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國天下(四)
玉秀撐了傘,將孟月引至正廳,瞧著坐於主位上品茗的劉瑜,孟月抬腳走了進去,隨意揀了個位置坐了,「臨行在即,皇上深夜駕臨,可是有何囑咐?」
劉瑜眼神複雜的瞧了孟月許久,欲言又止,坐了許久,方道,「只是好些日子未來看望太皇太妃了,豫州之行在即,今個兒朕得了空,便來瞧瞧太皇太妃。」
約莫坐了兩盞茶功夫,劉瑜便請辭離去了,出得正廳,他瞧見立於庭院中的玉秀,不禁想起那日引路之事,便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前幾日你引朕與丞相前往田圃,為何繞道而行?」
玉秀如實答道,「空庭苑前儘是土路,前幾日下了雪,定會泥濘,是太皇太妃吩咐奴婢引著皇上繞道而行的。」
劉瑜面上神色如常,袖中的手卻早已握緊。無論是因路泥濘,還是為有意為他避免麻煩,肯在他身上花如此心思的她,真如在朝陽殿以「梅雪盡」之由暗示斷交的那般無情嗎?
次日,孟月坐上了前往豫州的馬車。
九日後,一行人到達豫州城外,孟月下令於城外休整一宿,當晚,孟月做了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
這些日子以來,孟月與玉秀二人始終頭戴斗笠,於馬車中不出,一切大小事務皆是由小元子出面應對,入豫州城前夜,孟月命玉秀裝扮成她的模樣,她帶著小元子悄然脫離了賑災隊伍,先行候在了豫州城外。
孟月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瞧著東方即將升起的朝陽,轉頭吩咐道,「待入了城,一切謹慎行事,萬不可露了馬腳。」
「是,太……姑娘。」
隨著第一縷朝陽照在城牆之上,豫州城大門緩緩開啟,護城河上的弔橋也落了下來,孟月同小元子迎著朝陽,走過弔橋,進了豫州城。進了城,兩人在一處名叫「喜客來」的客棧棲了身,待用過早膳,小元子瞧著桌上原封不動的行李,問道,「姑娘,可要奴才安置行李?」
孟月擺了擺手,「不必了,原封不動即可。」
沉默良久,小元子又道,「姑娘今晚是否不打算於此處投宿?」
「見機行事,我們隨時都可能離開這裡。」
孟月抬眼瞧了瞧小元子,不禁回想起臨行前兩日與老丞相那一見。
「老臣知道,讓太皇太妃以萬金之軀前往豫州賑災已是逾越了,只是老臣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比太皇太妃更適合豫州之行。如今老臣又厚著臉皮來求太皇太妃,實屬萬般無奈之舉,還望太皇太妃應允老臣所求。」
孟月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老丞相,道,「老丞相乃三朝元老,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為國為民勞心勞力,哀家身為太皇太妃本該似老丞相這般為國為民,如今有哀家出力之處,哀家怎能不應?丞相有何請,只管道來便是,但凡哀家能為之事,哀家定當不負老丞相所託。」
聽得孟月的話,老丞相不禁激動萬分,卻亦沉痛不已,「太皇太妃啊……如今豫州的局勢遠不若表面上的那般平穩。豫州素來有『糧倉』之稱,今年雖遭遇雪患,然現下尚未到收成納稅之時,百姓手中當有存糧才是。可如今豫州災情嚴峻,百姓無米下鍋,日日皆有餓死之人。太皇太妃可曾想過這其中的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