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月光下,他一襲黑衣，如綢緞般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映入瞳孔中的面容是那麼的絕美。

微風浮動,長發輕揚，幾縷髮絲凌亂在眼前。

楚留香像被什麼蠱惑似的，伸出一隻修長的手,將對方擋住視線的髮絲拂向一邊。

動作熟練，仿若做了千百遍一樣。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渾身一僵,好像掩面。

伊路米眼神奇怪地看著主角,只有短短片刻，又將目光移到湖邊那葉輕舟上。

楚留香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所有情緒，勉強笑道：「賦兄，我們不是要救人么。」大老遠跑過來看【嘩——】像什麼話。

伊路米丟給主角一個「你真笨」的眼神，向對方勾了勾手指。

楚留香俊眉一挑，靠了過去。

「他們正在辦事，我不好意思打擾。」

曖昧的話語，曖昧的風，連風中傳來的訊息也是曖昧的。

輕舟搖晃，蘆葦擺動，水面上漾起一層層漣漪。

朦朧的夜，萬籟俱寂。

偶爾，一兩聲嬌媚淺吟飄出，被風送到耳邊。

可這一刻，楚留香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到耳畔溫濕的氣息，與鑽入鼻中的馥雅清香。那種清香，透過毛孔深入骨髓，一輩子也難以忘卻。

片刻，目光移到對方臉上，近在咫尺的面孔精緻完美，皎潔的月光中，深邃的輪廓似乎柔和了許多，楚留香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注對方，心跳驟然快了起來。

伊路米歪了歪腦袋，大大的貓眼再次奇怪地看向主角。

四目交接的瞬間，楚留香呼吸一窒，目光落在對方形狀姣美的唇瓣，突然有種吻上去的衝動。繼而，臉色一變，心中所有的疑惑霍然解開。他似乎……

戀愛了。

上天看他日子過得太順，開他玩笑嗎？！

楚留香並不一個遲鈍的人，尤其在感情方面。

意識到自己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還是他的好朋友……

他只有一個感覺，坑爹。

伊路米長得真的很好看，不要說女人，就是男人見了也不由得心猿意馬。

楚留香承認自己喜歡美人，但這美人絕對不包括男人，若因對方容貌太出色，他鬼迷心竅而迷戀上也就罷了，可事實並非如此。

他試著忽視對方絕色容貌，想象了一下賦上歌那張大眾臉，結果發現自己還是很心動。尤其，想到對方女扮男裝，嘴上兩撇小鬍子什麼的，簡直快被萌哭了。

原來，在楚香帥心目中，伊路米留給他最深刻最清晰的印象便是那兩撇小鬍子，咳咳，是那張大眾臉。

楚留香又糾結又苦惱，他到底是怎麼喜歡上對方的。

對方那麼喜歡整人，總是讓他很尷尬，面子什麼的早丟光，又不是找虐，沒道理喜歡上啊。

但之前懷疑對方，即使擔心自己小命不保，依舊吃下他遞過來的藥丸……呃，感覺略狗血言情。

話說，他一直喜歡的只有女人，直的不能再直，突然彎了，彎的有點太神奇了吧。

可是那麼順手地給對方理頭髮，看到他心情就好，就算被整也無所謂，現在看著對方還想入非非……

突然發現自己改變性向，對朋友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太過於無恥，楚留香開始自我檢討。

【叮——主角陷入感情掙扎中，好感度大幅度波動，出大事兒了，宿主不要發獃，酷愛行動起來，請上前打醒主角，拯救迷失在人生路途中的主角吧。】

楚留香很糾結，因太過糾結，夜色中，那張俊臉看起來有些扭曲猙獰。

看在伊路米眼中，就跟中邪一樣。

布置好隔音結界，伊路米毫不遲疑，上前、抬手，「啪」地一聲，給了主角一個響亮的耳光。

楚留香的臉被狠狠打向了一邊，月光下，那張俊美的臉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神色。

半晌，他將視線移向伊路米，忽然溫柔一笑，低聲道：「賦兄，你為什麼打我。」

清澈的眼神，溫柔的笑容，低沉性感的嗓音，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偏偏透著一絲詭異。

主角好像哪裡壞掉了。

【叮——主角莫名其妙被打，很委屈。】

對！就是委屈。

主角的聲音性感而迷人，卻透著濃濃的委屈，那效果驚起人一身雞皮疙瘩。面對他的指責，伊路米面無表情道：「我見你神色不對，疑似走火入魔。」

楚留香眸光微動，輕笑道：「只是想通了一件事，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所以……讓你擔心了。」

主角的眼神很是清澈，因為太過清澈，反而顯得深邃、幽深，讓人猜不透。被這樣的目光盯視，伊路米總覺得自己就像被三毛盯上的肥肉，背脊有些發涼。

再仔細查看，主角已恢復正常，肥肉什麼的只是他的錯覺，伊路米皺了下眉，道：「想通便好。」

楚留香微微一笑，笑容中似乎多了些什麼。

輕舟依舊晃動，伊路米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那邊，眼波一動，從懷中掏出一塊讓主角並不陌生的小木板，圍觀打分的意思十分明顯。

楚留香嘴角一抽，隨之低聲一笑，動作熟練地從伊路米手中取過毛筆，在木板上畫了個圈。

伊路米紅唇微張，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議道：「零分？」主角你眼界更高了。

楚留香眼眸微眯，帶著溫柔的笑道：「他們沒有考慮過路人的想法。」

哪個路人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河邊圍觀神經有問題吧。

就算無意圍觀，迫於無奈，香帥你也要知道，那是沒收門票的，分給高點行不。

【叮——主角情操已達到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獎勵《風流多情盜俠追妻計》秘籍一本，宿主請記得找個時間把獎勵轉交給主角。】

伊路米仰起腦袋，懷著崇高的敬意瞻仰了主角一會兒，並為對方高尚的情操深深震撼，說不出一句話來。半晌，把木板納入懷中，又看向搖晃的輕舟。

楚留香臉色幾不可查的扭曲了一下，只見他身體前傾，附在對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賦兄，偷看別人……不太好吧。」

溫熱的氣息傾吐在耳邊，伊路米耳朵敏感地動了動，稍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側臉道：「只是覺得他們很奇怪。」

楚留香：「奇怪？」

伊路米點了下腦袋，表情嚴肅，道：「兩個相貌相似的人，面對面仿若照鏡子一般，卻在做那種事。香帥，你想到了什麼？」

楚留香眉頭大皺，道：「石觀音。」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伊路米搖了搖頭，「我只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個詞。」

楚留香好奇道：「什麼詞？」

伊路米：「自攻自受。」

「……」楚留香。

【叮——主角快被雷倒了，請宿主快些採取營救措施，對主角進行搶救，系統友情建議：人工呼吸。】

睜眼說瞎話，主角站得筆直筆直的，哪裡倒了。看來，二貨系統，程序又出問題了。

【叮——請宿主不要隨意質疑係統的智商，請尊重系統的權威性。小船已停止搖晃，XXOO到了尾聲，宿主快去救人吧。】

大概也許應該差不多明白意思后，楚留香頓時覺得伊路米的話對極了，正待他開口說些什麼，一聲慘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烏雲悄移，遮住月光，夜色，暗淡、凄迷。

微風拂過，蘆葦隨風而動，白霧漸起。

楚留香抬眸看去，只見雄娘子捂著心口立在船頭，那張臉與宮南燕一對照，果真非一般的相似。見此，他瞬間黑線，更加認可了伊路米的話。

隨後，由兩人口中吐露出一段方程式般複雜的愛恨情仇。楚留香認真聽了，沒聽懂。仔細分析了一下，還是不懂，雄娘子與宮南燕口中那個「他」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若是男人，雄娘子和對方的關係便值得推敲了，兩個男人在一起……

楚留香看了伊路米一眼，覺得還是非常有可能的。

若是女人，宮南燕和對方的關係更值得推敲了。

三人關係太混亂，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直接問道：「賦兄，他們究竟是何種關係。」

伊路米：「簡單來說，就是我愛她，她愛他，他不愛她，最後死於情殺，一男兩女的三角戀關係。」

楚留香：「……」言簡意賅，明白了。

「噗咚」一聲，雄娘子一頭栽倒在河中，見宮南燕離開，兩人才自藏身之地走出來。

冷風吹過，楚留香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沉吟道：「賦兄，我們不是前來救人的么。」

現在人都死了，還救什麼。

難道，他們消食后趕來救人的意義只在於……圍觀？

抬眸仰望夜空，伊路米緩緩道：「月色太美，一時失神，錯失良機。」

「……」楚留香。

他還能說些什麼了，什麼也說不了，只能替雄娘子默哀。

伊路米已經將雄娘子的屍體自水中撈了出來，近距離打量著對方那張雌雄莫辯的相貌，心想著：「這是西索喜歡的款啊。」

【叮——宿主，您真是太可笑了。西索若知道您的想法，大概會哭，不，會狂笑不止的。經系統分析，與雄娘子相比，西索心悅您這一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叮——請宿主一心對待主角，在主角面前，不要想其他男人。】

楚留香靜立在一旁，見伊路米給雄娘子喂下一顆黃豆粒大小的藥丸，好奇道：「這是什麼葯？」

伊路米：「起死回生丹。」

楚留香：「……太浪費了吧。」

世人眼中，雄娘子這個糟蹋無數女子的採花賊就是個人渣，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拿那麼貴重的丹藥救雄娘子，可恥的浪費。

伊路米滿不在乎道：「沒關係，要還債的。」他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楚留香：「……」

這時，死於情殺的主人公咳嗽了兩聲，悠悠轉醒。伊路米指著他，對主角說道：「你不是想聽原版故事，他醒了，你問他去。」

於是，楚留香聽從命令向雄娘子打聽事情了。

雄娘子還以為自己死掉了，在聽到對方說自己是楚留香，不禁感慨萬分。楚香帥果真名不虛傳，這為了調查事情真相，都追到陰曹地府來了，了不起的敬業精神，必須讚揚讚揚再讚揚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替雄娘子的精神狀態捉急，這腦洞開太大，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一番解釋下，雄娘子終於弄明白，他還活著沒死成這件可喜可賀的事，又是開心又是傷心，萬分感謝伊路米后，便陷入沉默中。

本來，想著死後也能見到小靜，現在既然沒死，那便見不到了。

「噌」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他預備再次上他家閨女墳頭看看。

想到雄娘子利用宮南燕不成，反被對方殺害，楚留香突然吐出一句話：「牡丹花下死……」

伊路米順勢接上：「死在女人肚皮上？」

「……」楚留香。

雄娘子一張老臉已臊得通紅，由於長相太女性化，反倒給人一種嬌羞美感。

楚留香看了一眼，立馬扭頭看伊路米，將兩人做了一個粗略的對比，終於肯定，自己不是喜歡男人，只是喜歡上伊路米·揍敵客這個人而已。

主角的心思，伊路米自然不知道，但見雄娘子準備再次溜進神水宮，開口道：「你去看女兒？」

雄娘子點頭應是。

伊路米：「司徒靜沒死。」

雄娘子失聲道：「不可能！」話有歧義，他咳嗽了一聲，道：「你說小靜沒死？」

伊路米：「不僅沒死，還給我生了一個孫子。」

「……」信息量略大，雄娘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什……么意思……」

伊路米瞟了對方一眼，涼涼道：「看你表情，說了你也不信。」

「……」楚留香也不信，不願相信。

雄娘子張了張嘴，「在下都能起死回生，還有何不可相信。」說著，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月光照在他臉上，兩行清淚自眼中流下，透著濃濃喜悅，卻是說不盡的辛酸凄楚。半晌，平復激動的情緒，咬唇道：「恩公，請問小靜她如今身在何處？」

伊路米並不作答，卻道：「你現在哭得太早了。」

雄娘子：「？」

伊路米扯唇道：「等還債時，再哭也不遲。」見對方一臉迷茫，一副想抵賴的模樣，冷聲道：「你吃了我神丹妙藥，難不成想欠債不還！」

雄娘子：「……」殺氣好重。

楚留香：「……」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