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張大江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要去抓趙清河,表情凶神惡煞的。大傢伙都嚇了一跳,還是肖華反應快,直接蹦起來拿著練字的竹棍子抽打張大江的手,「不準抓我舅舅!不準抓我舅舅!」
肖華這小不點勁還不小,一棍子下去張大江的手都紅了。張大江下意識將手抽過來,失聲尖叫。
未等張大江回過神,趙清河趕緊將肖華護到身後,其他孩子也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栓子直接嚷道:「我表舅不是瘋子!你要敢抓我表舅,我就去打你家的狗蛋!」
趙清河是瘋子的流言這段時間已經很少在傳,可村裡有些孩子知道栓子他們到趙清河這學識字,都喜歡拿這個傳言奚落他們。所以一看到當事人,而且又是這副尋仇似的模樣,全都警惕起來,就怕抓走趙清河當瘋子打。
張大江哭笑不得,心底著急也得沉住氣解釋,「清河兄弟,那天都是我有眼無珠,不識好人心,我給您鞠躬道歉,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我的氣。」
說著就給趙清河彎腰鞠躬,趙清河見此哪還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連忙上前攔住。「這些以後再說,你家的牛是不是出事了?」
張大江哭喪著臉,眼淚水都要出來了,「清河兄弟,求您去瞧瞧吧,我家牛瞧著快不行了。」
趙清河也沒耽擱,直接跟張大江一起出門,肖福幾個也都屁顛屁顛跟了過去。認識肖榮幾個的小孩子見著架勢,也都好奇一路跟著。結果到張大江家的時候,趙清河屁股後邊已經跟了一群孩子,大的十來歲,小的走路都沒穩當。
張家原本就圍著不少人,現在更是人滿為患,來遲一步都擠不進去。
趙清河一看到那頭牛不由皺了皺眉,那牛俯卧在牛欄里,閉目武神,皮膚髮紫,呼吸微弱。身邊的糞便稀溏,走近一看肛=門鬆弛。趙清河也不怕臟袖子一挽,用手探進去,這一動作惹得圍觀群眾一片唏噓。
肖華都忍不住閉住眼,太噁心了。可有人說起時,肖華狠狠的瞪那人一眼,「我舅舅是在治病,不懂別瞎嚷嚷。」
肖福無奈的拉住肖華,「小妹,娘是怎麼跟你說的。」
鄉下對女孩兒倒是沒那麼多規矩,小時候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玩也沒啥,不少女娃兒也跟男娃一樣爬樹爬山滿村子跑,可要是太潑辣今後終是不好找婆家的。
肖華頓時蔫了下來,不再說話伸長脖子往裡瞧。
趙清河認真查看並未被外界所干擾,這牛體溫明顯偏低,脈沉微,呼氣深而吸氣短淺,肚腹氣脹嚴重,這牛病得很嚴重必須馬上治療,否則必死無疑。
張家人看趙清河臉色沉重,全家人的心都跌入了谷底。這是他們家最值錢的家什,不僅能幫他們耕種,平時還能馱人到渡口賺點家用。娶親做媒的時候也有個談資,若真這般死了,他們家以後可怎麼辦啊!
張家女眷已經有人開始哭嚎起來,這牛這模樣,誰瞧了都說是不行了。之前還有個郎中來瞧過,這郎中是人醫,也會瞧些牲畜。當時一看就連連搖頭嘆氣,說是讓他們準備報告給官府,這牛沒得治了。張家人直接腿都軟了,還是張大江想起老早之前就瞧出牛有毛病的趙清河,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去尋他,死馬當活馬醫。
張家人見趙清河走出牛欄,全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這牛還能治嗎?」
「還有一線生機,但是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現在就看你們是否願意讓我一試。先說明,我只能儘力而為,不能保證一定會好。」
趙清河其實有九成把握,可自打上次教訓,再不敢冒然出手。再說了,這世界沒有百分之百能治癒的病,他還是先說清楚的好,省得到時候還找他的麻煩。他是獸醫又不是在寵物醫院工作,面對的牲畜都是有價的,上輩子倒是沒遇到什麼糾紛。可身邊醫鬧的例子可聽多了,他不得不防。
張老漢直接拍板,「你儘管治,若是治不好也是我們當初不厚道惹的禍,不怪你。」
趙清河瘋了的消息傳遍全村張家人也十分清楚,這是和他么有著莫大關係,趙清河不棄前嫌能過來瞧他們已經很感激,哪還敢有什麼要求。他們原本也沒期盼趙清河能治好,只不過是不甘心什麼都想試試罷了。
趙清河正色道:「先說好了,我要開始治,你們絕對不能干涉我。若是不同意,我乾脆一開始就不出手。」
張家人忙不迭點頭,信誓旦旦絕對不會上前干擾。張家旁邊圍著不少人,趙清河也不怕張家人賴賬,卻不忘讓肖福幾個在一旁守著。
「你們去尋兩根針來,一根越粗越好,一根一般大小。再去燒一盆水,若有燒酒也提來。找根鮮竹條,拿到火上烤熱,一會遞給我。」
拿針大傢伙並不奇怪,怕是要針灸,竹條之前就提過也不稀奇。可這拿燒酒就不明白了,難道這趙清河有治病之前喝一壺酒的癖好?可趙清河發話,張家人不敢怠慢也不敢問,迅速去準備了。
東西準備好,趙清河讓他們將針放進去蒸煮消毒。消毒完畢,趙清河拿著針在頸大脈上扎了一下,頓時血涌了出來,張家女眷不由失聲尖叫,旁邊圍觀的人也驚呼起來。
張老漢的婆娘直接罵道:「這是做啥呢!我家的牛都這樣了你還要糟踐他!」
張老漢的婆娘還想上來將趙清河推走,被肖福肖榮攔住了,肖華指著她的鼻子道:「婆婆,說話不算數鼻子會變長的!」
張老漢原本心裡還有些異動,聽到這話趕緊將他的婆娘攔住,「你這死婆娘,剛才怎麼說的你這就忘啦!清河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反正都要死了,倒不如拼一把。」
張老漢婆娘被訓斥,頓時蔫了下來,可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趙清河的動作。
趙清河並未被外界干擾,大約放了五百毫升的血,便是用燒酒泡過的小布團壓在針眼上。「來個人過來壓住,等不出血了再拿開,要是你們家有止血的傷葯也可以灑在上面。」
張大江的媳婦趕緊上前壓住,這牛放了血之後非但沒有更加虛弱,反而雙眼漸漸有神起來。圍觀的人不由連連稱奇,不明白是何道理。都說血是精氣,這精氣都放出去了,咋還精神起來了?
大傢伙都想湊前瞧仔細,卻被肖福幾人攔住,肖華拿著個小鞭子在那揮啊揮,奶聲奶氣的那嚷嚷:舅舅治病,閑人勿擾。
而此時張大江已經把竹條烤熱,趙清河先用短竹橫架牛口,以助排氣。又用烤熱的鮮竹條刮腰腹及四肢,沒到一盞茶的功夫,那牛就開始打嗝放屁,一股股氣被放了出來,腹中脹氣被排出。
張家人最是了解自家牛,一瞧那模樣就知道它舒坦了不少,這下就連張老漢的婆娘都驚呼,「這牛舒坦了些啦!」
趙清河罔若未聞,對著張老漢道:「大叔,你抽水煙嗎?」
張老漢愣了愣,「抽的,你要來一口嗎?」
這下煙酒可全佔了!
趙清河笑著搖頭,「借你水煙筒水一用。」
張老漢不明所以,卻也讓人從屋子裡拿了出來,翠山村大部分人尤其是上了年紀的都好這一口。
張老漢的水煙筒還不小,一大海碗都裝不完。趙清河估摸著量,約莫將1000毫升的水煙筒水給耕牛灌服。
灌完水煙筒的水,趙清河又拿起之前預備好的針在牛身上扎了起來。這針雖不大好用,趙清河也準確的在山根、睛腧、順氣等幾個穴位上紮下去。
趙清河弄完這些便從臭烘烘的牛欄里走了出來,用清水洗了又洗自個的手。張老漢瞪大眼,「這,這就行啦?」
張家人都衝進牛欄,看到那牛確實已經不如方才一般皮膚髮紫,眼神里也開始充滿生機,氣息接近正常,不再那般虛弱。可就放了點血,灌了水煙筒的水就好啦?方才那郎中不是說已經不行,讓他們準備上報給官府的嗎?這,這就好啦?張老漢抽了一輩子的水煙,還不知道這水煙水竟然還能治病!
這也忒簡單還省錢了吧?要是早知道這樣,他們何必等到這時候才治,不是白被嚇唬一場嗎。
趙清河笑道:「這只是初步治療以緩解癥狀,讓病情不繼續惡化,後邊還得灌藥。這牛想要大好,後邊你們得仔細伺候著。我一會給你個方子,你到藥鋪去抓藥。記住方子里的草藥都是鮮品,切碎后加水煎至一半,給耕牛灌服。這幾日莫要給牛餵食,每天給他灌鹽開水便成。需要提醒的是,這牛病癒後放養2到3天才能勞役。這次若未好就繼續使喚它,要是再病倒了,我可就救不回來了。」
張家人忙不迭點頭,這次可真把他們嚇壞了,這頭牛可是他們家的命根子,平時伺候它跟伺候自個祖宗似的。若不是農忙,他們也捨不得讓它每天干這麼多的活。還好沒事,否則可真真要後悔死。
這牛死了得上報官府,還得讓剝皮所拿去檢驗,等回到他們這都已經剩下沒多少肉了,到最後拿到手裡的根本沒幾個錢。這牛也不過四歲,還有好多年可以使喚呢,剛派上用場這麼死了可真是虧到家了。
趙清河留下藥方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離去。張家人想要讓他留下吃飯,趙清河婉拒了。方才在那牛欄里沾了一身臭氣,別人不嫌棄他自個可是受不了。
趙清河每次治療回來第一件事都是洗澡,可即便這樣別人一聽到他的職業,仍忍不住覺得他身上有一股臭氣,怎麼洗也洗不掉。
張家人實在勸不了,便是拿了一筐子雞蛋和一些米面塞給他。趙清河也沒客氣便是收了下來,這可是他到此世的第一桶金!
趙清河離開張家錢,還不忘對著圍觀人朗聲道:「今後若是誰家中有牲畜病了都可以找我趙清河,看診一次十文,或是意思給些米面雞蛋啥的都行,以後清河就承蒙叔嬸們關照了。」
回家路上,趙清河幾個學生跟鬥勝的公雞一樣,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與他並排走在鄉間道上。恨不得逢人就顯擺,我舅舅不是瘋子,我舅舅給牲口看病哦,我舅舅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治好了一頭快病死的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