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為了不折磨自己,她也只好認命地平復自己的情緒,吃睡都正常起來,這樣,至少可以少受些罪。

這個孩子還沒有出世,就與他的惡魔父親一樣壞,就會折騰她!

看見王妃非常堅持,她們只好離開了,還一邊不放心地叮囑她,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喚她們來。

她差點就失笑出來,有必要這麼擔心嗎?她只是懷了孩子,又不是生重病,可是懷孩子對她來說,已經是晴天霹靂了。這麼久的日子,她幾乎已經忘了怎麼去笑,雖然以前也不太愛笑,不過也不像這幾個月這麼憂愁。

難得今天月色清朗,照得院里銀輝一片,她想要去窗邊賞賞月,可是時值臘月、天寒地凍,今晨還下了一場薄雪,冷耆襲人。雖然室內放著好幾盆燃著的霜枝炭,將房裡烘地暖洋洋的,但一旦打開窗子,只怕炭火不敵冷氣吧?只好坐在書桌前,翻開書來想要看看書解解悶。

坐沒一會,溫暖的感覺就讓她有點困了,明明才剛用完晚膳不到一個時辰,她就開始困,最近特別容易疲憊與嗜睡,這是除了嘔吐意外,懷孕帶給她的第二個害喜徵兆。

本來還不想這麼早睡,想要強撐著看完手裡的書,可惜眼皮一直往下垂去,讓她不得不與周公妥協,早早地躺入柔軟的棉被之中,頭兒剛一沾枕頭,就陷入了甜美的夢鄉之中。

大概兩個時辰過後,整座王府也跟著安靜下來,夜深了,而且又是深冬,大家都喜歡早點上床就寢,窩進舒服的被子里,可是最大的享受。

在將近午夜的時分,忽然大門邊傳來有力的叩門之聲,驚醒了門房的好夢,連忙披衣前去應門,「是誰?」誰會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敲門啊?真是擾人清夢。

「開門。」一個冷顫,讓門房迷糊的腦子暫時清醒過來,這是……

忙不迭地打開那重重朱紅大門,看到那個風塵僕僕的俊美男人在明月的照耀下顯得尤其玉樹臨風,即使因為趕路而顯得有些許疲憊,也沒有影響到他的絕世風華。

門一開,他跨進后直直往主院走去。

「喂,該回神了,還張著嘴?」一旁的男子笑著拍他一下。

「啊。」門房如夢初醒班激動地嚷道:「那不是……」

「噓……」男子修長的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噤聲。

連忙咽下自己激動的聲音,但炯亮的眼神卻帶著興奮。

「好了,我快累斃了也快餓死了。」男子伸了伸懶腰,「大吃一頓之火,我要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真是的,趕路可比什麼都累。」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院走去。

不消一會,只有門房一人呆立在大門邊,才閉上的大嘴又張了開來,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會是他的錯覺吧?

顧遙夜酣睡到一半,突然醒過來,翻來覆去,就是再也睡不著了。

輕輕地伸手到腰部,揉著有些酸麻的肌肉,眨了眨水眸,覺得好清醒,可能是今天白天睡得有些多,晚上開始輾轉難眠了。

既然睡不著,躺在床上又覺得腰好酸,乾脆起身下來走走,披上雪白的狐毛披風,打算在室內散步,走到窗邊時,透過窗欞,看到外面好大的月光,即使十五已過,但今天的月色還是非常好。

心生渴望,拎過青衣放在床邊的暖手爐,她是擔心主子半夜起來手冷,特意貼心地擺放好。

拎著暖呼呼的手爐,一把推開大大的窗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拜這段日子的狂吐所賜,她又瘦了,連三個月多的肚子,只是微隆,還不明顯,「真是不乖,這麼會調皮。」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想到寶寶在她肚裡與她共同生存,這種奇異的感覺,讓她的心變得又酸又甜。

清輝灑進室內,還夾著一股冷夜的沁涼滋味,吸入鼻里,覺得肺部有些些生疼,可是感覺好好,空氣好清新。

地上新飄的白雪與天上皎潔的月兒相映成輝,天與地,變得又安靜又寧謐,傻傻地靠在窗邊,想著那遙遠的北方,凍人的野地里,不知道他現在又在做什麼?

行軍打仗,恐怕是沒有貧貴之分吧?而且以他親歷親為的性子,根本不會去擺王爺的威風,只會與將士們同甘苦,那麼此時的他,肯定很冷吧?

今天是她的生辰,如果他沒有去打仗的話,他就會與她一起度過了,而他又會如何幫她慶祝呢?

怎麼又想起他?肯定是肚裡的寶寶讓她最近想他的次數變多了,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點,不要再胡思亂想,而且就算他在家,他也未必知道她的生辰,更別說慶祝,自己也真夠傻了。

只是這樣的夜晚,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特別地想他,想著他望著自己的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眸,想著他漂亮的嘴唇還有那溫暖的大手。最思念的還是他寬厚的胸膛,每次靠在他的懷裡,都覺得特別地安心與舒適,彷彿他的胸膛,天生就該適合她那般。

真希望、真希望此時他能夠出現在她的面前,抱著她讓她感受到那熟悉的溫度。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她仍然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話,她一定不會像上次那樣將他逼走,她要抱住他,感受那在夢裡無數次出現的寬厚與溫暖。

懷裡的暖爐熱熱地煨暖她的手,斜斜地靠在窗邊的牆上,聽到院內的樹葉被冷風吹得嘩嘩作響,和著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如同一曲富有節奏的歌謠一般。

腳步聲?她忽然打直身子,心跳變得又快又沉重,這個腳步聲又輕又快,還是一種特別的堅定與自信。那是以前,她每天傍晚都會站在窗邊等待的那個聲音,即使在他遠征的這段日子,她還是習慣性地站在窗邊等著,盼著這個腳步聲,是……

院門口出現的熟悉身影,肯定了她的猜測,她傻傻地站在窗邊,與他面對面地看了個正著。

朗朗的明月下,披著一身灰色的大氅,烏黑閃亮的髮絲垂落在肩上,和著不斷累積的新鮮雪花,一身的風塵一身的瀟洒。

如水的瞳眸直直凝入那雙漆黑如墨的男性眼眸之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湧起一股自己也說不上的酸楚感覺,眼淚就這麼掉了出來。

他停住腳步,就這麼站在院子里,遙遙與她對望,眼眸深不可測,看不出情緒。

手裡摟著的暖爐「砰」地一聲脆響掉落在地,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讓他聽到她的抽泣聲,可是流也流不停的眼淚早已經出賣了她。

半晌,他慢慢地伸出手來,向她敞開懷抱,突來的衝動就這樣抓住了她,她哽咽一聲,跑過前廳一把拉開那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大門,向他跑去。

幾個大跨步,就接到了那個以不要命的速度奔向他的女人,一把將她高高抱起摟入懷裡,緊的像是要摟壞她似地將她摟抱起來,深深地吸一口熟悉的蓮香,覺得長久以來的傷痛就這樣被一個簡單的月下擁抱給輕易撫平。

除了擁抱,他們誰都沒有開口。

她埋入他懷中,嚶嚶哭泣著,臉兒在他厚實的衣裳上胡亂摩挲著,呼吸都是屬於他的氣味,風味、土味、煙塵味,還有淡淡的火藥味道,最重要的是她所熟悉的,那如曠野的清新氣息,即使在長途奔波之後,他身上依然那麼好聞。

他想過無數次他們重逢的場面,想過她再次見到他會是怎樣的表情,是高興或悲傷,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絕情?千絲萬想,就是沒有料到會是這般……

「我該將這個當作是歡迎還是討厭?」男人開口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默,結實黝黑的手掌撫上她光滑的芙顏,也摸到了一臉的濕意。

她說不出話來,只知道流淚,前所未有的委屈感覺將她淹沒掉,除了眼淚,她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到他有那麼多的眼淚,好像他引出來她所有的傷心與難過一般,淚匣子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住了。

「不說話是表示不開心嗎?」細細摸索臉蛋上每一寸細膩的肌膚,為指下那明顯消瘦的臉蛋而感到心疼,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她怎麼會消瘦成這樣?是太過思念的原因嗎?那麼她思念的那個人又是誰?

用力閉了閉銳眸,拋開心裡湧起的懷疑,不想在這難得相見的日子裡還要被猜疑的情緒所破壞。

她還是說不出話來,今晚的相見太過突然,讓她根本就來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緒,此時此刻心裡的感覺實在太過複雜,複雜到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她只知道她就想這樣待在他懷裡,不要分開。

「看來是不開心了,那麼我走了。」牢牢抱住腰肢的大手鬆開,將她放下,轉身假裝離去,卻被那微微拉扯住衣擺的小手給扯住,那隻小手,既纖柔,又倔強,既示弱,又逞強,這隻小手如此纖弱,可是卻擁有擺布他的強大力量。而他,就像此時被這隻小手牽住的衣裳一樣,明明只是小小的桎梏,他卻怎麼都走不開,即使再怨再氣,心裡始終也放不下她。

這種感覺,讓他在兩個月的分離時間,嘗透了苦,最初的怨懟,到後來竟然變成了滲入骨髓的相思,一滴一毫,都讓他永遠難忘,想不認命都難。

輕輕地嘆了口氣,再次將她抱入懷裡,就是這種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讓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不明白她的感情,如果不愛他,那麼就絕然一些,一點希望都不要給他,他也就不會這樣失落,如果對他有愛,可為什麼決裂時又那麼無情,她對他究竟是愛是恨、是情是怨?

或者現在想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傻了?在久別重逢的日子裡,他還要抱著她的這裡想這些有的沒的。

「我們進屋去好不好?」低聲在她耳邊問道。

她在他懷裡猛地點頭,眼淚肆意橫流,連話都說不出來。胸中湧起的感覺,讓她無暇去理其他事情。她只知道,現在的她覺得好委屈、好南國卻又還開心,一切的一切,只要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她都可以暫時不去想、不去管,只要這個溫暖的懷抱不會離開她就好。

傻瓜!無奈又心疼地看著眼前倔強的人兒,將她摟抱起來,感覺到她的重量比之前還要輕,看來又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剛要舉步往寢室走去。

「啊,大膽淫賊!」綠羅厲聲叫道,飛快地跑向前。她剛剛起床上廁所,隱約有聽到王妃那邊有說話的聲音,趕緊過來看看,誰知道竟然看到一個男人抱著尊貴的王妃,真是好大膽子,連輔政王爺的王妃都敢侵犯!

衝到跟前,剛要一掌拍上淫賊的後背,男人略一側過臉來,月色將他的五官照得十分清楚。

綠羅倒抽了口冷氣,「王、王爺!」天哪,她有沒有眼花,是真的嗎?真的是王爺回來了?可是王爺不是還在北方打仗,怎麼可能有分身術回到京城?而且明明沒有聽到戰事平息的消息,那麼王爺怎麼會回來了?

「既然你來了,就快去準備些熱食。」這樣一路趕回來,真是覺得餓了,淡淡地吩咐完,就抱著嬌人兒往房裡走去。

留下綠羅一人傻傻地站在雪地,她是不是半夜夢遊,所以產生幻覺?直到被她怒吼聲弄醒的青衣趕過來叫她,才喚回她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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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難寵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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