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厭厭導致兔兔小產
病來如山倒,正月時叔奶奶被厭厭甩倒,頭撞在一塊尖石頭上,幾個月來一直喚著頭暈,頭痛,傻把式天天給她看診,並沒有明顯好轉,得知李慶與兵兵的慘劇時,身體與精神氣徹底垮掉了。躺在床上天天哭,手抖得端不動飯碗,我娘跟大嬸嬸喂上幾口,便閉上嘴,又倒在了床上。
叔爺爺除了能走動路,能到山上放放牛外,身體狀況也差不多,每天焉焉巴巴,以前最愛的飯前兩口白酒也戒了,狠著命吸煙,直吸到咳嗽不止也不願意停下來。
厭厭自從那天之後,再無消息,就如在這個世界消失了,當然,這只是我們的夙願而已!
我想及了兔兔,期末考試完,拿到成績單后,給美男兔兔寫了一封長信,告訴他們我考出了全年級第五的好成績。
8月初,收到了美男的回信,在信里他狠狠的誇獎了我,給我匯來100塊錢當獎勵。信里滿是即將為人父的欣喜若狂,說年底就帶辰辰回來看我們。
兔兔的蝌蚪文里,寫了許多懷孕后的感覺,她說辰辰喜歡踢她,當美男貼著肚皮跟他說話時,踢得最歡快;說辰辰肯定在肚子里就認識爹爹,她跟其他軍嫂一起扎堆玩時,軍嫂們有時候也會摸著她的肚皮跟辰辰說話,但辰辰很有個性似的沒動靜,美男每回都得意的大笑。
怕兔兔知道兵兵沒了的消息,而影響她的心情,二叔叔讓我在回信里別寫這個慘劇,等兔兔順利生下辰辰時,再告訴他們。
我的回信寄出去沒有幾天,就收到了美男的又一封來信。
那封信里不再有歡喜,只有無盡的苦痛與爆怒的情緒。信很短,只有幾句話,信紙淚跡斑斑,字跡被淚水染得模模糊糊,美男讓我爹帶著叔爺爺,二叔叔跟我趕緊去青海,請我爹去找他爹娘,帶他們一起去。
我們當天就去了美男家裡,美男叔叔非常冷淡,沒有拿正眼瞧我們,冷著聲音說美男爹娘在深圳老大家裡。
好不容易要來美男大哥的電話,去城裡給他打過去,美男大哥一聽叔爺爺的聲音,非常不悅的掛斷了電話,後面連續打了許多次,再也不接了。
到了青海車站,美男來接的我們,他鬍子拉渣,神情非常疲倦,眼窩子深陷,眼圈烏黑,過年那幾天,他每晚在床上可勁兒折騰,白天跟我們滿田裡打雪仗時,也遠沒有如今這般模樣。
他看了看我們一行人,沒有看到他爹娘后,顯得非常失望。得知他大哥死活不接電話后,他啞著聲音說:「看來大哥真的跟我劃清界限了,只是看不到爹娘一眼,我……」
「出了什事了?小X?」我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辰辰沒了,我的兒子,沒了!」美男抱著我爹的肩膀,終於哭出聲來。
「啊???好好的,辰辰怎麼會沒了?」我們都驚得目瞪口呆。
「那個可恨的魔鬼,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來了部隊,雲艷跟兩個軍嫂坐在路邊的凳子上聊天,她突然冒了出來,把雲艷推下了凳子,掄著支架往她肚子上砸,等兩個軍嫂反應過來把這瘋子制住后,雲艷身下已是滿地血水!」美男放開我爹,語氣憤恨,絕望,痛心之極。
後來得知,厭厭瘸著一隻腿找到部隊,剛好那天美男出去公幹,她報出自己的姓名與美男的姓名,軍銜,說自己是美男老婆的親姐姐,跟美男熟悉的戰友,不忍她瘸著腿在外面等,便自作主張,把厭厭帶了進去。
「我的辰辰,我的兒子,他很快就能出來見爹娘了,唔唔唔!」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傷到極至,才會如此淚流成河。
二叔叔咬著牙齒,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抖著聲音問:「那天殺的現在在哪?我一定要殺了她!」
「被關起來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過她,」美男咬牙切齒的說,平常溫和淡定的眼眸,閃著仇恨的寒光。
兔兔躺在軍區醫院的病床上,床邊坐了三個女人在守著她,美男介紹說是跟兔兔玩得好的軍嫂。
那三個女人的眼睛紅腫,有個高個軍嫂拍拍美男的肩膀,勸他別太傷心,孩子還會再有的,話沒說完,她自己卻哭出了聲。
「雲艷,爹爹跟哥哥,還有小豬都來看你了!」美男半跪在地上,抱著兔兔的身體,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兔兔眼神獃滯的看著天花板,臉色慘白,嘴唇都是灰白的,好一會才轉動眼珠子,看到我們后,哇的哭出聲來:「我的辰辰沒了!」說完便要坐起身。
美男把兔兔抱在懷裡,輕輕拍她的背:「別哭,寶貝,你哭得老公心都碎了,你養好身體,老公天天疼你,辰辰還會回來的,乖,不哭了!」
兔兔止不住哭聲,那種痛徹心扉的苦痛,直滲入我的心靈深處。
美男緊緊摟著兔兔,把頭深埋在兔兔的脖子上,挺直的背有輕微抖動,看得出來,他此刻內心裡悲傷與心疼在翻騰。
叔爺爺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把頭埋在手心裡,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二叔叔走上前,兔兔看了看二叔叔,伸出雙手抱著二叔叔的脖子,再也不願意撒開手,不停喊哥哥。
兔兔哭了近兩個小時,美男一直弓著身子,柔情安慰她,幫她擦拭眼淚,直到兔兔哭累睡著了,放她躺平后,他才快步走出病房,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一直強忍著的眼淚肆意橫流。
「我的辰辰,拿出來時,手長腿長,是個男娃,再過三個月(之前美男說9月份會出來見爹娘,是因為我們那邊說娃兒生日,都是說的陰曆),他就能出來了。醫生說雲艷本來身體就虛弱,這回大出血,身體大傷原氣,以後可能再也懷不上了!」那一刻美男的絕望讓人心痛,我不由想起那天下午,美男跟兔兔春宵一度后,在我們屋背後的山坡上,滿臉幸福憧憬的那幾聲柔柔呢喃:「潘辰辰,潘辰辰!」
那三天,我們守在兔兔病床前,互相訴說思念之苦,說了些家裡的情況。
兔兔慢慢的不再哭了,只是眼神獃滯麻木,雙手撫在肚子上,不願意拿開。
美男對兔兔悉心照顧,每餐飯都親自喂,當兔兔吃上幾口,不願意再張嘴時,他比當娘的哄厭食的小娃子還耐心。給兔兔洗臉擦手時,神情極為專註,滿滿柔情。兔兔要上廁所時,全程抱著在懷裡,臉上的疼惜讓小豬覺得非常暖心!面對兔兔時,他臉上露出陽光的笑容,背地裡,我卻看到他靠在醫院的走廊里,低著頭壓抑著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