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突重圍 師長被俘小北北溝

第五十二章、突重圍 師長被俘小北北溝

五十二、突重圍師長被俘小北溝

菩薩蠻:

大凌河上突圍去,一慮使然千恨鑄。今日已成俘,明朝將帥孤。狂人萬點淚,相似大凌水。莫道仕途窮,反戈光耀中。

上回說到,我們奉候鏡如之命去給師長解圍。先去佔領靠南邊的一座小山。南邊的那座小山離馬路約半里路,很快就到了山上。小山高不足百米。站在山上西望,小山腳下有一條小河,由北向南流匯入大凌河。河兩岸有比較寬闊的由於山洪而淤積成的沙石灘。過了河有一高山。兩峰間有一山埡。冬日早晨的太陽給山峰披上了一件金黃色的霞衣。兩隻山鷹在山頂盤旋,山上寧靜無聲。三十多人的便衣隊個個手持手槍,身背卡賓槍悄悄朝山頂攀登。

再說郭會昌,被解放軍包圍兩天兩夜。且戰且退,他見救兵不到,指揮部隊繼續向東南方向撤退。不覺中,退至大凌河北岸。見河水較淺,對岸無動靜。便命炮兵作掩護,讓61團渡河。人馬剛渡至河中心,埋伏在南岸山上的東北解放軍8縱某師的幾十挺輕重機槍同時開火。子彈暴風暴雨般打向河裡。61團無處躲藏,成排成連的人倒在了大凌河裡。雖有大炮掩護,但因經過兩天的激戰,炮彈所剩無幾。不多時,炮彈全部打光了。郭會昌化裝成士兵擠在隊伍中,憑藉重機槍和八二炮的掩護,豁出性命向南岸猛衝。登岸后,衝進一個深溝里,慌不擇路,向前猛竄。上到一個小山窪里,住腳回望,部隊還在強行渡河,不斷地有人倒下。成排的屍體漂浮在大凌河上。他眼睛一黑大叫一聲,昏厥過去。少時方醒,對身邊的人道:「我郭會昌敗到如此地步,我死不足惜。可憐我的部隊。」說到此,眼淚撲簌簌地流。

卻說我們在那小山上,仍是寒天霜地。士兵們各自手插在袖筒里蹲在地上,望著西邊的高山。看著便衣已經上到大半山,山上仍毫無動靜。鄒士光估計山上沒有共軍,就指揮部隊衝下河去佔領沙灘,以便攻山。

當便衣隊快到達到山頂時,他們哪知,山上的輕重機槍正等著他們。那是東北解放軍8縱某團的。我們和5連的行動,他們可能看得很真切。突然一聲槍響,兩峰上和山埡處的幾挺機槍同時響起。便衣隊嚇得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子彈強風似的追著他們打。便衣隊滾到一個坡溝里,用卡賓槍還擊。

解放軍見打不著便衣隊,就把目標集中到山下的河灘上。交叉的火力來得很速很猛。河灘上無處躲藏,**發瘋般地往下游撤退。因為下游有一個河灣,可以躲避。

按要求,撤退時,步兵連應保護機槍先撤。當子彈打來時,步兵連的人誰也不顧誰了,各自爭相逃命。就連連長鄒士光也忘了保護機槍的責任,只顧逃命。我機槍排的人因負荷較重,跑不快,被拋在後邊。子彈不停地追著我們打。彈藥兵戚崇義挑著兩箱子彈,挺著腰,斜著肩正走著。一粒子彈飛來正中扁擔。「咔嚓」一聲,扁擔斷裂。兩箱子彈「撲通」掉到地上。戚崇義嚇了一跳,伸手摸摸肩膀,發現沒負傷。他仍掉扁擔,抓起兩箱子彈,提在手裡繼續跑。

機槍射手賴古學,扛著槍架急走。「叭」,一粒子彈正打在槍架上。他扭頭一看,那粒子彈象炒熟了的花生米緊緊地粘在了鐵杆上。他伸手去扣,未能扣掉,反把手湯了。趕忙縮手。一年後,我們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行列。帶著這挺機槍參加解放太原的戰鬥。這是后話。

書歸正傳。射手羅德順,扛著槍身走在最後。突然「哎喲」一聲。大夥扭頭看他,見他身子晃了兩下,勉強又走了幾步,站立不穩,一屁股坐下,槍身掉在地上。我跑轉去蹲下去一看,右腿肚中了兩彈。兩股血從綁腿里流出來。我來不及給他包紮。命人背著他快走。我自己扛起槍身跟在後邊。

拐過河灣,槍聲漸漸遠了。前隊扎住陣腳,後面跟著停下來。鄒士光讓聯絡員去尋找團部,請求指示。命部隊原地休息待命。

一個多小時后,聯絡員汗流滿面地回來了。傳達團部命令:「報告連長,團長命我們向南撤退,渡過大凌河,到鐵路上集結,等候他們。」

傍午時分,我們到了大凌河北岸。見河上漂浮著很多屍體。都是**的屍體。有人說:「好象都是61團的人。」

又有人說:「可不是嗎?61團完了。」正說著,西南天空傳來「嗡嗡」的響聲,由遠而近。人們的目光都從河面移向天空。天空出現了十多架飛機向北飛來,一會兒斜著機身從我們頭頂飛過。一會兒,在各山頂盤旋。我們正要躲藏,機群散開成一線開始對解放軍的各山頭陣地丟彈和府沖掃射。

有飛機來援救,都不再害怕了。我們正準備渡河,因見河水太深,又無船隻,只好朝下游去,找較淺的地方。約走了一個多小時,河面漸寬。有人認出是我們來的時候登岸的地方。我仔細觀察,確認沒錯。

鄒士光也認定是來時的地方。便命準備渡河。部隊剛脫掉鞋襪褲子,光著下身正要下水,忽見北邊塵土飛揚,山灣處閃出一彪人馬向河邊飛奔而來。很多人只當是解放軍來了,嚇得癱倒在地上。大叫:「今天完了,要死在這裡了。」

鄒士光朝天打了一槍,大聲命令:「大家不要慌亂,準備戰鬥!」

我見是騎兵,心想,騎兵不可能有重武器,我們有機槍,還怕什麼。也命令:「趕快把機槍安裝起來,準備戰鬥!」

倏忽間,馬隊來到近旁,認出都是自己人。後邊走上來巫如卿,高樓珍和幾位團部的參謀幹事以及團的衛隊。見5連很多人光著屁股蹲在地上直哆嗦,場面令人發笑。張干忍著笑問道:「你們怎麼搞的,現在還在這裡?」

鄒士光說明了原因后,命部隊渡河。

下午兩點許,62團大部分陸續以到達鐵道線上。早見軍長候鏡如身著戒裝,威武地站在鐵道上,衛隊站立鐵道兩旁。好象已等候我們多時了。我心想,軍長不是說義縣見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我們走近,站立在旁邊望著他。

巫如卿老遠就下馬來見候鏡如,相互致禮后,候鏡如高興地說:「郭師長突圍了,下來了。我們在此等他。」過了片刻,他自語道:「真沒想到,此次來東北,吃了這麼大的虧。」

巫如卿問:「軍長,和我們同時出關的其他部隊呢?怎麼不讓他們來增援我們?讓我們獨自吃這大虧」。

候鏡如嘆口氣解釋說:「從華北來的四個師,還沒進入一線,就被分割包圍了。94軍之43師被共軍包圍在黑山以西的阜新地區。幾乎全軍覆沒。第3軍的10師,11師在錦州以東也都受到重創,不得脫身。今天上午,要不是飛機來救,恐怕連你們也下不來了。東北共軍兵力強大得很啦!出關時,我有意把21師放在後邊。沒想到……。嗨,只是郭師長不聽命令。」

下午三點十分,只見郭會昌引殘部人馬從西邊順鐵路線飛馬東來。還有他的大黃狗緊隨馬後。郭會昌老遠就見到候鏡如,跳下馬,跑步至其前。立正站定,象個小學生。痛悔道:「軍長,會昌沒有聽你的命令,導致慘敗。請軍座發落。」猴子擺了一下手道:「黑子,別的話休要說,我也有責任。部隊都下來沒有?」

郭黑子答:「61團完了。要不是軍長叫來飛機,我恐怕下不來了。」說著,他喉嚨發硬,淚水順著滿是塵土的面頰往下滾。

原來,郭會昌正感到絕望的時候,飛機來救。他感激得又掉下了眼淚。他來了精神。命令部隊全線渡河。自己帶領身邊的人繞過解放軍的陣地向鐵路靠攏。順鐵路回奔義縣時,路遇候鏡如。

猴子又問:「哪些部隊突圍了?炮兵下來沒有?」

郭會昌擦去眼淚答:「炮兵下來了,還在後邊。部隊傷亡很大。」

正說著,只見部分騎兵和師部機關的部分人員也下來了。郭會昌見炮兵和輸送連沒下來,郭會昌道:「我要轉去尋找炮兵和輸送連。」

候鏡如阻止道:「既然已經突圍,你就不要再上去了,他們會下來的。如果真不下來,就不要了,留給共軍算了。」

郭會昌又不聽勸阻。道:「不,我要親自去接應他們。」他轉身大聲命令馬夫道:「把馬牽過來!」

他正要上馬,那隻大黃狗咬住他的衣襟不放,哼哼嘰嘰。郭會昌抽出馬鞭打開了狗,飛身上馬,縱馬而去。他的警衛連也跑步跟了上去。

郭會昌轉去接應炮營,候鏡如仍不放心。他親自命62團3營營長王太發和機槍3連連長牛希軍各帶一挺重機去保護師長。又命團長巫如卿:「你再派一挺機槍上去接應輸送連撤退。」

巫如卿轉過臉,見我我正站在身後不遠,命令我:「朱晉中!」

我跑步上前答:「到」。

巫如卿:「你趕快帶一挺機槍上去,掩護輸送連撤退。另外,再配兩挺輕機跟著你,由你指揮。」

我一聽心想,糟了。還是早晨天不亮吃的飯,肚子早已餓了,走了大半天的路。可是命令已下,怎敢違抗。轉身來到本排集結地道:「翟一田,把機槍抬上跟我走。」

正準備出發,候鏡如道:「都把被包行李放下,輕裝上去。」

大家迅即卸下被包堆放在鐵道上。因羅德順負傷,留下他,並命人看護。我帶著人去追趕郭會昌。團部的兩挺輕機跟在後邊,我們沿鐵路向西前進。鐵道兩旁的百姓家家關門閉戶,不時有人從門縫裡揮出頭來向外張望。鐵道北面全是山坡不見**的動靜。約走上四五里路,北面出現兩條相距不到半里路的山溝,中間一道山樑相隔。不知郭會昌進了哪條溝,也不知輸送連要從哪條溝出來。正猶豫不決,忽聽第二條溝的深遠方向有槍聲。我們就進了第二條溝。至半溝,有一溝叉,中間一道鼻子形的山樑,象一條角平分線把一溝分成兩溝。兩股溪流匯合于山前。鑒於軍事常識,我們攀上山樑,順梁子而進。兩邊溝里的農舍冒著炊煙。越走梁子越寬闊。走完了梁子,見一隊**亂七八糟地從山野里飛奔下來。他們的被包散了,有的搭在肩上,有的挾在腋下。我大喊一聲:「站住,哪一部分的?」

為首的象是連長,他嚇了一跳。定晴一看,見是自己人。答:「我,我們是輸送連的。」

我不耐煩地問:「看你們這麼狼狽,怎麼還在這裡?看到師長沒有?」

那人答:「沒有看到師長,師長不是已經突圍了嗎?哎呀,我們能下來,就是命大了。其他連的人都打死光了。你們快走吧,後邊的追兵來了。」

因我的任務就是要掩護輸送連撤退。我催促道:「你們快走,我掩護。」

輸送連一陣風似的向溝外衝去。輜重早被甩光了。

我見左邊有一顆大樹,樹旁有一平頂房。我命令:「趕快把機槍都架到那個房頂上,拉上帶子。」

在房頂上北望,有一斜坡。輸送連的人漸漸稀少。我大聲問道:「後邊還有你們的人沒有?」

有人答:「沒有了,共軍追來了。」

正說著,只見那斜坡上的解放軍滿山遍野而來。正進入我們的射擊圈內。我命令:「快打!」三挺機槍同時響起。

解放軍沒有料到這裡有埋伏。沖在前面的一個個一排排倒在了山坡上。后隊見有伏兵,立停。向北退過山坡去了。

遼闊的山窪里又恢復了平靜。忽聽腳下屋裡有兩個小孩在沒命的哭叫。我心想,準是我們的人搶了老鄉的東西。惹得小孩哭。我命翟一田收拾機槍返回。我先下得房來詢問:「怎麼回事,老鄉?」

原來,兩小孩害怕機槍聲音而哭。我接過一個約三歲的小孩抱著哄道:「別哭,好孩子,別哭。等你長大了,我把機槍送給你。」兩個孩子停止哭叫。破蹄為笑。

突然覺得肚裡飢餓,問道:「老鄉,家裡有沒有可吃的東西賣給我們?」

夫婦倆相互對視了一下,都沒說話。我們正要走,那男人開口說:「我們煮的土豆高梁粥,不知你們吃不吃。」

王連生和幾個士兵齊聲道:「吃吃吃,我們吃,餓死了。」

老鄉端出來一摞粗瓷碗。眨眼工夫,土豆稀飯吃光了。我們付了錢后,出發返回。肚裡裝了點東西,走起路來格外有勁。出了山溝,上了鐵路,返回到放被包的地方時,天已黑定。

滿天星斗下,聽見候鏡如正在訓斥一個人:「師長呢?讓你去保護師長,師長沒下來,你倒下來了。」

我一聽,得知郭會昌還沒下來。猜到猴子肯定是在訓斥3營長王太發。心想,糟糕,我們都要挨罵。

又聽候鏡如問道:「牛希軍呢?都過來!牛希軍過來!」

他連叫兩聲,不見牛希軍到面前。王太發哭喪著說:「3連長他,他陣亡了。我們跟隨師長進了一條山溝,叫小北溝。3連長走在師長的前面,我跟在師長的後面。溝快走完了,還不見重炮下來。師長命停止前進,派人前去打探。不多時,打探的人飛跑回來說,沒有發現炮營,倒發現山上有共軍。師長感到奇怪地說,那裡不可能會有共軍,他從那裡下來時都沒有,怎麼突然有共軍?不可能。正說著,忽聽兩邊山上響起了槍聲。師長命我和牛希軍組織反擊。我們正要架槍,共軍先向我們開火。牛希軍和他的人當場都陣亡了。我的人也倒下了幾個。我正要親自射擊,兩邊山上的共軍同時衝下了來。我只能對付一邊。共軍打死了師長的衛隊,又打斷了師長的馬腿,師長從馬上摔了下來。共軍衝到師長面前,將他圍住了。共軍正向我衝來,我心想,完了,已經不行了。就朝後一倒滾到一個水溝里躲了起來,才逃回來。」

候鏡如聽到這裡,火氣更大了。大罵道:「就是你的命大。你怎麼沒死呢?你還有臉來見我。我看你也不要活了。」說著他命令王太發:「你自己解決吧!」

巫如卿和高樓珍見軍長命王太發自盡,趕忙上前道:「請軍長息怒,念他參加92軍多年,饒他這一次。」

候鏡如怒氣未消道:「那就到義縣再說吧,走!」

黑夜裡,候鏡如帶領21師殘部,借著滿天的星光向義縣退去。

。俗話說,驕兵必敗。郭會昌狂妄傲慢,桀驁不馴,立功心切,固執己見。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非但沒能活捉**,反被**活捉。

師長被俘,21師余部將何去何從?

欲知後事,且聽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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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鄖山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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