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以生命起誓

誰也無法解釋這洪水是什麼，彷彿因為宇宙菌和水源融合，產生了化學異變，又彷彿因為水中的那些生物。

只是從那天起，這世上就多了個名詞，死亡潮。

那天，幾乎所有的沿江和沿海城市都遭受了死亡潮的洗禮，本就所剩不多的人類，再一次數量銳減，雖然怪物也一樣。

那赤紅色的浪潮中，我看到好幾隻噬屍獸的屍體飄過，被淹死的……悲催的陸地生物。

從那天以後，幾乎每隔月余就會發生一次死亡潮事件，無論冬夏，人們只得往內陸遷移，而這次死亡潮之後，整個世界的異變都加重了一分。

潮水來得快退的也快，就彷彿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想要捕食，吃完就回家了，但潮水退去后，這世界的深紅卻重了數倍。

樹榦上，那密密麻麻不知道是啥的生物，居然沒有褪去，反而腐爛，退化成細胞體，然後生長在了樹上，紅彤彤的詭異物體蔓延著，就像青苔，就像銹跡，就像我們看的恐怖片里，那種被鬼怪附了身的東西一樣。

（如果大家看過孔雀王漫畫，應該可以想象到這種情景。）

「好噁心啊。」連娃娃都忍不住抱怨起來，我更是險些吐了，根本不敢順著樹榦往下爬，只讓娃娃抱著我直接往下跳。

當潮水退去，樹下，浮現出一具骸骨，被那些水中生物吃了個精光，只剩下骨架的趙必武，骸骨旁還枯坐著一名魁梧漢子，是那智能體。

漢子傷的很重，之前和陳輝戰鬥就拼得極慘，硅膠皮膚被撕裂數處，之後又被水中的生物不斷撕咬，背脊上，胸口和四肢上，全是裸露的金屬骨骼。

一隻眼睛還被轟穿了，娃娃說就算有液態硅膠也無法修複眼睛。

智能體的眼睛就是雷達，所以，他的雷達以後只有一半效果了，而且那傷還差一點點就波及到了大腦晶元，就會死亡，可他依舊守著趙必武，哪怕主人已死去。

我不知道，趙必武究竟得沒心沒肺到何種地步，才會一心想要換掉這無比忠心的智能體，還對其斥責連連，棄之如敝。

「你現在還想換給他不？」我扭頭問娃娃道，娃娃低頭不發一言。

其實我明白的，娃娃對我的忠誠絲毫不減，戰鬥中更是捨生忘死，拋開之前的經歷，我還是很喜歡她的，畢竟她是我此刻唯一依靠。

只是，我過不了面子那關，當趙必武逼我和他交換智能體時，娃娃的那句我願意，始終讓我耿耿於懷。

雖然有些事，只要我願意問，娃娃願意開口解釋，也就沒事了，但……

哥就是不想問，哥就是傲嬌，怎樣？

但我同樣感激娃娃為我所做的一切，右腿恢復了，雖然暫時不能動，只是……粘上？強效502膠水？

「不是粘上而是修復中，不是我做的，只是主人自己的再生修復。」娃娃答道。

「腿斷了還能修復？」我有些吃驚，摸著脖子，連斷裂的靜脈也修復了，雖然傷痕還在。

娃娃點頭道：「是的，只要人沒死，只要趕在斷肢壞死前就行，只是憑主人的實力……很難，應該是依靠加速覺醒的短暫提升才完成的。」

又是加速覺醒，這到底是個啥？資料里似乎並沒有提到啊。

「有提到，只是主人太馬虎，所以看的時候不求甚解罷了。」娃娃反駁，我立刻翻白眼，她低頭畫圈圈，還嘟著個小嘴。

擦，賣萌可恥！

想起了之前的電話，我本能回撥，可惜，因為之前的死亡潮，此刻世界想要再打電話，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望著遠處的校園方向，我想回去看看，可娃娃說那裡已經沒有人了，至少沒有活著的。

「林修不知道怎樣了，還有那些難民，也不知道逃出去沒有。」我嘆息道。

「主人，先離開這裡吧，潮水將城市裡的怪物群驅散了，很快就會遍地都是，而且……」

娃娃伸手摸著樹榦上的紅色苔斑，皺眉道：「這是宇宙菌的變異細胞體，怕是到處都有，如果被怪物吸收的話，變異速度會大大提高的。」

也就是說，死亡潮過後，那些沒有被淹死的怪物中，很快就會出現大批lv2，甚至lv3？

「那就快走吧。」我嘆了口氣，掙扎邁步。

「主人不能動！」娃娃尖叫道，一把按住了我，幾乎是同時，我感覺大腿彷彿撕裂了一般，慘叫連連。

腿只是粘上了，尚在修復中，骨骼和肌肉都沒有復原，要多久？我不知道，娃娃說加速覺醒狀態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之後，再生就變慢了。

說起加速覺醒，我終於想起了某段宇宙菌和覺醒基因的介紹文字。

人類變成怪物就是細菌感染，變成覺醒者也是同樣原理，覺醒基因就是從宇宙菌中提煉的，只是未來科學家在提煉中，強行抹去了其中的有害物質。

同時，人體的自主系統化很強，每一種外界因素的影響，都會自動生出抵抗力，比如宇宙菌的感染就有2%人類因抵抗力較強而僥倖存活，再比如生病吃藥的次數太多，身體也會提高對藥品的免疫力，而覺醒基因同樣屬於外界因素，人體會本能生出抵抗。

這種現象被未來科學家稱之為細胞抑制，而所謂加速覺醒，就是想辦法暫時停止這種細胞抑制，覺醒基因才能完全性發揮功能，成長率短暫加速，身體暫時增強。

每一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同，所謂細胞抑制的停止方法也不同，只有經過不斷的嘗試才能尋獲，比如有的覺醒者拚命喝酒，酒精可以停止細胞抑制，更比如有些覺醒者和異性愛愛，也可以開啟加速覺醒。

好奇怪的現象……

「只要主人記住方才開啟加速覺醒的方法，以後就能變強，短暫增強身體和長期成長率增倍，都是可以達成的。」娃娃欣喜道。

加速覺醒狀態下，成長率就會增倍？對我這成長率低到爆的渣渣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同時實力短暫增幅也是個不錯的殺招。

娃娃說，這依舊和成長率有關，1%的成長率，加速覺醒狀態下，就會獲得10%的增幅。

我算了算，自身成長率0.1到0.3，也就是剛才獲得了1%到3%的加成？好像沒啥用……但！我的精神力成長有2.9%，也就是剛才獲得了29%的增幅？怪不得！

「戰鬥中反應變快？」娃娃點了點頭道：「這本就是感知型前期最重要的武器，對戰鬥的把握，對危機的預警，一下子增長29%，主人就算感覺時間停止了也不足為奇。」

攥緊拳頭，我激動的連連點頭，時間停止了，全世界都停止了，只有我的大腦在高速運轉，連敵人的攻擊都停止了，讓我有足夠時間選擇接下來的應對，繞過他？跳過他？一腳踹飛他？還是板磚直接掀前臉？隨便我怎麼來啊！

「不過，只有感覺變強的話，身體跟不上也沒用。」娃娃一頭冷水潑下，我翻了個白眼。

「而且，加速覺醒也不是主人專用的，所有覺醒者都能做到，只要找對方法……雖然很難找，有些覺醒者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什麼。」

好吧，我就知道作者后媽不會對我這麼好，什麼外掛啊，什麼主角光環啊，這輩子和我都是無緣的。

「但早點知道方法也有好處，主人不斷的熟悉加速覺醒狀態后，戰鬥力也會提高的。」娃娃又安慰道，這就是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吧。

可方法，我卻有些茫然，我根本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只感覺自己快死了，之後就……突然時間變慢了。

「難道是瀕死感覺？」我皺眉道。

「應該不是，加速覺醒是因為身體突然出現變化，不可能是某種感覺。」娃娃搖頭。

「那……痛楚壓迫神經？」我突然給自己的鼻樑骨來了一拳，痛的鼻涕眼淚橫流，卻依舊毫無變化。

「會不會是大量失血的緣故？」娃娃道，加速覺醒大多是身體出現異常，比如酒精，比如尼古丁，比如荷爾蒙旺盛，比如腎上腺素分泌加速等。

失血過多，引發血小板大量分泌，從而暫時停止了細胞抑制？

歪著頭想了想，突然，我將短刀刺進了肩膀。

「主人！」娃娃驚得立刻想幫我包紮傷口，卻被阻止了，她不懂的，當我知道自己是個渣以後，心情有多難受，哪怕一點點變強的機會都要把握住。

果然，當血液大量流失，之前那滾燙感又出現了，右腿的修復變快，雖然虛弱，卻彷彿精神好了很多。

「可……主人本就受了重傷，如果再多流血的話，甚至以後經常流血的話。」娃娃苦著臉沒有再說，方法是找到了，但卻太過自虐，太過痛苦了。

「無所謂，只要能變強！」我盯著肩膀上的血線咬牙道。

只要能變強，我不惜一切，我不願只做個渣渣，不願一輩子被趙必武那種人踩在腳下，受傷就受傷，流血就流血，頂多以後……

血爾口服液，補血養顏，有機會去藥房多弄點吧，雖然那是給女人補充經血的，汗。

「知道方法了就好，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吧。」娃娃皺眉望了望樹林外，隱約，已經有怪物的咆哮聲傳來了。

吭哧吭哧，娃娃將我背了起來，她比我矮了一個頭，身形也比我嬌小數倍，背著我的感覺很詭異，而且她的衣服還……

娃娃只穿了件寬大的襯衣，之前被我扯碎了些，之後的戰鬥又進一步破壞，此刻和光身子已經沒區別了，只有些布條掛在身上，反造成了若影若現的感覺，所以……

趴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我極其可恥的硬了。

一個男人硬硬的趴在一個半裸女孩的背上，但凡思維正常的人，都絕對想不到什麼好事，我連忙擺手道：「別別，讓我自己走吧。」

出乎意料，就在我變硬的剎那，娃娃也本能拋開了我，像只受傷的小兔般閃遠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卻根本不敢看我的……下半身。

她怕？難道她以前受過什麼心理和生理上的創傷？我再一次腦洞大開胡思亂想，同時，四處張望想要找根棍子杵著走，卻看到了那名魁梧漢子。

趙必武死了，他依舊沒離去，只是那臉上滿是悲痛，枯坐著。

「失去了主人的智能體，會怎樣？」我扭頭問道。

「失去主人後，智能體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娃娃喃喃道。

我心中一痛，他會在這裡枯坐到死么？不，智能體不會自然死亡的，那他會坐在這裡，等到怪物來殺死他么？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這漢子之前想要阻止趙必武的一幕，突然想起趙必武呵斥他后，這漢子臉上浮現出那彷彿孩子般的委屈。

其實他和娃娃一樣，都是盡職盡責的優秀智能體，都是為了主人不惜一切的忠誠之士，只可惜，他跟錯了主人。

「你要跟著我么？」我鬼使神差的問道。

漢子抬頭，那憨厚的面孔，那迷茫的神色，那彷彿蠟筆小新般星星直閃的銅鈴眼，讓我根本無法直視。

我扭過頭嘆息道：「其實你已儘力了，其實他不值得你這樣，智能體忠誠主人沒錯，但前提是主人並非大奸大惡之徒，別忘了未來科學家送你們來，絕不僅僅是為了忠於某人，而是為了對抗這場末日，拯救整個世界！」

「他死了，或許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因為你可以更好的完成那些未來科學家交代的任務，可以不用再顧及他的野心和慾望，不用再忍受他的侮辱和斥責。」

「智能體無法選擇主人是個悲劇，但既然主人死了，重新再來或許是最好選擇，這不是不忠，只是不蠢。」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來做你的新主人吧。」我微笑道。

「新主人？」漢子有些發怔。

「或許，你會嫌棄我，因為我很弱，成長率是覺醒者中最渣的，但我曹陽發誓，一定會找到變強的方法，不管是受傷也好，流血也好，需要比別人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也好！」

「你放心，我絕不會浪費這萬名覺醒者的資格，更不會讓你因為我而感到自卑。」

說出這句話時，我看了一眼娃娃，她有因為我而自卑過么？所以才答應了和趙必武交換智能體？不，那時的她，或許只是脫口而出，根本沒認真想過。

但我確實很弱，我這主人也確實讓她尷尬和難堪，所以我想明白以後就不再怪她了。

我現在只有一個目標，發奮圖強，不求強到無可匹敵，只求無愧與覺醒者這三個字。

至於我為何會這麼渣，已經不在乎，不想過問了。

在我們的生活中，總會遇到各種大大小小的機遇，有些被我們把握住了，也有些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失去，就像我這樣，全世界隨機抽選的萬名覺醒者，這機遇不可謂不大，簡直億萬中無一，但卻……

我們失去這些機遇的原因，有些有，有些則根本沒有，有些很惡搞，有些甚至莫名其妙，就像我睡了一覺，也不知怎得就變成最渣了。

更有些機遇，在我們完全沒有發現的時候就稍縱即逝了，就像我至今不明白成長率如此渣的原因所在，或許是某些無意間的錯誤吧。

在我們的生活中，也會不可避免的犯下一些錯誤，有些歸責自身，有些則根本讓人哭笑不得，當我們面對那些錯誤所引發的後果時，無辜？怕是唯一想法。

但無辜又怎樣？錯了就是錯了，機遇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哭爹喊娘的抱怨？還是自暴自棄自哀自憐？甚至放棄希望從此頹廢？我曹陽，絕不是這種人！

如何追回失去的機遇，如何在犯下錯誤后想辦法彌補，哪怕這錯誤何其無辜，哪怕我們可能再也追不回曾經失去的東西，也該想辦法盡量多抓住一些未來。

錯誤本身不重要，如何努力挽救才是重中之重。

看著那漢子，我知道他未必相信我說的話，那就拭目以待吧，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我曹陽，一定會變強的！！

「我走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跟著來吧。」

說完我就扭頭走了，一條腿蹦啊蹦的，同時我看到了娃娃臉上的笑容，那笑容中透著欣喜，還有驕傲，因為我而驕傲。

接著，我就感覺到一隻大手抓住了我的衣領，拎起扛在了肩膀上，大踏步朝林外走去。

「謝謝，新主人。」漢子憨厚道。

這句話后，我又多了一名智能體。

而樹林里，只留下趙必武那具早已枯萎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