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荒村草屋（五）

常林的心中有一種猜測，另一間屋內的血葬惡鬼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是一名男屍，而且跟那女鬼生前即使不是夫妻關係也應該極其的曖昧。

至於眼前的這三座墳墓兩大一小，大的兩座居於後側小的那座側稍微靠前，這已經極其明顯的說明了這三座墳墓的關係，大的兩座肯定就是長輩，而小的那座估計是一名夭折孩子。

本來孩子夭折按照風俗是不能夠入土跟祖墳在一塊的，只是不知為何在此處竟然被埋在了一起。

抬頭看了看天，已經是日當晌午，正是一天之內陽氣最盛的時候，不過即使如此常林依然能夠感受到一股陰兮兮涼意不斷地從兩間側房湧出。

那女鬼的恐怖的面容不是的閃現在眼前，兩顆睜得大大的眼珠子如同死魚的眼睛一般，幾乎看不見裡面的黑眼珠，突突幾乎裂開眼眶。

臉上的顏色呈現出一種滲人的慘白，再回憶那一道道黑紅的痕迹似乎是生前被人用鋒利的刀刃一刀刀的狠狠劃上的刀痕。

常林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如此的惡毒，或者說竟然對這女人懷有如此巨大的恨意，不但在她將她的面容全毀，而且將她的屍體進行血葬，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拿眼向那陰暗的側方里瞄了瞄，隱約間可見一股陰風迴旋，絲毫不懼那炎炎烈日，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鬼怪了，倘若不能夠及時將他們剷除，假以時日，等到氣候大成，在想要收服他們將變得難上加難。

血葬惡鬼隨著時間的增長，體內的陰氣會越積越多，惡念也會越加的狠歷，等到棺材表面的邪惡污穢之物被吸收殆盡，血液乾涸，屍氣再度被惡鬼吸收，那時血棺將再難對惡鬼起到封困作用。

一旦惡鬼脫離了血棺的封困，恐怕就是常林捉鬼的本事再大上幾分也只能望洋興嘆，徒呼奈何了。

不過，眼下並不是剷除這兩個惡鬼的時候，這其中還有一些因由常林並沒有弄清楚，他懷疑那兩名將他引來的年老鬼魂跟這兩具血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於之所以將他引來恐怕就是因為這兩具血棺存在的原因。

倘若不能夠弄明白這其中的緣由，貿然將這兩具血棺毀去，恐怕會留下後患，捉鬼師行事講究除惡務盡不假，但是並不是凡是遇到鬼就毫無理由的將之剷除。

鬼之所以為鬼也是有著它存在的理由的，所謂「萬事萬物，存在即為合理」，在普通人的眼中，鬼怪或許全都是邪惡污穢不應該存在於陽間的東西，其實這只是凡人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所產生的一種排斥而已。

在捉鬼師的眼中，鬼不過是在特殊情況下形成的一種特殊事物而已，就如同普通人眼中的一些稀奇的兇猛野獸。

之所以懼怕，是因為未知，人總是懼怕未知的東西，一旦熟悉了，即使是怕，也不會恐，就如同人們見到老虎猛獸，也會怕，但是絕對不會有面對鬼怪的感覺。

之所以並不立刻將兩隻惡鬼剷除也是有原因的，捉鬼師在講究除惡務盡的同時，還有一個信條，那就是因果緣由，凡是有果必有因，順藤摸瓜，緣果尋因，找出事情的真結所在，才能做出正確抉擇，不至於過失後悔。

所謂除「惡」，除的那得是惡才行，而並不是凡是鬼就是惡鬼，「錯將善鬼當惡鬼，行使不當事有因，莫將捉鬼當行樂，善惡有報須尋根」，捉鬼這一行當戒律條規繁多複雜，一個不當就有可能後悔一生。

此時，一切事情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到夜裡，再來刨根問底，等到將事情的的因果弄清楚，那時才能決定如何處理這兩具惡鬼。

在看了一眼這四周的環境，確認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了，常林這才動身走向來路，決定先回家吃點東西，早上毛糙糙的就跑了出來，又經過這一些列的事情，一驚一乍出了一身冷汗，肚子里已經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就在常林邁步走向遠處不久。

「吱嘎！」

三間房門再次緩緩地關閉，可是就在堂屋的房門即將閉上的剎那，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出現在兩張太師椅中間的桌子上。

小女孩一雙眼睛溜溜的盯著常林遠去的背影。

常林身上忽然打了個冷戰，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了一眼，可是此時房門已經緊緊的閉死，再也看不見任何的異樣，一如他剛剛到來時的樣子。

疑惑的搖了搖頭。

「看來自己還需要多加修鍊啊，緊緊經歷了這麼件小事，精神竟然出現錯覺了！」

就在剛才他似乎感受到背後有人在望著他，可是卻沒有發現什麼東西，雖是疑惑，卻也只當是自己的錯覺了。

其實這也是常林經驗不足的原因，捉鬼師對於自身的直覺十分的敏感，很多時候往往就是直覺救了他們的性命，而跟多時候出事，往往就是因為錯將直覺當做錯覺。

回到家裡，母親早已經將飯菜做好。

前面曾經說過，常林家雖然祖輩上都是捉鬼師，可是對外卻並不宣稱是捉鬼師，只是靠著行醫維持著一些生計。

四鄰八村裡誰家生了病什麼的，也都會到這裡來先看一看，實在不行了才會進城到大醫院去。

其實村民們反而更加信賴常家的醫術，先不說進城比較遙遠而且麻煩，單隻是醫術上常家給村民的感覺就是並不比那些大醫院差。

大醫院雖然設備先進，甚至能夠直接看清人體內部的五臟六腑，可是價格那也是高的沒有邊了，一般的家庭實在是擔負不起那高昂的藥費。

倒是常家，雖然用的都是寫土方草藥，可是價格上就要合理的多，而且他們也能夠看到常林每日里進山採藥的辛苦，相對來說更願意到常家看病。

平時，常林不在家的時候，就是母親一個人料理著藥鋪，或者是姐姐放假回家後由她照看，常林一來還要修鍊，而來也得不斷地採藥，所以照看藥鋪的時間反而不多。

不過，一有機會，常林還是會到藥鋪里看看的，畢竟此時他已經是一家之主，撐起這個家是他的責任。

吃過飯，常林一邊撫摸著撐得滾圓的肚子，一邊心滿意足的向著藥鋪走去。

藥鋪其實就在南屋，出了堂屋走過院子，對面就是南屋。

由於是晌午，藥鋪里空蕩蕩的，常媽一個人呆坐在凳子上，望著門外遠處發著呆，嘴角不時泛起一絲幸福的笑容。

只一眼，常林就知道母親又再想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的老爹了。

「娘！你回屋歇會吧，這裡我來照看就行了。」

雖然不願意打斷母親的沉思，可是常林更不願看到母親這種表情，那微笑看的常林的心中一陣的酸楚，同時有些痛恨自己的老爹，可惜這一切並不是常林能夠改變的了的。

常媽緩過神來，微笑著看了看常林，點了點頭，這才有些吃力的站起身子，那樣子竟然呆坐了有些時間了。

送走母親，常林有一搭沒一搭的找了個板凳坐了下來。

「對了，林子，你進山的事情怎麼樣了？」

剛走了幾步，常媽忽然想起常林進山捉鬼的事情，又轉回來問道。

「哈，娘，我跟你說，你都不會相信，你猜猜我發現了什麼？」

提起這事，常林頓時來了精神，眉飛色舞的跟母親炫耀著自己的見識。

等到常林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常媽之後，常媽忍不住眉頭一皺。

「盡然有人用這麼歹毒的手法，真是沒有人性！」

似乎是嗔怪，卻又罵不出那些不堪的髒話，常媽即使生氣的樣子都透漏著一種迷人的風韻。

也難怪常林都要嫉妒自己的老爹了，即使是在任何人看來，常媽都是如此的完美，溫柔嫻淑，美麗善良，幾乎所有能夠用在女人身上的讚美的詞語都能夠在常媽的身上得到完美的體現。

不過常林卻聽自己那不負責任的老爹爆料過常媽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那一面似乎讓常爸吃過不小的苦頭，以至於很多年後依舊心有餘悸。

但是無論如何，在常林的眼中，自己的母親一直都是完美無瑕至高無上的存在。

嗔怪之後，常媽卻又表現出一種擔憂：「既然那鬼這麼凶厲，你可一定要小心，再去的時候多帶些符咒什麼的，以防不時之須。」

說到這裡緩了一緩，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猶豫了一下又放棄了，並沒有說出來。

「你就放心吧，沒事的，這麼說我也是常家的嫡傳子弟，一些小鬼還是難不倒我的！」在母親的面前，常林總是得意的像個沒長大孩子。

微笑著看著一臉得意洋洋的常林，常媽的心中湧起一股自豪，這也難怪，誰家有了常林這樣的孩子都會自豪的。

又叮囑了幾句，常媽這才再次轉身離開，其實藥鋪倒也不用時時刻刻都在盯著，反正都在一個院子里，有人來抓藥時只要吆喝一聲，在院子里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得見。

不過常林很喜歡這樣守著櫃檯等人來的感覺，找個地方舒舒服服的坐下，腦子裡開始神遊天外，等到有人來了就忙活一陣，沒人了繼續夢遊，那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