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楚少!(中)
轉角處一間奢侈品牌店前,低調停著一輛寶馬7系。車窗緊閉,內面卻煙霧繚繞。
副駕坐著一名五官大氣,面孔俊朗的男人,指間夾著煙,目光平和地盯著事發大排檔。駕駛座上坐著一名戴金絲眼鏡的斯文男。偶爾回頭看一眼男子,欲言又止。
抽完香煙,方逸扭開一瓶礦泉水,灌了半瓶。
他不急,斯文男慶余卻略微好奇道:「方少,你一直讓我派人盯著大排檔。可每次出事兒,你都不露面,這次更是惹上了白河區大混子。咱們還像往常那樣嗎?」
方逸聞言,續了一支煙,緩緩道:「他不想見我。」
慶餘一愣,苦笑道:「排擋老闆?」
「他叫齊白。」方逸介紹道。「旁邊那個右腿不方便的女人是他妻子。叫祁紅。」
「說起來,當年還是我牽線撮合的。」方逸嘴角微翹,笑了起來。
慶余沒經歷方逸大學前的那些年,沒胡亂搭話,直入主題道:「需要打個電話嗎?」
方逸聞言,忍不住牽了牽嘴角,一字字道:「不需要。」
目光眺望大排檔,怔怔出神。
……
街燈昏黃,路邊時有路人圍觀,但瞧著這副陣仗,不管認不認識李八指,均是不敢湊近,生怕殃及池魚。
這幫至少三十餘團伙剎那將楚河五人圍得水泄不通,別說楚河這位當事人,縱使火兒這個醬油小蘿莉怕也沒打算放過。
砰砰!
除了有人手持鐵棍,部分人已操起椅子。少數沒稱手武器的混子拍碎了酒瓶,只等李八指一聲令下便捅上去。
夏荷神情緊繃,趁楚河不注意時撥了個警局的號碼。
她只是個剛讀大二,勉力經營一間酒吧的普通女人。雖說比起同齡女人多了份擔當與正義,可讓她正面抵擋陷入癲狂的李八指。她沒這個本事,更沒楚河那八風不動的定力。
不經意間,她目光落在楚河神色淡然的臉上。眼神迷惑。
他還在心平氣和地喝酒。別說他,就連齊白與祁紅,也漫不經心,一點瞧不出慌亂忐忑。彷彿圍在他們身邊的不是一幫刀口舔血的混子,而是一群還沒斷奶的小屁孩。
這讓夏荷生出一股皇上不急太監急的錯覺。
李八指氣勢洶洶靠近,夏荷一咬牙,終於站起來。
「李哥——」
嗖!
她才吐出兩個字,盛怒的李八指已一巴掌抽過來。
裹挾著凌厲勁風,若一巴掌打實,非得打掉她幾顆牙。
砰!
巴掌沒落在夏荷臉上。李八指卻再度飛了出去。
不是楚河出手。是齊白。
他不知何時來到夏荷旁邊,面容冷酷,目光冷冷掃視周邊混子。
「妹子。過來坐。」祁紅牽住夏荷手心,滿臉寬慰。「別擔心,這種事兒讓他們老爺們處理去吧。」
夏荷心有餘悸坐下,視線卻停在之前被打成豬頭的齊白臉上。
這個大排檔老闆——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之前被人群毆也不敢反抗,此刻,卻能一腳將李八指踹成蝦米。09
「操傢伙上!」
「弄死丫的!」
混子們提起手中武器,憤怒衝上去。
齊白一夫當關,竟是以他並不算高大魁梧的身軀擋下混子們的攻勢。拳打腳踢下,不足一分鐘便放倒五個。展現出驚人的武力值。
只是還沒等他熱身,不遠處傳來一道極具威嚴的喝聲。
「住手!」
說話間,一群西裝男子朝這邊走來。
人不多,攏共七八個。卻帶著一股彪炳的氣勢,惹人注目。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齣頭,西裝革履,連頭髮也梳理得極為莊重的男子。他虎背熊腰,雙目如電,不難猜出是這幫人的領袖。
那一記喝聲,自然由他發出。
他開口,那幫混子雖說不滿,倒不敢忤逆。
白河區一哥放話,別說這幫底層混子,縱使李八指也不會拒絕。當下停止攻擊,給狗哥讓出一條道來。
被攙扶著的李八指齜牙咧嘴。踉蹌迎向大步走來的狗哥,臉上還有未清理乾淨的血漬,苦澀道:「狗哥,您怎麼來了?」
「我能不來嗎?」狗哥冷冷瞪他一眼,沉聲道。「你闖大禍了!」
李八指微愣,忙不迭問道:「狗哥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狗哥眉頭一挑,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是誰?」
餘光瞥楚河一眼,迅速縮回視線。咬牙道:「趕快讓你的人走!否則連我也保不了你!」
李八指心頭不快。你狗哥在白河區的確一手遮天,可我李八指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被人開了頭,打成這熊樣。說走就走,以後還怎麼出來混?
他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道:「狗哥,不管怎麼說,我這次吃了大虧。您不提點一下就算了。但要我這麼走,實在太為難人。」頓了頓,李八指神色淡漠道。「還有一撥人在來的路上。今天不拿下他。我李八指以後也就別混了。」
「蠢貨!」狗哥咬牙喝道。
一把推開李八指,不再理會這個滿腦子草包的傢伙。徑直向楚河走去。
「楚少!」
狗哥臉上綻放出一朵如同狗尾巴草的笑容。伸開雙臂,親熱道:「什麼時候回的白城?怎麼也不通知一下?瞧不起咱們這種小人物啊?」
楚河噴出一口煙,抬目道:「怎麼會。今天才回來。」
狗哥恭敬地遞給楚河一支煙,半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道:「怎麼鬧出這種誤會?」
「不是誤會。」楚河搖搖頭,微笑道。「他打我兄弟,我得給我兄弟出口氣。」
狗哥抽了抽眼角。心中輕嘆。
「楚少。您看要不然——」
「如果你是來喝酒的。那就多加個杯子。如果不是。」楚河續了一支煙,面無表情道。「請回吧。」
狗哥腦子裡咯噔一聲,看出楚河不打算善了。當下開了瓶酒,給自己斟滿,又為楚河斟上,舉杯道:「難得楚少有閒情逸緻喝酒。來,我敬您一杯。」
楚河笑笑,喝了杯中啤酒。隨後扣上杯子,回頭盯著李八指:「八指哥。使使勁,今晚要出不了氣。明天就沒機會了。」
李八指盛怒,咆哮道:「你少囂張!」
啪。
說話間,李八指從懷中掏出一把色澤漆黑的手槍。冰冷的槍口直直對準楚河。如擇人而噬的惡毒眼鏡蛇。
嘩啦!
圍觀者倒抽一口涼氣。
場面升級到當眾拔槍的地步,普通圍觀者連看的勇氣都欠奉。頓時作鳥獸散。
李八指沒瘋。但也快了。
狗哥出場后對楚河阿諛奉承的態度讓他陷入癲狂。起初,他認為楚河不過是一個犯案跑路多年的狠貨。隨著千萬豪車的撞擊。他心中隱約覺得楚河來歷不簡單。但他不願承認。這是人的正常心理。起初楚河畢恭畢敬的態度給李八指留下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楚河就算有點來歷,也絕不可能太過。就說那輛車,也可能是順手偷來的。可隨著楚河逐漸捉摸不透的背景以及狗哥對他的態度,讓李八指的報復計劃陷入瓶頸。
不報仇?
不可能。當眾被人打成這樣。若就此罷休,李八指永遠都抬不起頭。
報復?
他已看出楚河的不同尋常。尤其是楚河決絕的挑釁,更是激怒了李八指。
他決定賭一把!
之前,楚河也是用這一招逼走李八指。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是李八指這個道上混了十幾年的老油條?
他瘋起來。連狗哥也頗為忌憚!
槍口冰冷地指著楚河,李八指往前踏出一步,寒聲道:「你身手再好,能躲得過子彈?」
楚河漫不經心地續了一支煙,俊朗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非法持槍,你知道要坐幾年牢?」
李八指冷笑一聲,沉聲道:「你嚇我?」
「不。我不喜歡做無用功。」楚河搖搖頭,吸了一口煙道。「我剛才說了,你使使勁,過了今晚,你就沒機會了。」
李八指氣得渾身發抖。
沒機會?
即便是狗哥,也不敢朝自己說這種話。他楚河憑什麼?
狗哥在一旁極為犯難。一方面,李八指即便不歸他管,卻終究在他白河區混飯吃。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麼說也算自己人。而另一方面,則是他絕對不敢惹的楚河——
一直沉默不言的夏荷這時終於有了反應,輕聲道:「楚導。不如就這麼算了吧?」
她看出來了。從在白河區狗哥出來后李八指的氣勢就弱了。甚至——有點騎虎難下!
否則,以夏荷對李八指的了解,他決計不會當眾拔槍。不是逼急了,他做不出這種不經大腦的魯莽行為!
「如果有人欺負火兒。你會就這麼算了嗎?」楚河淡淡笑道。然後,他緩緩站起來,一步步朝李八指走去。
他走得異常堅定。
而在他走出第一步時,齊白跟了上去。
與他保持不足一米距離。兩人步伐極有默契。彷彿千錘百鍊過。楚河一步踏出,齊白亦是緊隨其後,不緊不慢。
旁人瞧不出其中道道,狗哥卻多少領略得出。
他曾有幸見過白城某位金字塔頂端人物。那人身後便跟著類似的角色。距離保持得極為講究。不會近到影響主人行動。卻又不會遠得不能第一時間出手保護。齊白下意識作出這番行為。充分證明他與楚河當年的關係…
「你當我不敢開槍!?」
楚河目中無人走來,李八指心頭微微抽搐。臉色卻越發陰冷,緊握手中槍械,寒聲道:「你給我站住!」
楚河聞言,果真止住身形。
聳聳肩,微笑道:「你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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