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人間夏日
朱姨娘一事過去,齊承山和孟氏都沒有多疑,就是兩個孩子沒了親娘,看著十分可憐。
明玉也是自小成孤女,看見此番景象,心中輕嘆,若朱姨娘野心收斂些,乖乖做她的姨娘。齊承山自不必說,孟氏也有主母風範,怎會薄待她的兒女。
越想越覺奇怪,這道理她想的通,連不大通曉內宅事情的齊琛也想的明白,那為何能從頭到尾布局的朱姨娘卻想不明白?而且就算她真的能布局,可單憑她和她的鏢師舊情人,就能將這事做的天衣無縫?
明玉總覺有蹊蹺,可如果不是朱姨娘做的,又能是誰?誰逼迫了她亦或是另有同謀?百思不得其解,近日齊家又忙,因此便將這事全藏回了心底。
等齊琛得了空閑,這事已過了好幾日,明玉與他閑聊,想起那事,屏退了下人,低聲與他說道,「三爺,那朱姨娘當真有那麼大的本事么?只是想想,便覺十分不可思議。」
齊琛對這事也仍有些許疑惑,鹿山一事牽連甚廣,卻因一塊玉而讓刑部和齊家都停了步伐。只是事情查無可查。朱姨娘已承認所有罪證,死人再不會說話,「這件事我會讓人再留意,只是如果真兇仍要殺我,恐怕也不會等到如今。」
明玉想了想,「您受傷后便一直在宅子里……」細想又不是,「好了后倒是常出去的。」
齊琛不願她再擔憂,輕聲安慰,「不必再想這件事。」
明玉輕點了頭。
雖是夏日,可不止為何仍時而有雨,一到陰雨天,齊琛受傷的肩胛就會疼。那種如有針一點一點扎在骨頭裡的酸軟,比直接拿針戳更令人不痛快。
明玉幫他輕柔肩胛,「晚上泡個葯澡,再敷些葯,以後便不疼了。」
齊琛淡聲,「真落下病根了。」
明玉笑道,「不會的,有御醫呢。」
齊琛偏頭看她,淡笑,「若真落下了呢?」
明玉低眉笑笑,「若真的會呀,那以後妾身給您揉就好。」
齊琛的聽的暖心,連這陰雨天也妨礙不了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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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熱,已是傍晚,卻仍映的大地蒸騰熱意。光是看著外頭景象,便覺酷熱。
明玉坐在院落亭子里,看著水桃用冰鑿杵冰屑到碗中,泛著絲絲寒氣,十分誘人。
水桃一手握著石盅,隔著厚厚的石塊都能感覺到那股冷意了,看的她也想喝喝這貴重東西。笑道,「小姐嘴饞了,不過呀,太太吩咐了,您不能食用這些傷身的東西。」
明玉輕搖扇子,嘆道,「那麼大的一個冰窖,我卻連一碗都不能嘗嘗。」
水桃笑笑,俯身低聲,「您呀,趕緊生個小少爺,就通通能吃了。」
明玉哼了一聲,「連你也打趣起主子來了,沒大沒小。」
水桃知她說笑,也是笑笑。說起來姑爺小姐都成親好幾個月了,也該有動靜了,再沒動靜,太太那邊可會常問,「莫非是您吃的補品仍是不夠?姚嬤嬤可打算將這事報給太太聽呢。」
明玉聽的可苦了臉,「若真說了,我便喚嬤嬤過來,好好說她一頓。這東西雖好,可吃多了,龍肉也無味。」
她輕搖小扇,又看向冒起炎炎熱意的外頭,這孩子的事,又不是她一人能決定的。上回中毒,真怕把肚子折騰壞了,所幸沒有。但孟氏將她日常吃喝盯的更緊,想想已許久沒和齊琛到外頭吃了。
冰屑鑿好,看看時辰,剛想齊琛也快回來了,便見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從廊道那過來。在日頭映照下更是丰神俊朗,面上不由帶了笑意,起身去迎,「三爺。」
如今已是六月,明玉身體恢復的很快,每晚臨睡孟氏又命人端來湯水讓她服用。面色紅潤似桃,面頰也圓潤許多,明艷非常。齊琛淡然笑笑,有些明白什麼叫萬綠叢中一點紅了,明玉便是那一抹嫣紅,教人挪不開眼。
想到這,他驀地想起孟平璋,最近常借故過來,有意無意問起明玉。明玉既是他夫人,偶爾也得出來應酬。孟平璋的眼神,可不簡單,讓他見了不痛快。後來幾次不知明玉察覺了還是什麼,便總借故不出,他這才舒服了些。額上有帕輕拭,細汗已被擦去。他低眉看去,明玉笑笑,「外頭果真熱得很,快回房,喝碗酸梅湯。」
齊琛輕點了頭,「嗯。」
執手回房,那平日涼涼的手,也帶著溫熱。在這烈日下,卻仍覺微涼。明玉見廊道有下人,收了手不肯讓他握著。雖說兩人如膠似漆下人也都知道,可這份憐愛,她懂便好,讓外人看見又得說她不懂規矩。
水桃端了碗送進房裡,也不多留,自從齊琛跟了秦先生學習,夫妻兩人就甚少時辰一起說話。難得今日他早歸,明玉的心思她懂,是不喜歡有人跟著的。
明玉倒也不是不喜歡他們在身旁事事伺候著,只是齊琛畢竟身份特殊,有些話就怕說漏了嘴,讓旁人聽了去多想。之前被宋依依收買的阿碧,不就是個好例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說的就是這道理了。
齊琛知這冰儲存不易,非大戶人家根本不會有冰窖,「你喝過了沒?」
明玉微微抿了抿嘴,才道,「母親為了妾身好,不許我喝。」
齊琛笑笑,明玉看他,「三爺可開心了罷。每個院子都分了冰,這裡呀,沒人跟您搶。」
她越是這般憤憤,齊琛便越覺俏皮,喝了一口,冷意從喉一直散至腹中,舒爽非常。見明玉直勾勾盯來,問道,「可想喝?」
明玉輕哼,偏頭不理他,「三爺又欺負人,想又如何,又不能……」
話未說完,便見剛才還飲了一口的齊琛探身過來,握著她的面頰覆臉而前,印了唇,片刻便有絲絲甜酸的冰涼被推送入了嘴裡。明玉愣了片刻,輕咽那微冰的水,卻如岩漿,熱的心頭灼燒。還未「喝」完,忙推了他,面紅耳赤,「三爺越發壞了。」
這一急,那酸甜嗆了喉,咳嗽起來。齊琛忙給她撫背,好一會才見她順了氣,再不敢胡來。
明玉心裡受用著,喜歡得很。喝了一口茶,抬眸看他。齊琛笑笑,不再逗她,說道,「明日隨母親進宮去見姐姐。」
明玉想了片刻,「母親要入宮見安貴妃明玉知曉,可是怎的三爺也要去?」
齊琛說道,「朱姨娘一事,得告訴姐姐,一直不能入宮見面。聽見母親要入宮,因此隨她一塊去。」
明玉應了聲,「這事確實該告訴姐姐的,免得她擔憂,真以為是她緣故而害了你。只是三爺……這事,母親疼愛您,是否告知仍需斟酌。」
「嗯,等事情再淡淡,再與母親說。」
齊琛知曉齊承山雖生性風流,卻也是個明理的人,此事與四弟六妹無關,他在得知后震怒,但也沒為難兒女。只是以孟氏的脾氣,大概齊杭和齊采音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如今兩人喪母,已寡歡許久,若是孟氏再添一刀,道明他們的親娘便是兇手,只怕家宅不寧。
在齊承山的提醒下,讓他與齊桉說說,否則讓她在宮中擔憂,生怕真是得罪了皇后一黨。這才尋了機會進宮。
「還有一事。」齊琛思量一番,說道,「秦先生已向爹說了,我已能出任仕途。」
明玉一愣,起身看他,「當真?」
齊琛一時瞧不出她眼裡的神色是喜是憂,「嗯,約摸是七月,聽說是戶部與工部擇其一。」
明玉暗嘆一氣,雖說男兒志在四方,但是放著四品閑職不要,去做那些累人的,她到底是不願。無法理解,卻也不想攔著他,「三爺放寬了心去吧,若是又不會的,倒是可以問問孟二公子。」
孟平璋可是實實在在的大燕國人,而且一心在官場,自然懂的多,又有手腕。看著與齊琛投緣,否則也不會常來罷。明玉想起這點,便順口一提。誰想齊琛聽了,盯著她說道,「你倒很是讚賞孟少。」
明玉剛要應聲,聽著語氣不對,看了他好一會,試探著問道,「三爺這是……生了醋意?」
話落,已被他握緊了手,「不許再提他,往後街頭見了街尾便走。」
明玉撲哧一笑,暗想,這果真是吃醋了。見他十分認真,才點頭,又低頭看他腰間別著的梅花玉佩,「好,好,日後遠離一百丈。不過呀……三爺身邊若出現什麼鶯鶯燕燕,也要離的遠遠的才好。」
齊琛笑笑,「離三百丈。」
明玉大為滿意,又不由想到官場的事,「妾身不知六部的事,只是官場聽過的,便知是個兇險地方,三爺可要小心。」
齊琛攬她入懷,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