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村草屋（三）

常林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兩點多，可是家裡的燈依然亮著。

雖然常林有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老爹，不過不得不說這個老爹還是為這個家做了一定得貢獻的，那就是給這個家找了一個十分優秀的女主人。

常林的母親已經四十多歲了，不過在她的身上似乎找不到多少歲月的痕迹，在陌生人的眼裡她頂多就是三十歲左右，家中靠行醫維持著生計，沒有太多的又苦又累的活需要去做，加上常林的老爹在醫術上確實有幾分材料，使得常林的母親光艷依舊照人。

有時候常林會忍不住嫉妒，明明花心的要命，而且長得也不怎麼樣又沒有本事的老爹怎麼會這麼有女人緣，家裡養著一個這樣貌美如花的女人也就罷了，在外面竟然能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傳說常林的父親從十五歲就開始禍害四鄰八村裡的姑娘，傳說那一段時間，誰家的姑娘稍微有些姿色直接就不讓出門，防的就是常林的老爹，那簡直就是到了談常變色的地步。

不過究竟這場女兒防衛戰到最後是誰贏了，常林並不清楚，因為所有的人談到這結果的時候就嘎然而止，箴言閉口。

等到常林的父親十八歲的時候，忽然發出一通大快人心的豪言壯語，他決定走出這片山村，將常家的種子灑遍大江南北，華夏大地。

這可能是常林的父親此生做的唯一一件讓鄉親們開心的事情了，以至於常爸走的那一天居然有人放鞭炮以示慶祝，而四鄰八村的小夥子也都長舒了一口氣，有常爸在，他們已經有了打光棍的打算了，那些女孩子根本就不往他們的身上看。

同時，忍受了多年痛苦的青年們忍不住的詛咒常爸，祝他從此再也不要回來，直接在外面精盡人亡算了。

不過，天不遂然人願，兩年之後，常爸又回來了，而且貌似有些灰頭土臉，十分沮喪，身後一個大美女，笑眯眯的跟著垂頭喪氣的常爸。

常爸的歸來讓四鄰八村再次進入了戰備狀態，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回來的第三天，常爸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再次宣布，他要結婚了，而且對象就是那跟著他回來的大美女，也就是後來的常媽。

此後，常爸似乎有所收斂，一直歸隱在家努力地耕耘，為常家的長久大業努力，可是上天似乎在懲罰他們家一般，或者說在懲罰常爸，前兩個女兒相繼夭折，等到第三個的時候終於活了下來，可是也是自小體弱多病。

常林是在常爸結婚的第五年出生的，同一年，常林的爺爺去世，悲喜交加的一年，不過常林的爺爺死的倒也安心，起碼看到了常林的出生，常家後繼有人了。

常林有時候會忍不住問母親，當年是怎麼降服了自己的父親，常媽只是微笑不語，不過眼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的驕傲讓稍稍暴露了一些信息。

不過自從常爸去世以後，常媽臉上的笑容就不多見了，經常呆坐在那裡望著常爸的遺像發獃，一坐就是半天。

常林有時候夜裡起來方便的時候經常聽到母親的房間里傳來翻轉的聲音，顯然母親睡的並不踏實。

走進院子，常媽就迎了出來，身上披著一件外套，臉上泛著一絲疲倦，不過卻依舊打起一片笑容。

「怎麼回來這麼晚？趕緊洗洗手吃飯，我一直給你溫著呢！」

每當這個時候，常林的心裡就湧起一股溫暖，他很享受這種來自母親的關懷，每次無論他回來多晚，母親都會等著他，絕不會提前睡覺，飯菜總是溫了一遍又一遍，唯恐長林回家吃不及時。

一邊吃飯，一邊跟母親講述今天晚上遇到的怪事。

常媽坐在一旁微笑著看著兒子大口大口的吃著自己做的飯菜，常林吃飯總能給人一種很香的感覺，那不是細嚼慢咽，而是很大口很大口的那種，而且還不是的發出一聲聲的讚歎，感覺吃的不是普通的飯菜，倒像是山珍海味一般。

對於常林的講述，常媽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驚訝，只是微微的感到意外。

「娘，我決定明天再去看看，這可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鬼怪，我一定要弄清楚它！」

常林抹了抹嘴，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感嘆，這頓飯吃的真是太飽了，或者說其實每頓飯他都吃得很飽。

「啪！」

常媽伸手拍了一下常林的爪子，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隨手遞過一條毛巾。

常林嘿嘿的傻笑一聲，接過毛巾在嘴上擦了擦，又擦了擦手。

「去看就看吧，不過一定要小心，聽你這麼說這鬼倒也不是什麼惡鬼，可能是有什麼需求幫忙的吧！」

在常家呆的時間長了，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懂得一些捉鬼的知識，不過捉鬼之事，向來忌諱女眷，所以除了出出主意，她們並不能幫上什麼忙，常家只剩下常林一個男子，這份家業肯定要落在他的身上，這不但是常家祖輩的心愿，也是常林父親的心愿，她不能阻攔。

第二天一早常林就早早的起床來到後堂，一般的家庭是沒有後堂的，只有在古代一些大家族才有後堂。

而常家的後堂就是捉鬼師的法堂。

常家捉鬼不同於尋常的道士，鬼師，敬的也不是三清道祖，更不是鍾馗，純陽。

大堂內正對著房門的那面牆上掛著一幅手繪圖，看那模樣似乎有些歲月了，圖上繪的是一名捉鬼師，不過說實話，要不是他腳下踩著兩隻惡鬼，一般人還真看不出那是一個捉鬼師，畫中的人物衣衫飄飄，英俊倜儻，一手搖著一把摺扇，一手背後，一雙桃花眼目視前方，嘴角含笑，說不出的風騷，偏偏後背上不倫不類的背了一把寶劍，頭上還帶了一個道冠。

每次看到這幅畫像常林總有一種無奈的感覺，怪不得常家總出些怪胎，這從常家老祖宗的畫像上就能看出一二，畫個像都能畫成這種騷包樣，那還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到的。

畫像的下面擺著一張香案，香案被一張黃色布料覆蓋，上面用硃砂畫滿了各類的符咒。

香案上整齊的擺放著一些貢品，香爐，長明燈，以及一把寶劍，一面八卦鏡。

除此之外，兩邊的牆壁上同樣掛滿了畫像，那是常家歷代的捉鬼師，不過都是些代表人物，否則得話估計整間屋子全部用來存放畫像都不夠用的。

不過讓常林不明白的是，他那個死鬼老爹的畫像竟然也掛在上面，而且不知道是誰給做的畫像，整幅畫像簡直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常林很是懷疑這裡面的貓膩，不過，眼下這些事都不是最重要的。

「撲通」一聲跪在香案前。

「常家祖宗在上，常家後進常林今進香開壇，勢以除盡世間惡鬼為己任，力保人間太平，陰陽兩立！」

「砰！砰！砰！」

三個響頭磕完，常林這才起身拿起寶劍跟陰陽八卦鏡，想了想又拿了幾張黃紙、符咒。

收拾好東西，常林滿懷著一顆激動地心情再次踏上了進山之路。

當走到那個岔路口的時候，常林還專門檢查了一下，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岔路口，倘若不是昨天晚上的腳印還在，他幾乎不敢確認這就是自己昨天夜裡走過的山路。

這裡根本沒有路，到處都是雜草以及枯枝爛葉，蕭林終於初步感受到這些鬼魂的厲害了，即使現在白天他走起來都依舊十分的吃力，可是昨天夜裡他竟然毫無所覺的就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幾經波折，穿越了一條條的山溝之後，常林終於再次來到昨天夜裡的那三間茅草屋前。

白天里，這裡看起來更加的荒涼，到處都是叢生的雜草，有些地方甚至能夠沒到人的大腿。

夜裡他看到的那幾個石堆其實正是幾座石頭堆砌的墳墓，墳墓十分矮小，幾乎被草叢所掩蓋住。

三間茅草屋已經破舊的不成樣子，屋頂有的地方已經漏了，腐爛的茅草被雨水浸透看上去就像攪和的鍋底灰一般。

而驚奇的是，此時三間茅草屋的大門全部都是緊閉的，而常林記得昨天夜裡他走的時候，中間的堂屋明明被自己打開了。

站在屋前，常林並沒有急於進屋，而是四下里觀望了一番，此處相對比較平坦，不過確實位於兩座山的中間，除了正午的時候，前後是不招陽的，而且這房子建的很奇怪，正常的房屋都是回門朝南，可是眼前這三間房子的門口全部對著北。

看到這裡，常林心中已經有些明白了，此處本來陰氣就重，偏偏建個房子又回陽，不出事才叫怪了，常林幾乎敢肯定這家人生前肯定體弱多病，而且多壽命不長。

退開堂屋的屋門，緩步走進堂內，屋內的擺設於昨天夜裡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唯一不同的就是昨天夜裡看來十分乾淨的太師椅，再看時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絲毫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要不是有過昨天夜裡的經歷，常林幾乎懷疑這裡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