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同心同結
握在雙肩的手力氣驀地作大,明玉看向他,一股凌厲之氣自眉間散出,急忙攔住,低聲,「那邊人多,起了爭執只會道我們的不是。」
齊琛低眉看她,見她滿目阻意,沉下氣,「可傷著了?」
腳踝扭傷剛好,方才一扯,似乎又碰了傷處,明玉微擰眉頭,強笑道,「不疼。」
齊琛遲疑片刻,明玉又道,「進裡頭賞花吧。」
說罷,已抬步往裡邊走,齊琛見她走的無異,這才跟了上去。臨進裡頭,冷冷掃了一眼明家兄妹。
明淮眉頭緊皺,難道上回他截停明玉的事齊琛不知?他以前是個傻子不知道這些就罷了,知道他恢復如常,在明玉手腕上握出那麼深的痕迹,他也能當作沒瞧見?亦或是……已經恩愛到即便是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碰了也能容忍的地步?
明淼淼嗤笑一聲,「賤婢。」
齊琛合著明玉的調子跨步,瞧了好幾眼,就怕她在強忍著,「在我面前你堂姐也不收斂,往日你在明家,恐怕她更是過分。」
明玉眉頭也未抬一抬,十分淡漠,「嗯……我本以為嫁進齊家,就再不會跟他們有瓜葛,誰想總是這般陰魂不散。」
齊琛沉思一番,才道,「遲早會斷了這糾葛。」
明玉只當他說的是安慰話,沒放在心上。想到方才他緊張的模樣,默默想著,如果他假意關心自己,在下意識的反應是裝不出來的。換而想之,他想回到自己的那地兒也不奇怪,畢竟那兒才是生養他的地方。
緩步走入桃花園,桃花已是繁盛如林,樹上無葉,唯有紅花朵朵簇擁。桃花本身香氣並不撲鼻入心,甚至帶著絲絲桃仁苦味,可勝在鬧了枝頭,散了春愁,喜慶得很。
這兒的桃樹至少長了五六年的,雖然高大,但有人負責修剪,枝杈並不多。走在樹頭底下,踏著光滑的鵝卵石,腳底舒服,眼眸的景緻更是讓人舒暢。
明玉的腳越來越疼,心裡對明淼淼恨的很,當初她應該要九十九抬嫁妝,窮死明家。正想的入神,身旁人又開了口,「改日我們來這踏青,帶些糕點來,就地鋪開,坐在桃花樹下賞景。」
明玉說道,「這兒應當有專門的棚子,也有桌椅,就是怕風一吹,有花飄落,髒了食盒裡的東西。」
齊琛本想和她說那樣更有樂趣,偏頭看她,就見她發上落有花瓣,駐足停下。明玉也順勢停住,就見他伸手碰來,幾乎感覺不到他的手在做什麼,一會就見他拿了瓣殘花給她看,「說是落花,更像是點綴。」
只是這一細看,那墨雲髮髻上,卻沒見著那支芙蓉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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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兩人回去,孟氏見兩人似乎如常,沒瞧出什麼問題,喚了明玉明日陪她去廟裡上香。明玉只好應下。
翌日等明玉出了門,齊琛喚了小廝過來,讓他去明府請明家兄妹過來。
話帶到明家,一家四口正吃著早飯,明宏遠一聽,急忙說道,「侄女婿實在是看得起我們,你們倆待會穿戴好,趕緊過去。」
孔氏瞥了他一眼,「出息,這請柬都沒一封,就算是瞧得起了?我看是瞧不起才是真的。」
明淮和明淼淼相覷一眼,想到昨天的事,這邀請分明就是鴻門宴。可齊琛讓人傳話來,要是不去,想到昨日他那凌厲眼神,就哆嗦了下。
明淼淼咬了咬唇,「去就去,難不成他還敢吃了我們不成。」
孔氏皺眉,「這是什麼話?你們開罪他了?」見兩人不答,做娘的哪裡會不懂,冷笑,「你們倒是翅膀硬了,心也鐵了,就算明玉是對不住我們,可齊家是你們能惹的么?連你爹我和都要小心陪面子,你們倒好,敢去捅馬蜂窩。」
明淼淼憤憤道,「憑什麼那賤婢能嫁到如意郎君,女兒就是不服氣。」
孔氏冷笑,「不服氣,你不是故意往你臉上抹葯,生了一臉的紅疹,才讓明玉那妮子墊上的么?如今委屈了?憋屈了?不都是自己作的。要是聽娘的話,今日她的,都是你的。」
明淼淼聽不得她冷言冷語,摔了筷子,「你要我嫁給傻子,不就是為了哥哥的榮華富貴。賣女求榮罷了。」
明宏遠見娘倆吵的面紅耳赤,忍不住說道,「罷了罷了,隨緣吧。還不速速去換身光鮮衣裳出門,還要火上澆油么?」
明淼淼一聽,這才回了房。心頭怒氣不消,越想越氣,明玉何止是奪了本該屬於她的夫君,還劫走了她的嫁妝啊,八十八抬在那,活生生被搶走了。柳眉擰緊,走到衣櫃前,挑揀一番,拿了最艷麗的衣裳,又抹了最適合自己的妝容,微顯妖嬈,卻不庸俗妖艷。朝鏡中淺淺一笑,美得很。
到了齊家,兩人就覺齊府的氣氛比起他們家來,肅穆許多,連下人的一言一行都謹慎知禮。
下人領他們到了鳳來苑中,齊琛已經在水亭中。身軀筆直,負手而立,面龐竣冷而有威儀。明淮一看便覺迎者不善,而明淼淼又懊惱了一把。
還未跨上那寬矮階梯,明淼淼已欠身問了好。
齊琛看了一眼,確實也是個美人,可知曉她本性,卻是個蛇蠍美人,令人生惡。
三人坐定,齊琛便說道,「明玉隨母親去燒香拜佛了,約摸要晚些時候回來。」
明淮頓了頓,如坐針氈,還是決定開門見山,「不知今日妹夫讓我們過來,是為了何事?」
齊琛淡聲,「沒什麼緊要的事。只是過來嘗個果子,品杯茶罷了。」
明淮不動聲色,他不說,自己倒也不急。明淼淼笑道,「一直想過來道賀,又怕您忙。」
齊琛眼角微挑,將桌上白瓷淺碟推了推,「這干蓮子不錯,你們多吃些。」
明淮沒有伸手,整張石桌就放了這麼一個果點,按理說齊家不至於這樣薄待客人。那唯有一個解釋,就是齊琛未將他們當作客人。心中輕笑,拿了蓮子放入嘴裡,就見已在咀嚼的明淼淼面上微頓,正要問緣故,嘴裡登時溢了苦味。這蓮子竟然是沒去心的!
明淼淼急忙拿了茶喝,吞飲一大口,口中苦的差點腌了舌頭,實在忍不住,噴在旁邊明淮身上,嗆的苦不堪言。明淮面色一變,抿了一口茶,苦得很。
明淼淼咳的髮髻垂散,步搖聲響,再抬頭,被噴濺茶水染得嘴角妝容都化了些,狼狽不堪。
齊琛淡漠說道,「茶吃的這般急,想必是心頭有火,那就喝喝這湯水,去心火,還解毒。」
說罷,已有下人端了早已準備好的兩盅湯過來,揭了蓋子,能瞧見藥材和骨頭。明淮幾乎咬牙,「敢問妹夫,這又是何物?」
齊琛說道,「黃連熬制的骨頭湯。」
明淼淼臉色一變,知他有心整治他們,再怎麼貌美他都瞧不上,乾脆撕破臉皮,「蓮子不去心,茶是苦的,連湯也是黃連湯,苦苦苦,是要苦死我們么?這般捉弄我們,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明淮沉聲,「還請齊三公子給我們個解釋,即便我們是小門小戶比不得你,但我爹是有官品的人,還不至於要被你作踐至此。」
齊琛笑意頗冷,「你們也知苦讓人難受,那你們為何還給明玉添苦?絲毫不將她,更不將我放在眼裡。她未出閣前你們如何待她我無權干涉,可如今她已嫁了我,你們卻仍讓她難堪,當眾拉扯、當眾羞辱,若是再這般,那你們便苦一世罷。」
兩人具是一愣,這語氣如冰柱,戳的他們心頭一個大窟窿,明明是在笑,卻笑的殺氣騰騰,驚的人大氣不敢出。
齊琛又道,「明玉對你們再三忍讓,並非是她整治不了你們,而是不願讓我背上薄待親家的名聲。可我並不在意,如若不信,你們只管試試。」
明淼淼生了怯意,不敢直視,只好看著兄長。明淮到底是見過世面的,緩了一會說道,「妹夫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
「解釋的話我無暇聽,下回在街頭見了明玉,你們街尾就滾,若是不滾,兩條腿就等著被廢吧。」
兩人身子一震,不敢相信他竟是如此狠毒的人,可看他目光肅殺卻又不敢不信,半晌才回了神,點頭道,「一定……」末了又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這鬼地方,他們只想走的遠遠的,越遠越好!
齊琛正眼未看他們,喝了一口茶,才道,「把湯全部喝完。」
明淮怒不可遏,「齊琛!」
齊琛緩緩起身,仍是未瞧一眼,語氣冰冷,「你可以選擇自己喝,或者是別人逼你喝。」
明淼淼幾乎哭了出來,那東西喝下去只怕會死吧,一定會死吧。
只是……橫豎都得喝……
喝了還不能和別人告狀,否則只怕會死的很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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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明玉回來,齊府早就平靜如初,因齊琛有吩咐,下人也沒個主動吱聲的。
只是水桃也是下人,幾個丫鬟聚在一起,白日里的事就都知道了,又惹的一群沒成親沒男人的姑娘艷羨。等服侍明玉沐浴,沒了旁人,低聲和她說了,又說三爺不讓下人多舌。明玉愣了愣,抿唇沒說什麼。
回到房裡,齊琛也已去澡房。明玉坐在床上揉腳踝,走了一日,還爬了傷,簡直是傷上加傷,疼得很。可想到齊琛所為,心頭又甜的很。隱約聽見開門聲,等反應過來,急忙收了腿。
齊琛眼尖,而且明玉一「鬼鬼祟祟」的就知道她有事瞞著自己,藏的又是左腳,上回傷的是左腳,昨日扭的也是那吧,一瞬明白過來。拿了葯坐到旁邊,從被窩裡抓她的腳,「傷一忍,日後會落下病根。」
明玉不敢掙扎,由著他牽了褲管順勢出來,見他擰眉盯著腳踝,說道,「不疼。」
齊琛看了她一眼,「腫的跟包子似的,真不疼?」
明玉認真點了頭,便見他狹長眼眸帶了笑,字字道,「既然不疼,那我戳一戳。」
「……」明玉頗為憤然,「三爺戳吧。」
齊琛笑了笑,等她滿目秋水看來,才道,「這樣就好,再不要跟我鬧脾氣。」
她也覺得如今很好,非常好,「三爺今日在家做了何事?」
齊琛淡笑,「碾了兩隻蟲子。」
明玉明眸瞧他,「當真是蟲子?」
齊琛見她如此,輕勾了唇角,「有人多嘴了。」
明玉笑笑,「謝三爺憐愛。」
「他們約摸不敢再來煩你。如果有,你不要再忍著,告訴我,我尋了時機,一併和他們算了。」
明玉這回不勸他了,齊琛是個有分寸的人,不用她常念著,「嗯。」
齊琛抬手攏攏她的發,心裡一動,掌了她的後腦勺不許她動,低頭吻了紅唇一記,「明日,將釵子戴上。」
明玉微怔,已然無法抗拒,「嗯。」末了又定聲,「再不取下來。」
再不取了,再不鬧脾氣,再不疑他。
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