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空餘恨

「呼呼！」

衣袂在空中划起的風聲響起，面具女子的身影也飛到了房頂上來。

她一看到我，就問道：「你也聽到那聲音？」

我指了指對面的大山。說道：「吹簫的人在那兒。」

面具女子往那兒看去，滿臉的疑惑之色，顯然她也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口上說道：「咱們去看看。」

「好！」

我笑著答應一聲，便和面具女子往對面的大山山頂飛去。

隨著與大山山頂的距離的拉近，我從對方的身形中開始慢慢辨認了出來，站在山頂的竟然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女子，身段婀娜的女子。

忽然起了疑心，這女子是誰？難道是……難道是暮雪！

暮雪也是妙真道的人，也難保她不會在失意的時候，重回師門來看看。

妙真道追求以藝入道。也只有妙真道的弟子，方才可能有這麼高超的技藝。

想到對方可能是暮雪，我便有些遲疑了。

雖然暮雪偷走了我的朱履，可是我也和她發生了關係啊。要是被面具女子知道了，那我還有什麼臉面？

心中念頭轉動間，我已經看清楚了大山山頂上的人果然是暮雪，當場恨不得掉頭就走。

但就在這時，簫聲停了，暮雪的聲音跟著傳了過來：「王策，好久不見。」

她臉上的表情很是平淡，看不出有任何的波動。

眼見她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更不可能離開，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暮雪，你好，好久不見。」

暮雪問道：「你不恨我嗎？」

我笑了笑，說道：「你比我更需要朱履，況且我也已經從黃泉路出來，說不上恨。」

暮雪說道：「你倒是好人。」

我苦笑道：「你是第一個說我是好人的，很多人說我是惡魔，下流的小偷。你不是要去找你師兄嗎？怎麼沒找到？」

暮雪聽到我的話臉上現出一個凄苦的笑容，說道：「師兄？這世上哪裡還有我師兄？」

「怎麼你找不到他？」

我詫異道。

「找到又如何。沒找到又如何？他已經不是他，我也已經不是我。」

暮雪說道。

她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我已經感覺到，她可能找到了她的師兄，只是她師兄的心中已經沒有了她。

當下嘆了一聲氣，說道：「有些事情，過去就讓它吧，不必強求。」

暮雪說道：「對不起，朱履我無法還你了，它已經被天界的奪走了。」

「天界？」

面具女子詫異道。

暮雪看了面具女子一眼，說道：「你是這一代的聖女吧。」

面具女子說道：「您是？」

暮雪說道：「我是一個慕名而來的人，看完之後我就要走了。」

我聽她竟然不肯吐露她的真實身份，心中明白。她可能是覺得沒有臉面面對師門，也沒有點破。當即笑道：「那朱履丟了就丟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王策，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可能……」

暮雪說道。

話還只是說了一半，但意思卻很清楚，她如果先遇到的是我，可能會喜歡我，可惜她先遇到的是她的師兄，還是不可能。

我雖然覺得她很美，但對她並沒有多少感情，聽到她的話並不難過，說道：「我明白，你不用感到愧疚。」

暮雪嘆了一聲氣，再留戀地看了一眼妙真道的道觀，隨即說道：「我走了，再見。」

「再見。」

我說道，心中卻是有些同情她的遭遇，也不知她這樣何時才是盡頭。

暮雪轉身往遠處飛去，我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於夜空，方才迴轉頭來。

面具女子說道：「她是誰？我怎麼感覺她和我們妙真道有些淵源似的。」

我說道：「她是一個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奇女子，我也不知道她的來歷。」

面具女子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和我一起回了妙真道的道觀中。

重新回到房間中，我的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這世上有太多無奈的事情，為什麼暮雪就不能和她師兄終成眷屬呢？

難道是她師兄變了心？

難道這世上真的就沒有永恆不變的愛情？

兩天後，我和面具女子、婆婆道別，獨自一人踏上了回歸魔界的旅程。

我本以為我以後再也見不到暮雪，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在我抵達神魔之谷，即將走到魔界入口的時候，那通往神界的大山下面竟然有一個白色的痴痴獃呆的身影，好像是暮雪，心中不由一震，她在那兒幹什麼？難道她師兄真的在鎮天關里？

想到她是鬼魂，極有可能遭到懲罰，出於關心，我便往白色的背影走去。

走到近處，我肯定我看到的是暮雪，當下叫了一聲：「暮雪！」

暮雪聽到我叫她，迴轉頭來，看到我后問道：「王策，你怎麼會來這兒？」

我說道：「我是魔界的人，正要回魔界，遠遠看見好像是你，所以過來看一下。暮雪，你在這兒幹什麼？」

暮雪說道：「沒什麼，我只是在這兒等一個人。」

「等你師兄？你師兄在上面的鎮天關里？」縱木狂亡。

我問道。

暮雪說道：「王策，你別管我，你去吧。」

這個女人已經入魔了，我本想勸她幾句，但聽到她的話，知道不可能，心中暗暗惋惜，點頭說道：「好，那我走了，你保重。」

「你也是。」

暮雪說完又轉過頭，痴痴地看向上面的鎮天關。

我正想轉身離開，上面山頂忽然飛落一個身上披著盔甲，持著一把長槍的士兵來，擔心他會對暮雪不利，當下留在了原地。

那士兵落到暮雪身前，說道：「逝將軍讓我將這封信交給你。」

暮雪接過信，當場打開看了起來，可是看著看著，熱淚盈眶，淚珠滾滾而落，到看完整封信，點了點頭，將信撕成了無數碎片，隨手一拋，紙片滿天飛舞，猙獰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多情自古空餘恨，你回去告訴你們逝將軍，就說我永遠不會再糾纏他。」

我看到她反常的反應，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正想阻止暮雪，就聽得嗤地一聲，暮雪已是用一把匕首劃過脖子。

她雪白的脖頸上現出一條鮮紅的血痕，跟著軟倒在了地上。

我急忙趕上前，抱起暮雪，卻見得她嘴角展現一個凄苦的笑容，跟著身體慢慢消失於我的懷抱中。

那士兵眼見這一幕，忙回鎮天關通報去了。

不過片刻，我只聽得鎮天關中響起一聲悲痛欲絕的慘叫聲，跟著就見到一個人影從關口中飛出，如閃電般往這兒降落。

「砰！」

來人落到地面上，使得地面都有震動的感覺。

他長相俊美，一身的銀甲，風采無雙，正是號稱天界第一神將的逝情。

但他的眉宇間儘是傷感的神色。

他給自己取名叫逝情，便是寓意著情已逝，可是真的如此，又何必取這個名字？

所以我斷定，其實他也忘不了暮雪。

「是你？」

逝情看到我，淡淡地問了一句。

我也只是淡淡地說道：「是我。」

儘管我知道他並不是負心漢，可是想到暮雪的慘淡下場，對他再沒有任何好感。

逝情說道：「她走了？」

我點了點頭，奔向轉身離開，實在忍不住問道：「難道她還不如你在天界中的職位重要？」

逝情說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是為她好。」

「為她好？你為她好的結果就是這樣？」

我忍不住冷笑起來。

逝情沒有回答我，只是閉上眼，深深一個呼吸，看向地面，一個殘留在地面的玉戒指。

那是暮雪消失后留下的，他走過去撿了起來，端詳良久，跟著將玉戒指揣進懷裡，轉身往山腳走去。

我很想叫住他，質問他為什麼這樣對暮雪，但終於還是忍了下來。

他的背影很落寞，一步一步地，走得也緩慢。

忽然，噗嗤一聲響起，逝情的身影也軟倒了下去。

我心中一驚，快步趕上前，只見他望著我苦笑道：「我去陪她了。」說完身體漸漸消失，化成了空氣。

去陪她？

他們的死並非凡人的死，而是神魂俱滅，魂飛魄散，哪還再有相見的機會？

但我相信，他們總還會有相遇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