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飛仙神舞(四)

第六章 飛仙神舞(四)

劉瑜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的便裝,他伸手拉下一旁衣架上的披風穿上,林祿忙上前伺候劉瑜系好了披風帶子,劉瑜方道,「將老丞相請進來吧。」

楊忠義捧著一個木匣子走了進來,向劉瑜見禮,「老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瑜抬了抬手,道,「老丞相不必多禮。」

楊忠義起身後,將手中的匣子呈了上去,「皇上,今個兒老臣來是有一事向皇上稟報。還請皇上聽了之後,節哀順變,莫要傷及龍體。」

劉瑜顰了顰眉,一言未發,林祿走下去接下木匣子,送到了劉瑜面前,他伸手接下,指尖微挑銅扣,木匣子便開了,裡面躺著一片血跡斑斑的青碧色衣襟,那熟悉的料子與做工,讓劉瑜心中一抽,抬眼向楊忠義看去,「老丞相,這是……」

楊忠義抱拳禮了一禮,「皇上,這是今個兒自郇州送來的。想必,這衣料皇上定是極為眼熟。」

孟月臨行前夜,他去天牢里看她的時候,她便是一身青碧色衣衫,坐在桌兒邊同他說話,當時他還說等得了空再去看她,而今,她下落不明,只剩下了這片觸目驚心的衣襟。

劉瑜不禁握緊顫抖的雙手,神色淡淡地瞧著楊忠義,「老丞相直言便是,同朕說話毋需迂迴曲折。」

「想必皇上已經曉得此乃太皇太妃的衣襟,這是一名僥倖得以活命的押解罪犯之人撿到帶回來的,那人說他親眼瞧見匪徒一箭射中這衣襟主人的胸口。想來皇上也聽聞了郇州發生的事兒,老臣知道,皇上與太皇太妃情深意篤,可如今郇州危機四伏,為了江山社稷,也為了已然遇害的太皇太妃,當務之急便是肅清郇州匪患,以定郇州百姓民心,亦為太皇太妃討回公道。」

當孟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時,映入眼帘的是一頂大紅色的帳子,她艱難地直起身來,正待伸手去掀帳子,卻聽得一個沙啞地婦人聲音從外面傳來,「姑娘,你醒了嗎?」

孟月低頭看去,發覺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換過了,她吃力地轉身穿了鞋,欲要起身,卻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外面的婦人聽到裡面的動靜,忙走了進來,見倒在地上的孟月,她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上前將孟月扶到床上,「姑娘,真和我們大當家的說的一樣。」

孟月瞧著身旁這個性子活潑地婦人,不禁抿了抿唇,道,「大嫂,你們大當家的是如何說我的?」

婦人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如同公雞打鳴兒般難聽的笑聲若擱在往常,孟月定會覺著是如同刺耳噪音般的存在,可是今個兒見著婦人眼角眉梢的模樣,孟月不禁在心中感概:多久沒見過這樣無拘無束的笑容了?不會有人時時提醒該遵守的規矩禮數,不會為了所謂的皇家尊嚴壓制本性,縱是有著太多的不盡人意,可只有心自由了,才是真正的自由。

「我們大當家的說姑娘是他所見過的最執拗、剛強的女人,還說姑娘是他第一個敬佩的女人,而且,以前我們大當家的還說過,他這輩子只會娶一個女人為妻,而那個女人必定要能折服於他。」

孟月不禁顰了顰眉,鄉野村婦愛說三道四,說話只憑自己的感覺從不講究什麼真憑實據,這些特性真是多年不變。孟月覺著厭煩的同時,又不禁覺著熟悉中帶著微微的余暖,似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純真無邪的年代,被街坊鄰居碎碎念著為她好,她總能滿面笑顏的應下,而後一轉頭便拋之腦後。

孟月斂眸不言,任由婦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最後囑咐她好生休息,方才出去了。

孟月躺在床上,獃獃地瞧著艷紅如血的帳子,不知過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朦朧間,她瞧見一個身材魁梧、相貌端正地陌生男人正坐在床邊,見她睜開眼,男人勾唇笑道,「醒了?」

孟月抬手撫了撫額,欲直起身來,卻不慎碰到了受傷的手臂,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男人忙伸手扶住她。孟月起身坐好,方才抬眼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只見他一身藏青色長袍,身材挺拔魁梧,一張臉倒是生得頗為端正,在尋常百姓家裡,算得是不多見的俊美男子。

男人見著孟月來回打量著自己,不禁饒有興趣地瞧著她那張容顏姣好、神色淡淡地面容,直到孟月收回目光,他方才開了口,「怎麼?看夠了?」

孟月轉眸瞧著自己受傷的手臂,回道,「我只是在想你何時會放我離開。」

男人不禁顰了顰眉,道,「你便這麼想離開嗎?出了寨子想要你性命的大有人在,你可知道?留在寨子里不好嗎?這裡雖然比不上禹州城的繁華富麗,可至少這裡清靜安寧,不被世事所擾。」

孟月承認他所說的生活正是她渴望已久的,可是她很清楚,眼下的平靜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前的短暫安寧,無論這些匪徒是無意也罷,是被人所驅使也好,他們既滅了押送囚犯的隊伍,依照楊忠義的性子定會上書剿匪,而劉瑜無論於公於私,想來都會准了楊忠義所請。若是她所預料的不錯,想來幾日後,這寨子便要經受戰火的洗禮了。

男人見孟月不回答,便又道,「我叫楚綸,是這寨子里的大當家。你叫什麼名字?」

孟月抬眸瞧了瞧男人,問道,「是羽扇綸巾的『綸』嗎?」

男人怔了怔,而後點頭應道,「是。」

楚綸一時間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好,便起了身,道,「你好生歇著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孟月並不說話,只是頷了頷首,目送楚綸離開。

出得房間,楚綸抬頭瞧著碧藍的天空,不禁狠狠地舒了口氣,一旁的老三胎記臉楚平見了,不禁哈哈大笑著上前,擠眉弄眼的道,「老大,戰況如何?」

楚綸一巴掌拍在楚平光溜溜兒的腦門上,「老子的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楚平賊賊一笑,「這才是我們的老大嘛!方才在屋裡那副溫言細語的模樣,差點沒刺瞎了我楚老三的眼。」

楚綸橫了楚平一眼,昂首闊步的離開了,楚平瞧了瞧緊閉的房門,不禁勾唇笑了笑,「老大也有害羞的時候,不得了啊!」

這時,先前照顧孟月的那婦人端著飯菜走了過來,楚平見了,叫道,「馮嫂!」

馮嫂轉頭瞧著楚平,「三當家的有何吩咐?」

楚平招了招手,「來近些,我有事兒要同你說。」

馮嫂在楚平一步開外的地方站定,楚平壓低了聲音道,「想必大當家的心思你也能看出來些,往後你有事沒事兒多在這姑娘面前說說大當家的好,若是能促成這樁好事兒,日後有你的好處。」

馮嫂鞠躬應道,「誒!知道了,日後我一定多在這姑娘面前說大當家的好,三當家的儘管放心。」

楚平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馮嫂端著飯菜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見著孟月正坐在桌兒邊,她忙走上前去,道,「姑娘,你的身子還沒有好,怎麼就下床了呢?」

孟月搖了搖頭,道,「大嫂不必擔憂,我已經沒事兒了。手臂上的傷沒什麼大礙,毋需卧床養病的。」

馮嫂聽得孟月的話覺著有幾分道理,也就只有禹州城的那些富貴人家分外嬌氣,一點小病小痛便要死要活的,他們山野村子里的平頭百姓,即便是傷得再嚴重,也不過是抓幾副葯吃吃,若是還不見好方才會請大夫瞧瞧。馮嫂先前瞧著孟月柔柔弱弱的,此時看來,倒是覺著她沒那麼嬌氣,不由生出幾分好感來。

馮嫂將飯菜擺好,問道,「姑娘,這兩日在這裡住的可好?」

孟月頷了頷首,笑道,「甚好。這兩日有勞大嫂照應了,玉竹感激不盡。」

馮嫂回之一笑,「玉竹姑娘客氣了,照應姑娘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兒。這一切都是大當家吩咐的,而且這個房間從前是大當家住著的,這屋兒是寨子里最好的住處,自從姑娘來了,大當家便搬到偏房去住了。」

馮嫂此話是何圖謀,孟月已然是心知肚明了,方才馮嫂在門外與三當家的話,孟月聽得一清二楚。此刻,遇上這樣的事兒,孟月除了不說話之外,她實是不知該作何反應為好,她既不能太過得罪於楚綸,以防他狗急跳牆。可同樣的她亦不能順著他,應下的若是做不到,只會將自己推入更糟糕的境地,如今唯有一字計之「拖」方為上策。

馮嫂瞧著孟月一言不發的平靜模樣,她不禁偷偷勾唇笑了笑,不再說下去。待孟月用完午飯後,馮嫂將碗筷收在托盤上,端了出去,她將碗筷送回廚房后,便風風火火地來到了楚綸現下的住處。

楚綸瞧著馮嫂風風火火、笑容滿面的模樣,不禁問道,「馮嫂,這是遇上什麼好事兒了?」

馮嫂不禁往前湊了湊,神神秘秘地道,「確是遇見好事兒了,不過不是我遇上了,而是大當家的遇上了。」

楚綸挑了挑眉,「哦?什麼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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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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