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玄幻的世界里很多東西都是不需要解釋的,當然,更為客觀的說法是解釋不了。
當前,作為一個終於脫離了束縛,從幽冥淵里爬出來了的萬年黑蛟,尨覺得尤其的鬱悶,當年不小心被那幾個老道給擺了一道困禁幽冥淵一萬三千年也就罷了,怎麼再次出山、並且還那般幸運的找到遺留在修真大陸上的最後一滴龍血,為何上天還要和他作對,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又出現幾個禿驢插手呢?
而且,在解決完這批多事的,居然還要再生枝節,——那滴龍血落入他人之手!
再然後,這三個月以來,那滴血就沒有再回到它的爪子中過!
更別說中間還差點被一個氣息頗為不尋常的傢伙給截胡了!
回想起這出山之後的種種,死活找不到那滴龍血的某人形孽畜,心情是鬱卒得一塌糊塗,一雙金色的豎瞳掃視著燈火粲然的大院,在無論怎麼看怎麼感觸,都沒找到丁點跡象后,它終於是在狠狠的捏緊爪子之後,深吸一口氣,化為一道小旋風刮向了星光璀璨的蒼穹。
為了掙脫那九重禁錮,它的一身修為廢了大半,如今剩下的尚且不到三成,可是追殺它的修者可不止三撥,由不得不小心了。
不過,世道如此不公,那也就別怨它沒有向善之心了!
煞氣一瞬間如有實質的散開,但因為並沒有太過於濃烈,所以消散得也很快。
下面的大院里燈火依舊輝煌,屋裡大廳正中站著的數位,冷凝的眉目這才算是略略的消融了一點。很是顯然的,他們早在這之前便已經覺察了外面的不尋常,只是在這股煞氣傳來之後才真正的將心給沉到了最谷底。
半晌的靜默之後,傅家家主捋了一把長須,長長的嘆了口氣:「拿玉簡來。」
「爹,你——」幾道聲音齊齊的焦急喊出,卻被傅家家主抬手的動作截斷了話語。傅家長子垂下了眼,轉身出了門,領命去拿那枚用以報告重大事件的玉簡。
他回來的很快,大堂里依舊是沒有一點聲音,身著大紅喜服的兩人以及雙姝的另一個站在一起,新郎手上有攤開的一方錦帛,新娘子以指為筆,快速的寫著需要傳回玉秀門的信。
執起長子遞過來的那枚玉簡,傅家家主攏起的眉頭微微的散開一點,對於今晚這樣異乎尋常的事件,他也是平生罕見,可是心裡存著的諸般疑慮,忐忑和不安,在這個時候卻只能是掖著,當務之急是將消息遞上去。
從十多年前那場玄雷過後,整個大陸都在警惕著魔物的蹤跡,甚至是對於僅存的妖修都開始了嚴密的監察,現在陡然有妖魔煞氣在東雲城,還是他們傅家裡,如若不在第一時間便報告上去,那後果將不堪設想了。
在場的人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在他凝結靈力措辭的時候,連呼吸之聲都放輕了。
在最後一個字落下之後,傅家家主收起靈氣,長長的吐了口氣,他身後的幾位也是如此。
「以不變應萬變,靜等玄天宗仙長的到來!」東雲城離玄天都並不算遠,這樣緊急的信件的接收速度估計也就會更快,而這樣重大的消息,他們在接到以後估計也會來得很快吧。
玉簡已經呈遞出去,屋子裡的人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見到在場之人沒有外人,心裡的疑惑便也問了出來。
「這是何方魔物?怎麼不見大宗門裡透出半點風聲?」
最先說話的是當家主母,她也是一個修真者,靠著玄天宗以及玉秀門對傅家的照應,而勉強有了心動期的修為。但也因為修為的相對較低,對於之前的那股煞氣,她並沒有多敏銳的感應。
「難道就是那個大乘期的魔修?」
她這補上的一句話,頓時就讓本來愁腸打結的眾人的臉色變了一個來回,站在她旁邊的傅家家主頓時就喘了兩口氣,低叱了聲:「婦道人家,無須多言多問!」然後長袖一甩,當先折回后廳了。
這樣的猜測,正是他所最為擔心害怕的!
「哎,哎,我只是瞎猜一下的啊!」見著他離開,主母又氣急又尷尬的攏了攏袖子,也趕忙的碎布追了上去。
剩下大廳裡面面相覷的四人,兩人身著大紅禮服,一個熱鬧的婚宴,真是料到了開頭,沒有料到收場。
「今日就先這樣吧,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吧,明日一切便會好的!」
四人怏怏的道別分開,一對新人去了後面還張燈結綵的新房,作為小姨子,雲夢婷卻是在送著已經成為了一對的師兄以及親姐回去之後,百無聊奈的去了花園。
對於從小到大最為疼愛她的兩個人幸福美滿的走到了一起,她在之前的歡心祝福之後,在跟著一起體驗了那種喜悅的氛圍之後,到現在隻身一人時,才突然的覺得,好像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或者是說心裡突然間就有了那麼一點點空落落的感覺。
「……是因為不習慣吧!」
雲夢婷自個兒點了點頭,然後躍上了一座假山,見著假山之上還頗為平坦,便仰躺了下來,睜著一雙在夜色下泛著微微光亮的雙眼,看著黑得深邃的璀璨星空。九月的夜晚,涼風習習,蒼穹是那麼的廣博深邃,是那麼的美。
只是,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看著這漂亮的星夜了……
無聊的摸起一塊石頭,雲夢婷揚手就給扔到了遠方,一點力氣沒留。在連續扔了好幾塊之後,她坐了起來,又摸起了一塊,更為大力的扔了出去,朝著的方向是能看到一點點反光的那條尚算寬廣的河流。
只是,在扔出去的那一刻,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摩挲了一下手指,雲夢婷感覺手指上似乎還留著那種微微的柔韌感,還帶著那麼一點溫熱,像是——聽著遠處隱隱的蟲鳴之聲,雲夢婷猛然撒開手用力的在裙子上擦了擦,漂亮的柳眉嫌惡的皺到了一起,她不是不小心將什麼蟲子給扔出去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性是極其的大,雲夢婷更是難以忍受了,站起身後就直接是幾個飛掠,直直的沖向的是是浴房。至於那個被她當做是石頭扔出去的什麼蟲子,她巴不得那只是一場噁心的夢,永遠也想不到那個她倍覺噁心的東西,就是之後大陸上腥風血雨的導引索。
話分兩處,那塊循著河的方向扔出去的「石頭」,沒有錯過一點準頭,在已經有些深了的夜裡,輕輕的一個噗通之後,墜落入水,靜水流深,所以河面上的小浪花轉眼就消失了。
好不容易嗅到了一點氣息的尨,在半空之中快速的劃了幾個來回之後,還是一無所得,它看著這上萬年不見的大陸竟然到了現在,開發得連它想要安心睡會兒的地方都沒有,更是暴躁得想要來一招神龍擺尾。可是,想著露出原型可能帶來的後果,尨在天空中急速的轉了兩圈,然後氣急敗壞的就衝進了一家道觀之中,毀了人家的上三清,砸了人家的案台,在被人發現的時候轉道去了城西,路遇一家小佛堂,頓時就讓它覺得才剛癒合的傷口又在作痛了,真是的,怎麼每個地方都不讓它安生呢?!
幻出的巨大利爪當空朝下一劃,砰隆的幾聲連續的巨響,爪子再朝下一壓,那幾間佛堂瞬間成為了一堆破磚爛瓦。入目所見的廢墟,讓尨的心情略略的好了一點,感應到後面快要追上來的人,豎瞳散開一看,倏然化作一條長數十丈的烏黑的蛟龍,修長有力的尾巴一甩,風馳電掣之間就逃了個無蹤無影。
這一串惡行,從開頭到結束所花的時間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卻是就此讓東雲城不得安寧。前去追捕的修者的實力普遍一般,費盡一身靈力,到頭來看到的卻是直徑有自己三個粗的遠古才有的龍型凶獸,差點沒嚇得從半空中跌下來,然後也不繼續追捕了,掉過頭就是拼著告罄的靈力,回去找城主,找城裡的負責人,找所有能管得了事情的人。
慌忙從修鍊室里出來的城主,外帶下面的管事,快速集結門下的修真者以及士兵,連夜巡查,各種告令紛紛的從文書筆下飛出,下面的修者大部分參與全城搜捕巡查,一部分在屋裡掐著手印拚命的給宗門裡傳信。
四處慌亂一片,修真者還好,平常百姓卻是不堪其擾,幾乎一夜難眠。
次日日出之際,蕭曉睜開眼,慢慢的吁了口氣,結束了一整夜的精鍊,活動了一下關節之後,整個人神清氣爽,精神飽滿極了。昨日那個已經成為了劇情的中介物的手機賣了一會蠢,那些曾經覺得玄幻的,神秘的,未知的……所有的,都真的該成為浮雲了。
他不惜命,不是不珍惜生命,而是不懼用命去幹什麼,完成什麼!人生在世,總有些時候是需要不顧一切的,是需要勇往直前的。現在的他,就會這樣,用這條命,去跟這所謂的劇情斗,去跟這所謂的命運抗爭。
——他要結果,卻也會體驗過程。
心頭雜物紛擾如同撥開的雲霧,之前越階突破的元嬰修為也似乎不再那般郁澀梗硬,一夜靈力的順暢循環,靈海之內,紫府之中,除了先前習得的基礎功法,除了對於這天地大道的領悟,除了對於己心的釋放,除了對於前路的無懼無畏,再也沒有其它。
那場困擾了他三個月的紛亂惡夢,對於那個人的安危擔心,對於私自離開宗門的歉疚不安,都消失了。
他在冥冥之中,就是能感覺得出那個曾莫名其妙的就出現在了他身邊,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師父,的男人,這個時候是好好的,他能感覺得到……
摸了一下脖子上掛著的不知名的小石頭,蕭曉嘆了口氣,下床,鋪被,洗漱,吃靈丹,下樓。在下樓的時候,他看著二樓的樓梯口出還未撤下的紅綢,心裡湧起的是一份對於那個只有聞名沒有見面的女子的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幸福時光永隨左右。
——當一個人無所畏懼的時候,他就已經無敵的了,沒有什麼能成為他的阻礙,也沒有什麼能讓他覺得是阻礙。
下了樓,蕭曉就覺得這酒樓里的氣氛有點怪怪的,大家有交談之聲,卻是誰都不敢大聲,可就是那種竊竊私語之聲更為讓人新奇,連本來不想八卦的人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來。簡單的偷聽了兩句后,蕭曉就沒什麼好奇的了,自從下山後的第一日在茶樓里聽聞了一些人對於三月之前西北寶境湮滅的場景之後,他就再也不打算相信這個世界的人的侃天內容了。
什麼叫真正的腦洞堪比黑洞?那些人就在做著完美詮釋啊!
而剛才,那些人所說的照樣如此,太過於玄乎其玄了。
飛龍在天?爪如鋼鑄,有屋子那麼大?真是謝謝了,如果真有這般神勇的生物在,那修真界的生活也就沒那麼太平了!
不過,如若真的有什麼凶獸出沒在這個實在是平和安寧得很的城池裡,那也是極為不好辦的。蕭曉斂眉想了一秒,他不知道離得還算近的宗門弟子收到消息了沒有。如果沒有,他該不該先去看一下情況,然後通知一下?
雖然可能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是相比於這麼多人的安危而言,也是沒什麼的……
『玄天宗弟子,求真問道,百年之內,十年江湖。』所言之「道」,雖不是普濟眾生,卻也不是漠視生命。劍門心法更是有道,剛直為尚,遵本心而為夫不為逆,崇有情有信而為尊,他身攜諸般法寶,護人護己皆能周全,除卻折了一點時間,餘下的是半點無損。
結完賬,出了客棧,原本直衝城門的腳步因為心裡的考量而放慢了不少。蕭曉看了一下明顯沒有昨日繁華熱鬧的街道,在第數次聽聞了旁邊帶著恐慌不安的討論時,那雙清雋的眉終於是蹙了起來。
看來,一切還真的不全是誇大其詞了!還沒待蕭曉暗自估量完,遠處就突然的沸騰開來。
「快跑啊,河裡有凶獸!」
那帶著無限驚懼的聲音過於聲嘶力竭,而且無比有精神感染力,偏身站到了一邊,蕭曉蹙著眉頭看著慌亂的朝著這邊跑來的人群,以及七腳八手的收著小攤的攤販,又往後移了移,然後踮起腳,抬眼一看,一片滿目驚慌的人臉外加人頭。
「!……」他的個頭不至於沒有達到人均水平線吧?o(╯□╰)o
抹掉滑了一身的黑線,蕭曉旋身竄上了屋檐,站的高果然就是看得遠,驚慌失措的人流的盡頭,空出了好長一段。隱隱的水開似的咕嚕之聲傳來,原本平靜的河面,有一段翻出了白花,騰起的水浪,衝到了幾丈高的河岸之上,平整的地面被水浸濕,砸下的水花四散。
人們更是驚恐了,這種離奇的事情,就算是身處這樣的世界之中,也不算常見,更別說這個大城從遠古至今,在和平的歲月里總是那般的安定和諧。就地理方面,這個城上不著深林,下不挨大海,唯一有著的是一條貫穿整個城的大河,寬度塞下一艘畫舫后再就頂多能塞下一葉烏篷船,那些天靈地寶或者是什麼比較難得的東西落不到這一塊地方上,落下了也藏不住。它更多的是人文自然,作為天下第一都的玄天都東大門出來后的第一個城,它理所當然的選擇了玄天宗作為背後的依仗,而有了這堪比金鐘罩的一個保護者,天下有幾人敢在這個城裡胡作非為。
它安穩得太久了,都快忘了意外以及真正的現實是什麼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