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厲祟索命,初到醫院
「吳用!」
「用用!」
「……」
一陣急促的喊聲突然傳來,把我從飄忽之中拉了回來,我隱隱約約感覺到那是我爹媽的聲音,心中一喜,登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叫道:「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用用!」
一隻大手抓住了我的衣領子,把我從溝里提了上去,我扭頭一看,正是我爸爸。
再往溝里看的時候,那個被燒化了的「人」卻不見了。
溝里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兔崽子,誰讓你來這裡的?告訴你多少次了,不準來,不準來,想死呢!」
爸爸提著我上下看了一遍,見好像沒什麼事情,就發作起來,一邊罵,一邊揚著手準備開打。
「別打孩子,你摸摸他頭,熱的厲害。」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到了跟前,摸著我的額頭說。
爸爸這才摸了摸我腦袋,一摸,臉色就變了,道:「發高燒了,快走!」
爸爸把我馱在他背上,走的飛快,媽媽就跟在旁邊,我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耳邊風刮的厲害,眼皮也重的厲害,使勁想睜眼看周圍的時候,卻看見有一雙又圓又大的血紅眼睛直勾勾的亮在跟前,還有那抹怨毒而猙獰的笑,怎麼也揮之不去,我又驚又怕,想要告訴爸媽,卻說不出話來,漸漸的,便不省人事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一點光都看不到,一個人也沒有,除了不斷滲入肌膚的冰冷凄寒,還有前所未有的恐慌,我再也體會不到其他一絲一毫可以讓人溫暖安心的感覺。
我睜開眼來時,是仰面躺著,周圍已經變成了這樣。
這不是我的家,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雖然我看不見任何實質的東西,但是我能感覺得到。
爸爸媽媽呢?
我明明記得他們已經找到我了啊,他們不是要帶我回家嗎?現在又去哪裡了?他們把我丟在這裡幹嗎?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我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只覺得渾身都是癱軟無力的,但是我恐慌,我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一個人,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只有害怕。
「爸!」
「媽!」
「你們在哪兒啊!」
我一邊跑,一邊喊,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回應,就連我的聲音都彷彿被這黑暗給吞沒了一樣,聽起來很小很弱,似乎只是在喉嚨深處回蕩。
「你不要走,來陪我啊……」
一道冰冷的聲音驟然從背後響起,一股刺骨的冷氣無聲襲來,彷彿一根冰刺猛然扎進了我的後背上,我渾身一震,雞皮疙瘩瞬間遍布全身。
是他!
是那個被燒死的孩子!
這一刻,我幾乎摔倒!
我不敢回頭,儘管我感覺他就站在我身後。
「你不要走啊,你不是來看我的嗎?」
毫無感情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就像是趴在我耳朵邊說話一樣。
跑!
我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我邁著近乎無力的雙腿,咬牙切齒地朝著一個方向跑,每跑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軟又虛。
「你不想陪我啊……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要來看我?你是來取笑我的嗎!」
那毫無感情的聲音漸漸變得充滿怨毒:「你不說話,是不想和我說話嗎?」
「不,我不想來找你,我要回家!」
我大聲喊了起來,聲音都帶著哭腔:「爸爸!媽媽!你們快來啊!」
「嗬嗬……」惡毒的笑聲從背後傳來,道:「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既然來找我了,就別再走了……我抓到你了!」
肩膀上猛然一緊,黑暗中我竟然看見一隻指頭都燒化了的手按在了那裡!
「啊!」
一聲驚呼,天旋地轉,眼前忽然有了光亮。
「用用!用用!」
熟悉而親切的呼聲近在耳旁,我迷迷糊糊地看見了爸爸、媽媽的臉都湊在我眼前,而我就躺在床上,剛才的事情彷彿只是一場夢。
剎那間,我便覺得安全踏實到了極點,同時又委屈到了極點。
「哇……媽,我害怕……嗚嗚……」我大聲哭了起來:「那個燒死的孩子要害我……嗚嗚……我剛才看見他了……嗚嗚……」
「別怕,別怕。」媽媽坐到床上,抱起了我,拍打著我的後背,小聲地安慰著我說:「你就是受了驚嚇,做了一個噩夢,沒事的,沒事的,有爸爸、媽媽在啊,誰也害不了你。」
我稍稍感覺到心裡平靜了些,但還是嗚咽道:「我冷。」
媽媽摸了摸我的額頭,又嚇了一跳,轉而對爸爸說道:「這孩子的燒怎麼還沒退?而且好像更厲害了,摸起來燙手!」
「不會吧,剛才已經喂他吃了兩片退燒藥。」爸爸也伸過手來摸我的額頭,然後臉上變色道:「真是更燙手了!」
媽媽憂心忡忡道:「他剛才睡夢中一直說胡話!咱們趕緊去醫院吧,別把腦子燒壞了!」
「好,趕緊走!」爸爸說著,一把把我從床上抱到懷裡,起身就往外跑,媽媽急急忙忙從床上拽了一條褥子,快步趕上來披到我身上,也跟著跑,連門都忘了鎖。
天色很黑,我不知道當時是幾點了,但是我看見左鄰右舍家裡全都是一片漆黑,半點燈光也沒有,村莊里死一般的安靜,這時間應該是深夜了。
真冷啊,而且好像有了霧,黑色的霧氣慢慢瀰漫到眼前,周圍的景象漸漸昏暗,我強打精神揉了揉眼睛,再睜開來時,赫然看見一道身影在我家門前若隱若現,那一雙又大又圓的血紅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你逃不掉的……」
他嘴角裂開,露出了一抹詭異而怨毒的笑。
我連忙扭過頭去,渾身開始瑟瑟發抖,他居然跑到我家裡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孩子,開始抖起來了。」爸爸一邊說,一邊快步跑了起來,他也真著急了。
「究竟是怎麼了啊。」媽媽的聲音也帶了哭腔:「那地方就那麼邪乎啊。」
「誰知道!」爸爸陰沉著聲音說道:「都說那地方邪,可是咱倆去了不也沒什麼事情嗎?」
「咱倆是大人,用用是個孩子,能一樣嗎?」
「去的又不是用用一個孩子,咱們去找用用的時候,不還碰見了二娃子嗎?他怎麼沒事?」
「我不知道。」媽媽煩躁道:「用用年紀小吧。」
「但願只是著涼發燒了。」爸爸說。
「爸爸,那個孩子在咱們家門口。」我恐慌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這句話。
「啊?」爸爸一時沒有回過神來,道:「哪個孩子?」
我嚅囁道:「就是那個……燒死的孩子……」
爸爸沉默了片刻,道:「這孩子,醒著也開始說胡話了。」
我爭辯道:「我沒有。」
「好了。」爸爸道:「你閉上眼睛,睡一會吧。」
爸爸不相信,我只好不再說話。
我的大腦里也確實昏昏漲漲的,感覺身子彷彿被掏空了一樣,有氣無力,閉上眼睛之後,漸漸的睡了過去。
這一次,我睡得有些安穩,再也沒有看到那個孩子,直到醒來。
醒來的時候,我先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味,然後才看到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爸媽都坐在旁邊,滿臉愁容的看著我。
天已經亮了。
看見我睜開眼,媽媽立即高興地站了起來,道:「用用,你醒了?」
「嗯。」
「還冷不冷?」
「不冷了。」
「餓不餓?」
「有點餓。」
「想吃什麼東西?」
「吃包子。」
「好,好,讓你爸給你買去。」
媽媽見我說餓,想吃東西,越發高興,爸爸也高興起來,說:「想吃東西就說明好了,看來輸了一夜水還真是管用,你們等著,我這就去買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