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這尖叫聲是於容發出來的，她衝上前抱住長孫燁搖晃的身軀。

而在此時，自知闖下大禍的江允文害怕的拉著弟弟逃之夭夭。

看到於容又哭了，長孫燁的心疼遠超過他身上的疼痛。

這一刀刺得很深，而且他知道刺到了要害，否則以他身體的狀況，不會因為受了傷就站不住的。他跪了下來，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長孫燁，天啊──」於容的心漏跳了半拍，見到這麼多血，她快暈了。

她吃力的抱住他倒下來的身軀，可她的力氣不夠，和他一起倒在地上。血一下子就染紅了他倆的衣服，長孫燁漸漸失去意識。

「長孫燁，你不要嚇我，你張開眼睛看我啊！」

聽見於容變得模糊的聲音，長孫燁吃力的張開眼睛。

唉，他又讓她哭了！

他用足了力氣，聲音卻細如蚊蚋：「容兒，從今以後，你可以不用再為我哭泣，你自由了……」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所說的最後一段話。

【第七章】

長孫燁觸目所見的凈是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處在這一片黑暗中，他自己也不明白。這裡不但黑，而且好冷，讓他很不好受。

最糟糕的是，他的身體痛得讓他以為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他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彷彿過了好久好久，當他好不容易從黑暗中醒過來時，映入眼帘的光亮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接著，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是阿福的聲音。

「燁少爺，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他愣愣的看著阿福話沒說到幾句就哭了的模樣，他想說話，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幹得厲害。

「阿福，你幹嘛哭？」

「燁少爺啊！」聽到長孫燁的聲音，阿福哭得更厲害。

「燁少爺你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掉了，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他差一點就死掉？長孫燁動動混沌的腦袋，很快的，有些畫面在他的腦海中清楚浮現。

再加上左腰間的痛楚，讓他更快記起來曾發生了什麼事。沒錯，他是受傷了，那時，他的確是令自己步上死亡之路的。

因為他不想再讓容兒痛苦，在他不停的追逐下，容兒太可憐了！如果他的死可以讓她不再痛苦，那他很願意？她達成這個心愿。

沒想到他還是活了下來，知道自己活著的事實讓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欣喜，反而有深深的落寞。

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人像他一樣，死裡逃生后居然還不高興的吧！

「嗚，燁少爺……」阿福還在哭。「還好你活著，要是你真的死在這裡，你要我怎麼回去跟老太爺還有老爺夫人交代呢？

還有，你那些兄弟一定會笑你『牡丹花下死』，還有什麼『壯志未酬身先死』的，嗚……」

「阿福啊！」長孫燁真的很佩服阿福，在這種時候他還能說這麼些逗趣的話哄他開心，這招還算有用，他輕聲的笑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我肚子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你也幫幫我的忙，先讓我填飽肚子吧。」他是真的餓了。

「是，是！」聽到長孫燁要吃東西，阿福確信他是真的不要緊了，他小心翼翼的扶起長孫燁。

「阿福，容兒呢？」他本來不想問的，可他還是忍不住。

「容姑娘她剛剛還在這裡，我說好說歹才讓她回房去休息的。」

阿福小心地看長孫燁一眼，「燁少爺，我是不知道你和容姑娘之間是怎麼回事，這幾天你昏迷時，她一直守在你身邊，不吃不睡的，我都不知道見過她哭了多少回。」

長孫燁表情複雜的看了阿福一眼，沒有說話。

阿福又道：「在你昏迷的時候，江家兄弟還來負荊請罪呢！殺傷你的江允文一邊哭一邊說他罪該萬死，他太衝動了，如果你死的話，他也要下地獄去陪你。」

長孫燁笑道：「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下次他再來，記得告訴他，知道嗎？」

他一點都不怪江允文，他要避開那一刀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阿福很感動的看著主人，看吧，他的燁少爺心胸多麼寬大啊，要是換成別人，江允文此刻早已身在牢中。

「好了，快去準備吃的東西吧，我都可以聽到肚子向我抱不平的聲音了。」長孫燁笑容滿面的，看不出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是的，燁少爺。」阿福高高興興的出去了。

阿福走後，笑容在長孫燁臉上隱沒。

「容兒。」他閉上眼睛。他想他和容兒的事，也應該要有個了結了。

於容在得知長孫燁清醒時，已是好幾個時辰之後的事。

她立刻來到長孫燁的房間，阿福看到她來，很識趣的馬上走人。

於容屏住氣息，看著坐在床上的長孫燁。

太好了，他看起來氣色沒有先前昏迷不醒時那樣蒼白，看到他對自己展露微笑，她激動得連手腳都在發抖。

他在對她笑？她不是在做夢吧？

居然還能見到他的笑容，在這一刻，於容有了就算現在死去今生再也無憾的想法。

「容兒，過來我這裡！」

於容慢慢的走向他，這不切實際的感覺讓她有置身在夢中的錯覺。這麼溫柔的眼神，這麼溫柔的聲音，這個男人真的是那個愛她愛到讓她喘不過氣來的長孫燁嗎？

「燁……」她睜著水霧般的美目，自喉嚨深處擠出這一個字。

長孫燁的心一陣抽緊，他不解的看向她。

她沒有喊他的全名，這表示什麼呢？

她是要給他一個驚喜嗎？在兩人即將劃清界線的這一刻。

「容兒，我想……」

長孫燁才開口，於容突然撲向他，主動投入他的懷抱。

「我好擔心，我擔心死了！」於容哭得好傷心。「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逼我殺了你，你好殘忍啊！」

「容兒，你……」

「我恨你，真的是恨死你了！」於容？起淚流滿面的臉看著他，「是誰說要愛我一輩子的？是誰說永遠都會留在我身邊給我幸福的？你這個大騙子，我真的是恨死你了。」

「容兒？」長孫燁喘著氣地看著哭個不停的她，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懷疑自己到底清醒了沒有？

於容緊抓他的衣襟，一串串的淚水滴落在他身上。

「我好恨你，可是，我又好愛你。」她邊哭邊說：「你真的把我嚇壞了，要是你就這麼死掉，那我怎麼辦？你不要我了嗎？你真的忍心不要我嗎？」

「容兒──」長孫燁大叫一聲抱住她。因為太用力了，傷口

的疼痛讓他又叫了一聲：「啊！」

「長孫燁，你怎麼了？」於容花容失色的看著他。

長孫燁的表情是痛苦的，卻也是幸福的。「你叫我什麼？我要聽你剛才叫我那個字。」

「燁……」於容的粉頰染上兩朵紅雲，她抓住他的手緊張的問：「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傷口……」

「別管那個鬼傷口。」長孫燁捧起她的臉，又愛又憐的凝視著她。「我聽到了，你說你愛我，我不會讓你收回這句話的。」

「我不會收回去的，這是我的真心話。」於容笑中帶淚的道：「你雖然可惡，但我還是受不了你的誘惑愛上你，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我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她吸吸鼻子，不再淌淚的臉上所出現的笑容是幸福的、是滿足的。

「容兒。」

「這幾天，我告訴我自己，只要你活過來，我就不再隱藏對你的感情，我要讓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長孫燁輕聲地問：「那如果我沒有活過來，我死了呢？」

「不會的，」於容鑽進他懷中，摟著他的腰。「你不會死的，我還沒有對你說『我愛你』，你怎麼能死呢？」

長孫燁溫柔的笑著。「是啊，要是我沒有聽到這一句話就死了，那我不是虧大了嗎？」他？起她的臉，兩人對看。「現在你還懷疑我嗎？」

「懷疑？」於容想了一下，終於意會到他在說什麼。「對不起。」她向他道歉。

對不起？長孫燁不解的皺起眉。「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因為都是我的錯！」於容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不相信他。

「我應該相信你的，因為若是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你一定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是的。」長孫燁點頭道。「因為我愛你，就算所有的證據都對你不利，我還是相信你，要我相信是你做的，除非是我親眼所見。」

於容的心中全盈滿感激。她真的是很幸福，她想自己再也找不到比長孫燁更愛她的人了。

「謝謝你這麼愛我。」於容更偎進他溫暖的胸膛。「你一定很氣我不相信你，所以後來你才會那樣對我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