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王妃,你怎樣了?」小順子不放心地問道。

「好點了。」粗糙的樹身將青衣為她梳好的漂亮頭髮給弄亂了。

「那我扶你去旁邊坐一下。」小順子伸出手來準備扶她去一旁的石桌坐會。

「有勞。」剛要準備起身,卻被打斷……

「夜……小夜。」一聲遲疑不定的男性嗓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這個聲音……

她全身倏地變得僵硬,手臂也凝在半空中,不敢抬頭去看。

「郡馬爺,您怎麼走到花園來了,宴會在那邊呢。」小順子望著站在迴廊下的俊雅男子,笑著說道。

「小夜。」這回聲音中肯定的語氣非常強烈,幾個跨步就來到他們的面前,扶住佳人纖弱的肩,「小夜,是我。」

眼淚涌了出來,她不敢抬頭,天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最狼狽、最沒有尊嚴的時候,讓她遇到楚隨瑜?

而且,她還懷著別的男人的寶寶,想到肚子里那個寶寶,不禁悲從中來,她轉身背向楚隨瑜,嚶嚶哭泣著。

小順子察覺到不對勁,不敢再出聲,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郡馬爺認識王妃,還一副很熟的樣子?

「小夜,你為什麼不肯見我?」望著她哭泣的樣子,楚隨瑜帶著幾分哽咽地問道:「是不是因為你懷了他的寶寶,所以就愛上他了,再也不想見我了?」

髮絲凌亂、身材臃腫,還吐成這樣,臉肯定蒼白得像個鬼,她不要,不要隨瑜看到現在的她,只想在他的記憶力保留當初最美好的樣子,那就好了。

「是不是你恨我,恨我無能,不能保護你,而讓你……」

「不是、不是。」她哭著搖頭,她只是沒有面目見他而已。

抬起淚眼,卻猛然望見不遠處龍庭澹與一個美麗絕倫的少女往這邊走來,一邊走還一邊笑著,那樣的笑,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輕鬆愉快,他臉上的神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寵愛,是了,寵愛。

他停下腳步,為少女拈起一片飄落在髮絲間的樹葉,而少女則一臉愛嬌地攙住他的手,笑得又甜又嬌。

那個少女,果然就是陸歡欣!

顧遙夜緊緊地握著拳頭,原來陸歡欣真的沒有騙她!他看她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說明了,他是喜歡著她的。

也對,只有這樣的絕色佳人才能與俊朗高貴的輔政王爺相配,而那個一直告訴她,他有多愛她的男人,原來也不過如此。有美女相伴,她顧遙夜又算什麼?被他強佔了還被迫懷了他的孩子,如今連自己昔日的愛人都不敢相見。

過份、過份,實在太過份了。

她狠狠地瞪著那個笑得一臉開心的男人,水眸里不知道為什麼會泛起強烈的酸意。

忽然,龍庭澹抬起了頭,直直與她的眼眸對個正著。

她猛地撇過臉去,舉步小跑,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麼,她只知道,現在她不想見到那個可惡的男人。

「小夜!」楚隨瑜還來不及說話,就看見顧遙夜突然跑了起來,不由嚇到。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奔跑中的顧遙夜忽然停了下來,雙手捧住圓滾滾的腹部,慢慢地跪倒在地。

「遙兒!」

「小夜!」

兩聲焦急的男性嗓音同時響起,楚隨瑜剛想跑過去扶她,一道比他更快的影子衝上前去,一把抱起顧遙夜,「遙兒,你怎樣了?」

好痛、好痛,撕扯一樣的疼痛突然來襲,她咬著唇,狠瞪著抱她的那個男人一眼,竟然用剛剛摸過別的女人的髮絲的手來摸她,「討厭你……」話沒說完,劇烈的疼痛侵佔了她的全部意識,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情緒過於激動,讓輔政王妃提前生產了。

經過整整兩天的折磨,一盆又一盆被端出產房的血水,還有那永無止境般的疼痛與呻-吟,終於在五月的最後一天,顧遙夜平安地產下了一個健康完美的漂亮男孩。

雖險但不凶,一切仍算平安。

當那清亮的啼哭聲在產房響起時,剎那間房裡房外都歡聲雷動,全王府上上下下還有宮裡派來等候消息的宮人們都開心地向龍庭澹道賀。

穩婆抱著洗好澡包入襁褓的小王爺出來向王爺賀喜時,龍庭澹無法形容自己第一眼看到孩子的那種激動的心情。

他好小,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還有那張微張的粉嫩唇兒,簡直與遙兒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一般。

見他的第一眼,他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自己的兒子。

「王爺,小王爺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樣呢。」關千里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望著那個漂亮的不可思議的嬰兒,手好癢,好像去抱抱。

是的,這孩子除了眼睛像他,其他無關都像極了遙兒,這、這是他們的孩子。

抬起頭,望著那個穩婆,「遙兒呢?她怎麼樣了?」生產的過程那般難挨,她的尖叫與痛楚,一直拉扯著他的心,無數次想要衝進產房裡陪她,都被關千里給強行阻止,說什麼如果他進去,可能會刺激到王妃。

真是該死!想起遙兒昏迷前說的話,還有清醒后一看到他就情緒激動,讓他在這種關鍵時刻也不敢進去再度刺激到她。

「王爺放心,王妃一切安好,只是生產時太過疲憊,現在昏睡過去了,周嬤嬤正在為她善後。」輔政王妃產子,可不是小事,光是穩婆就請了五個,再加上好幾位御醫,陣容強大,足見王爺有多緊張王妃。

王妃真是三世修來的好福氣,才能得到輔政王爺的這般疼愛,難怪在痛到失去理智的時候,王妃一直叫著王爺的名字,這夫妻兩個真是恩愛,真是皇族中少見。

聽到她沒事,那顆焦灼的心總算稍稍放了下來,「我要進去看她。」

推開門去,裡面充滿著淡淡的血腥氣息。想起這兩天來,被婢女們一盆又一盆端出來的血水,讓他眉頭緊皺,女人生孩子,原來要流這麼多的血。

真是奇怪,在戰場上,到處都布滿著鮮血與殺戮,他卻連眉都沒有皺一下,可是進到這裡,卻覺得心驚無比。

一直到看見顧遙夜微微起伏的胸脯,他才發現自己從進來那刻開始就一直是忍住呼吸。她睡著了,雖然臉色蒼白,嘴唇有被咬破的痕迹,但她沒事。一切安好,那平靜的呼吸告訴他,她一切安好,只是太累的訊息。

「王爺。」一直待在偏房,以防有任何突發事件的御醫此刻為顧遙夜診了診脈,「王妃就是氣血不足,精力耗盡,只要好好休息就會沒事了。」

「嗯,有勞。」揮退房裡所有的閑雜人等,「徐總管,重賞。」

「是。」徐總管在外面應道,開心地領命辦事。看到王爺後繼有人,他比誰都高興。相信先皇與先後泉下有知,也會欣慰不已。皇後娘娘唯一的親生兒子,終於為她添孫兒了。

「多謝王爺。」房內的眾人都高興極了,行了告退禮之後就識趣地出去。

沒有心情去理會外面的人有多麼歡天喜地,龍庭澹此時眼裡心裡就只有顧遙夜一人,在床邊坐下來,撫著她細嫩的臉頰,「遙兒,你受苦了。」

為她將頰畔的髮絲撥回耳後,握住她纖白的小手放至唇邊輕輕一吻,「安心睡吧,我們的孩子他很健康,很像你。」

「不過如果眼睛也能像你一般那就更好了。」像她一樣如泉水一般清澈純凈的眼眸,最初凝入那雙眼眸時,就註定了他一生的沉迷。

只是那天她卻用他最愛的那雙眼睛帶著恨意地說討厭他,為什麼只是那麼一會兒的時間,她對他又是滿懷敵意了?而且當時她的身邊還站了個楚隨瑜。

真是太過小看這個男人了,短短几個月,竟然可以中了狀元再順利娶了歡欣成為當今的郡馬。果然有的時候,對敵人就該一點機會都不給,當初出征前讓千里去恢復他的應試資格是不是做錯了?

他原本是想,如果楚隨瑜註定要成為他的敵人,那麼也是防不勝防,而且姓楚的的確是一個人才,如果因為私人恩怨就此把他埋沒,他也對不起皇兄的囑託,只是一時心軟而已,就讓他一飛衝天。

這樣的對手,想起來就覺得熱血沸騰,而楚隨瑜竟然還娶了歡欣,恐怕他們之間的恩怨會越纏越深吧。

將來,只怕這場戲會更精彩。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感覺好久好久都滅有這麼睡過了般,一睜開,全身如同散架一般,酸痛不已,還有一種怪異的疼痛感,好像是什麼東西少了,一種空虛的疼。

房裡靜悄悄的,只有夜明珠在綻放著璀璨的光芒,她怎麼會在這裡?剛醒來的腦袋還稍微模糊著,眨了眨水眸之後,記憶忽然如同流水一樣湧入腦中,她想起那汗水淋漓的疼痛,熱灼難忍、一波接一波好像永遠也不會停止的扯痛。

寶寶,對了,寶寶!她已經生下孩子了,來不及看一眼,就在寶寶的啼哭聲中暈了過去,那麼現在是什麼時間?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來,輕盈的腳步轉過前廳來到卧房門邊。

「王妃,你醒了?」綠羅甜美的笑容浮現在臉上,「你睡了足足一天。現在覺得怎樣了,身子還痛不痛?」

睡了一天?難怪了,睡得一身的骨頭都酸掉了,她想要從床上起身,綠羅連忙過來扶她,「王爺一直陪你整晚,今兒宮裡要人過來催,說有要緊事兒讓他去,王爺才進宮去了,還一直不放心地囑咐我們,讓我們小心伺候。」她剛剛就是出去看看熱水準備好了沒,一會王妃睡醒好服侍她梳洗。

慢慢地從床上起身,站直身子,發現身體除了有些些虛弱外,一切都算還好。顧遙夜緩緩地走到梳妝台邊,看見銅鏡里那個一身狼狽的女人。

素白的衣裳將她蒼白的臉色襯得更無血色,髮絲又亂又乾枯,眉兒緊皺,眼睛空洞無神,嘴唇也沒有色澤,難怪龍庭澹會對那個甜美少女笑得那麼開懷!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撐在梳妝台邊緣的手緊緊地握著,酸澀的滋味又湧上心頭,既然已經喜歡上別人了,為什麼還要將她留在身邊不願放手?這個男人就是那麼可惡。

「唉,瞧我粗心的,剛剛姐姐還吩咐我,王妃如果醒來了,就將小王爺抱來給你看看。」綠羅跑了出去,顧遙夜連叫住她都來不及。

再徐徐坐回床邊坐下,輕輕地靠在床柱上。

她的寶寶,那個將她整整折騰了兩天兩夜的寶寶,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愛他嗎?不知道;恨他嗎?也不知道,那麼對流著自己一半血液的孩子,她到底是要愛還是要恨。

既然覺得這裡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而孩子很明顯,龍庭澹是不會讓她帶走的,那麼她還要看孩子做什麼?一旦看了,只怕自己會忍不住……

在她還沒有想清楚自己的感覺之前,綠羅已經小心翼翼地抱著小主子進房來。

「王妃,你瞧,小主子長得多漂亮。」綠羅開心地抱著熟睡的小嬰兒上前來,想要讓王妃看看自己的樣子。

閉上眼睛,她竟然怯懦地不敢睜開來看一眼自己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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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難寵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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