這是惡魔入侵教會的陰謀,這本來是不為人知的,但惡魔受不了教會的聖光,突然發狂殺死了幾位神聖的教職人員,我才得以確定,一路接受神的指引到此。」
神的指引!不過是看到琳娜的屍體不見了吧。
明明是嚴刑逼供,琳娜不從所以用繩子勒死了她……這些錯漏百出的話,凱里想不明白從前他為何相信,並且在燒死女巫的架子下添過柴火。
凱里的好友不說話了。
主教聲情並茂的演說下,周圍的人都開始大叫『燒死他…』『燒死他…』。
因為他的眼神從未這麼好過,所以看清楚了每一個火把下那些狂熱的興奮的神色,就像聽到領主的女兒找了個馬夫偷、、、、、情一樣,鄙夷又令他們愉快。
凱里的眼睛又染了上淡淡的紅色,尖尖的獠牙從他的嘴裡伸出來…主教很快發現了不對,他是知道血族存在的,當即拿出一瓶聖水,對著凱里潑了過去。
滋滋滋,皮肉灼燒的聲音響起,凱里痛苦的蜷在地上,露出了血一樣紅的雙眼。
膽小的人已經退開,跑進了自己的屋子裡,只掀開一點帘子往外面看。
主教:「燒死……」
「這些都是什麼?」
「主教……」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重疊著一雙雙紅色的眼睛,比搖曳的火把更亮,隨著紅光的接近,一個個粗壯恐怖的血仆出現了眾人面前,此起彼伏的尖叫不斷響起……這個失去至今的晚上,凱里麻木的看著帶著血仆的低等血族屠戮了整個小鎮。
200來戶人的小鎮。
…………
「私自逃離、暴露血族,阿奇柏德,你並不是一個聽話的子嗣。」
哪怕是在這種時刻,聽到這個慵懶低壓的聲音,本以為已經死寂的心還是狠狠跳動了一下。
長長的斗篷幾乎將蘇麻全部裹住,只留下了尖尖的、晶瑩的下巴。
「即使如此我還是必須對你負責,因為你是我的子嗣。」
凱里仰起頭,茫然的仰望看不清面容的女性。
「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凱里放在身旁的手抖了一下,即使再不想承認,隱秘的失落已經告訴了他實情----就在剛才,他是希望這位血族的女王陛下安慰他的,哪怕只有一句。
他真可笑,居然想向一個真正的魔鬼尋求安慰。
蘇麻:「對於阿奇柏德這個名字,你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
蘇麻:「那就回答我。」
「我知道了……」
蘇麻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她彎下腰,血紅的眸直直看進男性渙散的雙眼裡。
直到那雙眼裡重新恢復光彩,才捏著他的下巴,聲音越發的沉下來:「寶貝兒,不要再有下次。」
……
吩咐管家將阿奇柏德送回房間,蘇麻才鬆開斗篷倚靠在棺材上嘆了口氣。
她的指尖還殘留著阿奇柏德身體的溫度,他還沒有完全轉化為吸血鬼,是有體溫的---而自己已經渾身冰涼。
她來到的是個時間點,幾乎可以說運氣非常好,是阿奇柏德還沒有從一個牧師變成血仆的時刻,但同時也十分的為難---很少有人能有勇氣從一堆異種中救下自己的同類,並且在同類反手要殺害他時沒有任何元怨恨。
這個人,原來的牧師凱爾,心中有一桿沒有任何歪斜的秤,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
固執己見的正直。
蘇麻敢打賭,等他回過神來,必然會自責在瘋狂中沒有阻止慘劇的發生,甚至懺悔當初沒有認清教會的面目而害死的人,包括他家人的死也將會算在自己頭上。
在還沒有穿越以前,蘇麻看到過一個故事:有一位男人,他深愛他的初戀女友,但是為了前程娶了富商的女兒,他的初戀恨他的薄情,失蹤了。很多年之後他再見到自己的初戀情人,妻子已死,兒子已經三歲了。初戀情人告訴他:你的妻子被我詛咒而死,我這些年在苗疆學了巫術,你要和我再續前緣不怕我害你兒子嗎?
男人儘管害怕,還是沒能抗拒心中的愛意,和初戀情人結婚了,但是他十分擔心唯一的兒子,就請了偵探社全天監控妻子的動向,時限是二十年。
神探社全天監控,發現妻子對前妻留下的孩子真的不錯,極盡愛護,教導他做一個正直有位的人,以最高標準規範他。十五年過去了,小男孩成了一個正直善良又優秀的男性,他身上幾乎能看到所有的真善美。
男人都以為妻子當初只是心中不忿想嚇嚇他的時候,出事了。
妻子和兒子出行,遇見搶劫,兒子奮不顧身的沖了上去,被捅五刀,當場死亡。
妻子自殺前留給男人一句話:我一天天看到他變得完美和優秀,就知道總有這麼一天,我的報復達到了。但是這樣的孩子都死去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牧師凱里就是這個死去的孩子,蘇麻卻不願意當那個教導他的人。
即使她如今貴為血族女王,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管是現今的人類社會,還是血族團體,都不適合他這樣的人,社會現實會折斷他天真的翅膀。
原本的劇情里,牧師凱里作為血仆,看到了血族的濫交齷蹉,作為低等吸血鬼聯繫教會、人類貴族和高等血族,更是看到了社會的所有骯髒。
看得太透,固執的正義感讓他迫切想要改變社會的現狀,他改了名字叫阿奇柏德,將凱里這個名字掩蓋起來,作為凈土。然後低微的前行,受過無數打擊和侮辱,爬上離血族政權最近的位置,用血腥和暴力鎮壓更多的血腥和暴力,但他心中始終有正義。
牧師凱里的正義就像是重傷擋在千萬人面前的孤勇者,在這個哥特式的充滿愛情和獨善其身的故事裡,沒有任何人理解。
所以他失敗告終。
而他死的時候,手上已經有無數生命----該殺的,不該殺的。
凱里確實當得起boss這個,他甚至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連穿越者都汪尼都不能有絲毫理解,以『中二』來評價他。
這樣的人,不管蘇麻手上有多少權勢,將他看得多麼嚴實,他終將會走到全世界的對立面。
只要這個世界還是這樣。
因為想得太久了,靠的又是硬邦邦的棺材,蘇麻只覺得背上膈得慌。即使再豪華的棺材,也比不上柔軟的大床,她微微眯眼,召喚管家前來:「將這個拖出去,給我換一張床來。」
「女王陛下,要訂做一張舒適的大床,今晚肯定來不及了。」
蘇麻:「城堡里沒有床?」
管家:「抱歉,女王陛下,這是我的失誤。如果您睡膩了這副棺材,我可以換上其他款式,翻蓋的、側滑的、天窗式,或者換一換顏色,比如新款側滑的就是淡黃色,非常活潑……」
再豪華的棺材,那也是棺材。
蘇麻:「阿奇柏德睡的什麼?」
「那是緊急趕製的,城堡里的唯一一張床……但不大,也不夠華麗…」
蘇麻:「給我搬過來。」
「……」
管家試圖挽救一下女王的品味:「那阿奇柏德先生睡什麼?」
蘇麻單手敲了敲身邊華麗的棺材:「睡這個…尊貴的女王陛下將棺材讓給他,寶貝兒一定會感動哭的!」
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