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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青碩一擊掌,在殿的角落處出來一個瘦高個子,此人長著鷹鉤鼻,面容枯瘦而狹長,正是許久不見來的前禁軍侍衛王鷹。www.

只見他同時帶了一個玉袍高冠、氣度不凡的男子,手中的匕首抵著男子的脖子,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站在眾人面前。

段韶流一見到那個男子眉心一攢。

師北落眼皮也是一跳,捏緊了拳頭恨恨地瞪著付青碩。

「這不是傅大夫么,公主捉他作何?」師北落問。她見過南楚國的皇帝段韶流,但是不知道他會易容成傅大夫,更不知道他就是成緋館的館主。即使以前有過猜測,但那也只是猜測而已,但是付青碩竟然就直接認定他就是段韶伏,將琥國的一切都壓在了這個人的身份上,這背後必定大有文章!

師北落沖著段韶流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段韶流頷首。

段韶付伺機道,「駙馬,公主,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大夫,這全都是誤會一場,請你們放了我吧。」

「公主,他就是一介草民,你不能隨隨便便抓一個人就說是南楚的皇帝。」師北落道,「況且段將軍也在這裡,若是他們的皇帝,他此刻還能如此鎮定嗎?」

段韶流笑著道,「不錯,我們南楚的堂堂帝王,怎麼會親自涉險來你們琥國當一個大夫,這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的是本宮錯認了,還是說,你們聯合起來欺騙本宮,想讓本宮放了你們的皇帝?」付青碩沖著王鷹吩咐道,「王鷹,挖出傅郎中的一顆眼珠子來。」

王鷹收到命令正要動手,卻聽段韶流一聲呵斥,接著眼前有寒光掠過,原來段韶流聽見他們要挖出段韶伏的一顆眼珠子來,按捺不住出手了。

師北落在旁邊惋惜一嘆,畢竟是護主心切,付青碩是真的認定了傅大夫就是段韶伏了。

王鷹利落地帶著段韶伏躲在一邊,抵在段韶伏脖子上的刀尖又深入了一分,慢慢地滲出一些血水來。王鷹道,「你若再動手或者再上前一步,我都會挖出你們家皇帝的眼珠,我王鷹說到做到!」

段韶流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挾持自家皇帝,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從一開始本宮就被屢次提醒,這個新來的傅郎中品相不俗,舉止也頗有風度,絕非是池中之物。後來又留意到他與段韶溪交往甚密,段韶溪待他好像過分親密了一些,就像是結識了多年一般,於是便更加懷疑他的身份……」付青碩娓娓道。

「但是依照公主的性子,若非有確鑿的證據,是絕對不會將琥國的存亡,都壓在一個人的身上的。我認識的付青碩,不會冒這樣大的險……」師北落目光在付青碩的臉上一定,追問道,「公主究竟是怎麼確定,他就是段韶伏的?」

付青碩突然彎起嘴角,淺笑道,「是一個人告訴我的。」

師北落猛然瞪大眼睛,「竟是段韶溪?!她為何……她竟然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她為何會這樣做……」

付青碩與師北落對視著,幽幽道,「為了情,她愛上了付賀,她以為這樣就可以保護付賀的性命……」

「哈哈哈,」師北落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而笑,只覺得好像聽見了一件極為諷刺的事情,「想不到我們精心的布局,竟然會因為段韶溪的動情,而遭到毀滅性的的打擊……」

付青碩沖著段韶伏道,「段韶伏,本宮想與你談一個條件。」

段韶伏笑道,「現在南楚國的兵馬已經破城而入,只要朕一聲命令,你們就會滅國,你們憑什麼還與朕談所謂的條件?」

「憑你還在我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段韶伏笑的更加大聲了,「如果朕甘願犧牲了這條性命,來換取祖宗歷代都想要完成的統一霸業,公主豈不是沒有了籌碼?」

付青碩冷靜並且篤定道,「皇上您不會這樣做,」她頓了頓,分析道,「若是肯如此,您也不會再這裡與我們談這麼久了,在被抓起來的那一刻,您或許早就咬舌自盡,何須等到現在?再者,您還沒有子嗣,若是喪命於此,只怕會讓南楚陷入與如今琥國一樣的境地。外面的國家不只南楚和琥國,還有其他的小國。平日里或許他們沒有機會,但若是我們自己內部動亂,他們就有了這個機會。皇上您難道要給他們這個機會?」

段韶伏突然停止了笑聲,盯著付青碩好一會兒,再沖著師北落道,「你說的不錯,這個女子,果然太不一般了。能與她交手,是朕的幸事。天璇公主,你說吧,你想要什麼?」

付青碩眸光流轉,徐徐道,「我知道你會是一個好皇帝,從經營多年的成緋館,到親自犯險入皇宮……我也曾聽說南楚在你的治理下國泰民安,所以……」

「說出你的條件。」段韶伏打斷道。

「本宮可以答應你,琥國從今以後就歸屬於南楚國,作為南楚的附屬。同時遣散軍隊和防衛,將一切朝政都交給您的人來打理……」付青碩嘆息,語調里似乎帶了些暗啞的嗓音,「但是請您也大發慈悲,饒恕琥國的皇族與貴族,讓他們回歸民間,自生自滅。」

師北落站在一邊,本該是她可以出聲反對的時候,但此刻卻安靜的出奇,並沒有打斷付青碩的話語,也沒有讓段韶伏實現當初給她的那份允諾。

「事成之後,你想要什麼?」

「北落什麼也不想要,只想皇上讓北落親手處置琥國的皇族。」

「難道你要屠戮他們?」

「或許會。」

「這未免有些……」

「若皇上不想南楚遭受像陳國一樣的命運,就請皇上答應和北落一起合作。」

「朕非常欣賞你,也非常同情你,所以朕現在答應你,與你合作。」

段韶伏望向了師北落,師北落卻不看他。於是段韶伏立即明白了師北落的意思,所謂日久生情,她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心意也必定發生了變化。付青碩提出的這些條件雖然不如預期,但也勉強可以接受。只要琥國成為了南楚的附屬國,以後漸漸將琥國從根本上消滅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在百般的思量之後,段韶伏終於頷首道,「好,朕答應你。」

「皇上須要留□上的一件信物作為訂立此盟約的證據。」付青碩隨即道。

段韶伏挑眉問,「你要什麼信物?」

「皇上的貼身玉佩。」

段韶伏摘下玉佩,拿給了王鷹,一邊道,「天璇公主倒是會挑東西,這玉佩乃是我南楚的世代相傳之物。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答應了公主的條件就不會反悔,不知道公主是否也一言九鼎?」

付青碩道,「王鷹,放了他。」

「公主……」王鷹還是有些擔憂。

「放了他吧。」

「是。」

段韶伏按住了脖子上的傷口,經過師北落的面前,停了一停,然後安然走到了段韶流的身邊,接過他遞過來的布條,繼續按在脖子上,回首道,「天璇公主今後何去何從?」

付青碩搖頭,「我也不知道。」

「朕不明白,你一早就抓了朕,為何現在才出手?若是未到兵臨城下的時候,就拿朕來威脅南楚大軍,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付青碩淺笑安然,答道,「若是那樣,只會讓人更加憤恨。我要為之前所做的事情懺悔,琥國,是我用來道歉最好的禮物。」

段韶伏掃了一眼師北落,哼笑一聲道,「如此大禮,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收還是不收。公主一番情意,只希望那個人不要辜負才好。」

付青碩亦抿嘴一笑,道,「就像是玉蚌一般,雖然看起來結實,但是總要有張嘴呼吸的一天,只要它張開嘴,就會有縫隙,本宮就有機會。」

段韶伏感慨道,「天下莫多痴兒怨女,沒想到聞名天下的天璇公主也會如此。」

付青碩扭頭轉視師北落,「我和她沒有多少時間,只希望,我的心意能夠在她離開之前,快一點,再快一點到達她的心底……」

段韶伏再不言語,靜默地看著殿內兩個人的身影,沉默了一陣之後長嘆道,「韶流,走吧,這裡沒有我們的事情了。」

「是。」

悠長的皇宮宮道上,曾經走過不少琥國的達官顯貴,但此刻卻只有兩個陌生的身影在裡面緩緩走動著,他們的背影拉的很長,然後隨著太陽的西斜而越發變得瘦長。

「皇兄,真的就這樣放任不管了嗎?」段韶流不放心地問。

「你看見那個叫做王鷹的侍衛手中拿了什麼東西沒有?」

「臣弟沒有發現。」

「他拿了之前天璇公主和師北落所找到的所謂的長生不老葯。」

「那又如何?」

「你我都知道師北落的病症是骨子裡的,我想,天璇公主是想在最後一直陪著師北落。當師北落快要死去的時候,就拿這據說無所不能的丹藥去救她。」

「原來如此,」段韶流望著天空的丹霞感慨道,「若是知道未來會天人永隔,便會想要和那人一直相守下去。」

「韶溪還是在那兒不肯離開?」段韶伏忽然問。

「嗯,我這個傻妹妹……害的皇兄如此,臣弟罪該萬死!」段韶流噗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

「不要緊,」段韶伏亦望向了天空,「少年人,誰沒有任性的時候?韶溪如此,橫王如此,朕亦是如此。」他扶起了段韶流,再道,「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師北落師公子,更是如此。」

「師公子……」段韶流道,「誰都不會想到,當年的陳國公主,會幫助我南楚滅掉了當今最強大的琥國。」

一提到李悠南的名字,段韶伏心裡萬分的感慨,帶了一點點的失落道,「嗯,不過現在就是我們凱旋,回去慶功之時了!」

通往舊土陳國的羊腸小道上,一亮低調但結實暖和的馬車迅速賓士,迎面的風吹拂著馬白棕色的鬃角,將馬車簾的帘布吹的獵獵作響。

從車簾偶然掀開的一角,可以看見一個蓋著厚實的雪狐毛毯子的黑髮女子躺在另外一個絕色女子膝上,馬車裡鋪滿了暖和的熊毛,那躺著的女子懷中還抱著一隻暖爐,可這女子的臉上氣色依舊蒼白,唇上也是青紫。

坐著的女子貴氣逼人,車夫每次遇到關卡都會亮出一個畫著龍紋的玉佩,官兵見到之後紛紛退讓,有求必應。有些還很好奇車內的兩個容貌非凡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馬車剛剛經過了一座縣城,城外的老茶館里偶爾接待幾個客人,一個大鬍子穿著南楚服侍的男子撩衣坐了下來,眯著眼睛摸著鼻子聽茶館老漢在說曾經的陳國的故事……

病秧子,過了這麼久,不知道你是否還在這世上。只要你還在,無論你在哪一個角落活著,即使我再也見不到你,我也覺得心裡踏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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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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