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尤佳一聽,心頭就咯噔一聲:「什麼意外?」
助理卻語焉不詳:「電話里說不清楚,你來了就知道了,最好儘快。||」
尤佳還想再問,對方卻報了個醫院名字然後就把電話掛上,行為之匆忙讓人很難不浮想聯翩。
她已經顧不上巫可可的邀約了,略一沉吟就去了王越的辦公室。
王越聽尤佳一說也愣了:「出什麼意外?」
看來他也不知道,尤佳搖搖頭:「他的助理打過來就說了這麼一句,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已經關機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想去港島看看。」
王越點點頭:「那我跟你過去吧!」
尤佳沒有拒絕,她現在只是看上去還算冷靜,實際上心情已經非常焦急,王越從她微皺的眉頭裡看出一點端倪,拍板道:「現在就去火車站,趕得上最快的一班動車。」
尤佳覺得自己寫小說寫出後遺症來了。
她開始不由自主地腦補柏澤可能出現的種種意外,包括出車禍、突發急性疾病等等狗血電視劇中經常出現的狗血劇情,最後發現似乎每一種都有可能發生,於是尤佳更加鬱悶了。
一路上她又給柏澤跟他的助理打了好幾個電話,結果無一例外都是關機,王越跟她說柏澤一定不會有什麼事,否則那些無孔不入的八卦小報早就爆出來了,而他也肯定收到信息了,哪有可能還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
實際上王大少又不是國安局,就算八卦報章現在報道了,他也不可能馬上得知,只不過是在安慰尤佳罷了,不過他的安慰之詞明顯起到了作用,尤佳的神色漸漸放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了。
幸而G市離港島很近,助理早上打的電話,下午兩人就趕到他所說的那個醫院,在護士那裡問到了病房號,又匆匆往病房的方向走。
結果在離病房門口不遠的地方,剛好碰見一行人走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兩鬢霜白,看上去很有威嚴,後面跟著兩個黑西裝的保鏢,跟在中年人旁邊的那個妙齡女子,尤佳倒是認得,正是上回在宴會上看到的柏三小姐,也因此,那個中年人的身份也就不難猜了。
倒是身旁的王越身形猛地一頓,像緊急剎車那樣猛地停住。
尤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微妙,有種想走又不敢走,想表現出風度卻還是有些拘束的感覺。
雙方相向而走,對方自然也發現了他們。
近距離照面,尤佳發現這位在港島八卦雜誌中被渲染得神乎其神的柏家掌門人,其實也就是一個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的正常人,反正她乍一看,沒從對方眼中看出什麼深不可測,只不過仔細一看,還是可以看出他的五官輪廓其實跟柏澤有幾分相似,只是更趨向於國字臉,身上的氣度倒是很雍容,當然,在這方面,剪裁得體的西裝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但尤佳並不敢因為這區區一面就看輕對方,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叱吒商界數十載的老狐狸,在他面前,十個尤佳加起來也是不夠看的,君不見王越也稱得上青年才俊了,可就連他,此刻都是規規矩矩的。
「你叫尤佳?」柏振東先開口,還主動伸出手。
尤佳點點頭,與其握了握手:「柏先生您好,久仰大名,幸會。」
她心底為對方的友善而暗暗鬆了口氣。
但事實證明,這口氣還是松得太早了。
「聽說,你是柏澤的朋友?」出乎意料,柏振東的普通話也很標準,一口京腔,聽得出應該是特意找老師學過的。
「聽說」和「朋友」兩個詞用得意味深長,尤佳不相信柏澤沒有在他父親面前提過他們兩人的關係,那麼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這位柏先生並不看好,或者說不贊同這段關係了。
尤佳笑了笑:「我猜柏澤應該在您面前提過我了,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柏澤的女朋友,本來應該跟柏澤一起去拜見伯父您的,結果反倒是在這種場合下見面了,實在有些失禮,還請您見諒,等柏澤康復之後,我會與他一道上門拜訪的。」
這樣的回答雖然反客為主,卻不失禮數,王越咋舌之餘也為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還記得當初在飛龍第一回看到前來面試的尤佳,那時她還只不過是一個文靜得有些內向的人,要不是柏澤出聲,他絕對不可能特意為了一個客服去訓斥自己的HR主管的,但是時隔不到兩年,尤佳甚至卻已經敢於當面反駁柏振東的話了,而且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不算失禮,同樣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別看這位柏家掌舵人現在笑呵呵的,在他手下吃過虧的人數不勝數,王越就算沒有親身經歷過,也是聽說過不少的,可以說,柏家的第一代人建立了柏氏在上流社會的地位,而柏振東則鞏固了這種地位。
柏振東挑了挑眉,似乎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番回答,這才正眼打量起尤佳。
「阿澤生性喜歡胡鬧,有時候不分輕重,在很多事情上也總會作出錯誤的決定,作為父親,我不得不替他把把關,比如說在交朋友上。」
尤佳抽了抽嘴角,心說您老人家認識的柏澤跟我認識的不是同一個人吧。
她認識柏大公子那麼久,其人固然是毒舌刻薄了一點,但也絕對跟胡鬧兩個字搭不上邊吧,恰恰相反,尤佳覺得他做什麼事情都很有計劃,雖然先前在遊戲投資這方面屢屢受挫,但有時候結果並不能代表一切。
她尤佳有點琢磨不透柏振東這麼說的意思,到底是希望她知難而退,還是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尤佳:「伯父,恕我直言,柏澤的年紀比我還要大呢,如果他連自己交了什麼朋友都不會辨別的話,以後就更加不可能對您的事業有所幫助了。」
柏振東:「子女再大,在父母心目中,他們都還是小孩,當然,如果從小父母離異的人,感受不到太多親情的人,可能對這方面就不是很能體會了。」
他見尤佳笑容一僵,滿意地鳴金收兵:「你們進去看看柏澤吧,別聊太久了,他還需要休息。」
兩撥人側身而過的時候,柏三小姐回頭朝她一笑,雖然礙於老爹在場她不好說什麼,但仍舊找機會向尤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立場,這讓尤佳心中一暖,也回以點頭致意。
等柏振東走遠,王越安慰道:「萬事開頭難,你跟柏澤的事情要慢慢來,堅持就是勝利,最好是生米煮成熟飯,這樣伯父就算再不喜歡也只能承認既定現實了,其實照我說,你們應該去找高人問問,看看今年是不是衝撞了什麼,要不也買個紅褲衩穿穿,這樣才能辟邪。」
尤佳本來還挺感動的,結果越聽越無語:「你的意思是柏澤他爸是邪物?」
王越:「……」好像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再看尤佳,已經走到病房前,推門進去了。
從剛才柏澤父親的表現來看,尤佳已經猜到柏澤就算出什麼意外,應該也沒有大礙,饒是有這種心理準備,當她走進去的時候,仍然愣住了。
柏大公子正坐在高級病房裡的沙發上看著報紙,連病號服都沒穿,全身上下哪裡有半點受傷的痕迹?
他抬頭看見尤佳走進來,臉上露出意外的笑容:「你來了。」
還沒等柏澤起身迎接,後面的王越也跟著進來了,他一看到柏澤,也愣了:「你不是出意外了嗎?」
柏澤奇怪:「出什麼意外,我就是在片場幫忙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手弄脫臼了啊,接回去就沒事了!」
尤佳:「……」
王越:「……」
柏澤:「你們怎麼了?」
王越怒道:「你助理打電話給尤佳,說你出了意外,又不說什麼事,害我們心急火燎跑過來,結果就這麼點屁事呢!你那個助理是什麼專業素質啊,可以炒了他了!」
柏澤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輕咳一聲道:「其實他也是擔心我,關心則亂,可以理解。」
王越狐疑:「你竟然會幫他說話,這不像是你的為人啊!」
柏澤義正言辭:「什麼叫不像我的為人,難道我為人就那麼刻薄嗎,那個助理跟了我也有幾年了,沒功勞也有苦勞,想想要讓他失業也不太忍心,佳佳快坐吧,好了王少,我沒事了,有慰問金的話可以留下,沒有的話可以走了。」
王越:「……」
他是真想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啊!
什麼叫見色忘義,眼前活生生就是!
還是尤佳白了柏澤一眼:「王大老闆聽說你出事了,立馬就跟我跑過來,他對你如此情深意重,你卻這樣對待他?」
王越蛋疼道:「別,別用情深意重這種詞,我聽了雞皮疙瘩掉一地!」
柏澤攤手:「我只是覺得他太忙了,讓他留下來實在不好,飛龍那麼多人還等著他養活,我的分紅和你的獎金也要靠他呢,你說是不是啊,王少?」
王越不是沒有看見柏澤對他打的眼色,面對此情此景,他只能說:等我也去正兒八經找個女朋友,然後專門到你倆面前去秀恩愛,羨慕不死你們!
「是是是,你沒事就行,那我先走了!」王越擺擺手,轉頭走出病房。
尤佳想叫住他,卻被柏澤阻止了:「放心吧,他不會馬上趕回去的,肯定要回王家那邊轉一圈,我跟他是連生意都可以合作的朋友,他知道自己在這裡也只能當電燈泡,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翻臉的。」
事實是,柏大公子手臂脫臼之後,靈機一動發現可以以這個為借口把一個多星期沒見面的尤佳召喚過來,順便一親芳澤,一解相思,所以他就讓助理去向尤佳透露自己受傷的消息。當然,不能說得太嚴重,但也不能照實說,否則尤佳就算會過來,柏澤也體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偶爾也被對方緊張一下的情趣了。
這可難為助理了,助理不想說謊,萬一以後被拆穿,人家小情侶吵吵架就和好,自己這個替老闆背黑鍋的肯定要被推出去當擋箭牌,可他又不能不照著自己老闆的意思去做,想來想去,助理終於想出了一個折衷的辦法,所以之前尤佳才會接到那個讓她嚇了一大跳的電話。
柏澤看到尤佳跟王越十萬火急趕過來,想也知道是助理那邊傳話出了差錯,不過這件事是萬萬不能直說的,否則於自己的英名有損。
他打著暗地裡給助理多發點獎金,讓他背黑鍋的主意,一邊轉移尤佳的注意力:「老頭子他們剛剛才走,你是不是遇上他們了?」
柏老爹的出現就更是意料之外了。
柏澤的手臂脫臼,總得上醫院正骨,這本來也是小事一樁,誰知道那些八卦報章看見柏家大公子在助理的陪伴下進醫院,立時渲染得天花亂墜,連「豪門公子入院疑因私生活混亂檢查性病」的標題都出來了,事關柏大公子,柏老爹那頭自然也有人立馬將事情報上去,於是柏振東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醫院關心了一下兒子。
尤佳點點頭。
柏澤:「他沒對你說什麼難聽的話吧?」
尤佳:「沒有。」
柏澤皺眉:「你別瞞著我,那老頭不可能不刺你一下的,他說什麼你都不用放在心上,要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他。」
尤佳吐吐舌頭:「你就別操心這麼多了,我像是會被打擊到的人嗎?我只是擔心他因為我而為難你罷了。」
柏澤一把扯過她,將人抱在自己大腿上坐著,一面捏著她柔軟的手掌把玩,不以為然道:「我早就料到了,那個老頭成天閑著沒事就喜歡干擾別人的生活,巴不得家裡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意志來,我媽就是受不了才會死那麼早。我之所以投資遊戲和電影這兩個跟柏家毫不相干的行業,也是為了以後不必受他的掌控,你說的我早就考慮過了,所以別看他對你放狠話,實際上他也對你做不了什麼。」
尤佳:「電視劇裡面不是常演嗎,父親為了讓兒子乖乖聽話,就切斷他的經濟來源,讓跟他合作的人中止合作,你爸會不會也那麼做?」
柏澤:「……你電視看多了吧,飛龍現在的持有人只有我跟王越兩個,面對的消費者是玩家,沒有柏氏可以插手的機會,電影那邊,就算他可以,他也不可能那麼做,我的事業要是撲街了對他有什麼好處,別人要是寫點『柏家老大一事無成露宿街頭』之類的新聞,難道那老頭會很有臉啊?他應該巴不得我事業成功才對吧?」
好吧,尤佳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想太多了,但同時她也覺得很感動。
不知不覺之間,為了他們兩人的未來,柏澤已經做了許多。
柏大公子看見她的表情,優哉游哉得意道:「感動吧?感動就以身相許啊,正好現在沒人,你去把門鎖上,然後跳個鋼管舞來報答大爺我吧!」
尤佳:「哪來的鋼管?」
柏澤努努嘴,指向病床旁邊那個掛吊瓶的高腳架。
尤佳面無表情:「我看你不是手脫臼了,是腦子脫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