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試著去珍惜

「小柳，你這是何苦呢？趙明磊已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不是更應該對自己好一點嗎？為什麼還要做傻事？」

上著氧氣，她說不出話來，但撲簌簌直落的眼淚，卻早已代替她的嘴，給了莫小桐最直接的答案。

「趙明磊的媽媽，因為傷害了你，也被關進去了，他們家，也算是家破人亡了，斷子絕孫了。小柳，你放手吧，也放過你自己，這一輩子，你錯的還不夠嗎？」

猛地，她睜開眼，無力的右手，緊緊地扯住了她，看著她痛苦的表情，莫小桐意識到了什麼：「你想跟我說話是不是？可是，你傷的這麼重，有話以後再說好嗎？」

她無聲的落淚，只是一個勁的搖頭，莫小桐無奈，只是扯開她的氧氣罩，湊近了她，想聽聽她要說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

「別說了，我不怪你了，現在，只要你好起來，你就還是我們家的人。」

莫小桐也忍不住留下淚來，這個妹妹，做了太多的壞事，卻也為止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如果，真的還可以重來，她是真的願意重新接納她，從根本上，替她打開心結。

「對不起！對，對不起！」

她只是一個勁的重複著這樣一句話，像是永無止境的嘆息，她驕傲了這麼久，霸道了這麼久，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根本什麼也不是，就連唯一的孩子，也在她的自以為是之下，離開了自己，她很後悔，只是，再也來不及。

「別說了，好好養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姐，不可能了，不可能………」

她只是絕望了，不是失憶了，以往的種種，如今的種種，每段回憶都交織著在她的心頭翻攪，她不想再繼續，也不想再痛苦，這樣所不能承受的痛，讓她只想早一點結束。

「小柳，你想想我，想想當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本沒有過不去的坎，只看你想不想過。」

是啊，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撫不平的傷，只是，要不要選擇過去，只看那個人還想不想。可她現在，不想，非常不想，她只想拋開一切的傷痛，去陪她的兩個孩子，那兩個無緣見面的孩子，她掙扎了那麼久，終還是離她而去。

她很痛，很痛，很痛………

「姐，撥了。」

「什麼？」

「氧氣，撥，撥了………」

起初沒聽清，當她聽清后，瞬間也被她的想法嚇到了，只抖著唇勸道：「小柳，別這樣，你要趙明磊聽到你的死訊后，開心得跳起來嗎？他還活著，你卻死了，死在他的前面，值得嗎？」

「我，我疼！」

心很疼，很疼，很疼。

從來不知道，原來沒有受到任何的外力，心也可以痛成這個樣，每動一下，每呼吸一下，都會牽扯著疼。她費盡心機，努力爭來的一切，公司，老公，還有孩子，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活著有什麼意思？

「誰沒疼過？誰沒疼過？我的孩子，你親眼看到他沒了的是不是？我的男人，你親手從我手裡搶走了是不是？我們的父親，我們的哥哥，還有我原先所擁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沒有了不是嗎？可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莫小柳搖著頭，心如死灰：「我，比不上你。」

「比不上也得比，如果你想要親者痛，仇者快，死了后還讓別人戳你脊梁骨的話，你就去死。可是，如果你真的這麼不爭氣，我是不會再認你了，永遠也不會了。」

陪著她哭，莫小桐用力地握著她的手，莫家的人，一個一個的去了，老的，小的，甚至是沒出生的。她真的不希望再看到放棄，真的不希望，再看到死亡。

「姐，別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最重要的時候，她的身邊，永遠只有莫小桐，這個她怨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的姐姐，可到最後，守在她身邊的，還是她。她真是渾吶，當年怎麼就那麼想不開，還以為她不是真心對自己好呢？

她就是太小人，害了別人，更害了自己。

「小柳，堅強點，你還有我，還有我不是嗎？」

聖母的情緒又開始發醇，莫小桐主動摟過她，用自己的懷抱溫暖著這個原本可人的妹妹，情深如血，她們畢竟是至親，就算她做了那麼多壞事，可她還是她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嗚………嗚嗚………」

想哭，淚也就一直不停地流，至少，姐姐不要她死，至少，姐姐沒有嫌棄她不是嗎？至少，她到最後，身邊不是一個人沒有，可是，心還是很痛，很痛。

不想要再堅持，不想要活下去。

只是，如果，她的堅持，對換來姐姐的微笑，她或者，也應該去堅持的，這一輩子，她總該要做一件，永遠都不會後悔的事的，那麼現在，她想試著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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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太傷心，直驚動了一直守在門外的肖奕，看不下去的他，強行進來，又強行將她帶回了家。

肖奕的世界里，黑白分明，值得和不值得分得很清楚，在他看來，為莫小柳掉眼睛，就是不值得，也更不允許，她在孕期還如此傷心憂肺。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么？」

他綳著一張臉，故意做出兇巴巴的模樣，她卻淘氣地伸出兩隻手，一邊一個，用力地將他的嘴角往上提，還努力擺出一個她自認為最帥氣的嘴形。

「肖奕，她很可憐了，兩個孩子呢，要是我，可能真瘋了。」

拉下她的小毛手，他繼續綳著臉：「她自找的，我已經找人家高警官問過了，公安局門口的攝像頭，拍下了一切，她大著肚子還和人家老兩口吵架，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後果。」

「那，她是氣不過嘛。」

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是不懂得那樣的感覺的。

當年，以她的身份嫁給趙明磊，趙家二老對她也就是一般樣，每一次說話，都能噎得死人，就彷彿，全天下人都要被他們瞧不起，只有他們家的人才是最尊貴的一般。那種勢利，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她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後為的莫小柳，想當然爾，待遇也就更差了。

他是就事論事，兩邊都不幫，也不說誰對，也不說誰錯：「衝動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人人氣不過，人人都那麼撒潑，難道別人就一定要忍？」

「趙家媽媽也不該推她呀，畢竟是她的孫子呀，不為大人想，也看看孩子呀，還是兩個呢！」

這一點，也是她最生氣的，當年，趙明磊推了自己一把，孩子沒有了，趙母也只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勸她說，她還年輕，一年一個還能生幾年。她聽到這話就不舒服，所以在以後的日子了，偷偷吃起了避孕藥，一避就是七八年，讓她夢想的一年一個，落了整整八年的空。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是拉扯中意外摔下來的。」

她也知道莫小柳的個性，如果不是她把趙母氣到了，估計也不會發生這麼大的事，只是，聽到肖奕一口一聲幫著別人，她就覺得不爽：「你幹嘛還幫他們家說話？」

「我誰也不幫，只是就理論事。」

或者是有過同樣的經歷，所以，莫小桐對於孩子流產的這件事，感觸也特別深，在這樣的時候，主觀意識就站在了莫小柳的這一邊：「總之，小柳很可憐。」

他一記爆粟，敲了一下她的頭：「我就說了，你這個性能活到現在真的很奇迹哎！你不怪她也算了，怎麼突然搞得好像，她又成了你的好妹妹的感覺呢？」

「肖奕，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又要罵我，可是，我真是這麼決定的，要是小柳好了，我就當她是我妹妹。」

在看到莫小柳的慘況時，她當時便已下定了決心，人這一輩子，是恨起來容易還是愛起來幸福？這兩種感覺，真的天差地別，她寧可讓自己活得傻一點，笨一點，也不要自己拖著仇恨的枷鎖一輩子。她的情緒，會影響到她的孩子，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和莫小柳一樣，生活在陰影之中。

所以，她要放開心懷，接受一切，只要，她能做到，她就一定會儘力。

「你喲，聖母情結。」

「我哪有，只是覺得太可憐她了。」

從來只覺得自己可憐，覺得世界上沒有比自己還慘的女人，可是現在，她突然又覺得最可憐的是莫小柳，她失去了一切，至少還有肖奕，可小柳失去了一切，就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連希望也失去了，難道還不算可憐么？

「那，你在可憐她之前，是不是先可憐可憐我們的孩子，你哭了快兩小時了，孩子會不會受傷啊？」

一聽這話，莫小桐也緊張了：「啊？不會吧？」

「痛傷心，憂傷肺，你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了，『地』都不肥不好了，還怎麼長莊稼？」

這話聽來，怎麼這麼不順耳呢？

「孩子是莊稼？」

他笑著努嘴，賣萌道：「打個比方而已嘛！」

「你才是莊稼呢！敢這麼說我孩子。」

「對啊，我是莊稼，我的孩子自然也是莊稼了。」

「呃……………」

她怎麼有種自己被他繞進去了的感覺，這個男人在鬼了，總在不經意間就給自己下了套，不過，她卻並不排斥他的所有行為，只因，她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無論做什麼，全都是為了自己好。

「小桐，今天，我們出去吃飯吧？」

「為什麼？」

吃飯需要理由么？當然不需要，她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還真答了。

「慶祝我們的寶貝的到來。」

見他答得認真，她突然又淘氣地追問道：「那昨天為什麼不慶祝？」

「因為昨天沒時間。不過，你話很多哎！想帶你出去吃頓好的，補補地，你還這麼多廢話，真的很煩哎！這還沒結婚呢，就這麼叨叨了，要是真的結了，還得了？」

聞言聲，莫小桐桃眉倒立，一臉嬌橫：「你敢嫌我叨叨？」

「有嗎？我有嫌嗎？」

頭一偏，她也清高道：「哼！我也不是你老婆，我也不一定要跟你結婚，叨就叨嘛，反正叨的也不是你。」

猛地，他一臉霸氣地將她撲倒，死死按住：「什麼，你敢說不是我老婆，那你要當誰的？」

別開臉，她故意不看他：「誰都好，哼！」

「原來你根本不想嫁給我，害我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一個大驚喜，看來，用不上了。」

本來，心裡真的有點不舒服的，本來，真的有點生氣的，可是，聽到這一聲驚喜，莫小桐的心底，驀然又升騰起一線希望，只瞪著明媚的大眼睛，追問道：「驚喜？什麼驚喜？」

「不是我老婆的女人，我不說。」

趁其不備，她也猛地一個翻，反客為主，將他騎在身下，雙手還故意掐住他的咽喉，蠻橫道：「你討厭啦！說不說，說不說？」

「放手，放手，謀殺親夫啦！」

「哼，不說算了，我回房。」

突然便生氣了，突然就真的回了房，當莫小桐呯地一聲關上了卧室的門，眼淚，卻也再忍不住，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