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失手
屏幕中的一幕帶給我的不僅僅是震撼,還有強烈的驚悚,雷真君說的很清楚,U盤裡經過剪接的偷拍鏡頭前後最多五六天時間,偷拍者可能就是為了突出問題的關鍵,刻意對一個房間還有房間里玩遊戲的孩子進行了較長時間的拍攝。
正在玩遊戲的孩子隨著偷拍者的進入而回過頭,動作獃滯遲緩,當他回過頭的一刻,我看到的是一張蒼老又布滿了皺紋的臉。被馬五魁雇來的都是十八九的年輕人,兩者之間巨大的反差讓我剎那間感覺是不是換了人?
可是只是十分之一秒的時間,我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儘管畫面中的臉皺紋密布,連頭上的頭髮都白了一大半,但臉型五官輪廓仍然沒有改變,這就好像是玩遊戲的年輕人在短短五天時間裡一下子老了五十歲一樣。
「吃驚吧,鎮定鎮定......」雷真君怕我接受不了畫面中的變化,在旁邊說道:「你也別懷疑,這東西的來歷很可靠,不是偽造的......」
我看看雷真君,其實心裡一點都不懷疑,因為我一下子想起了孟南雄。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過一次,我的思維就已經免疫。
馬五魁?這個人頓時成為了很可疑的疑點,萬鬼眼說,馬五魁手裡有陰樓玉,聖域遊戲登陸界面上的圖案是陰樓玉,馬五魁又僱人專門進行聖域遊戲......這其中不會沒有特殊的關聯。我興奮又沮喪,興奮的是突然出現了一個突破口,沮喪的是馬五魁的勢力太大,不是我能夠應付的。
「別想那麼多,這東西就是順路弄來的情況,看看算了,要緊的是陰樓玉。」雷真君拍拍我,摸著下巴頦上幾根稀稀拉拉的白鬍子,說道:「陰樓玉的情況也摸了個八九不離十,你說的沒錯,馬五魁手裡有一塊陰樓玉,那是很扎手的硬貨,他估計不會脫手。」
「你有打算?」我看著雷真君好像信心滿滿的樣子,他說馬五魁的陰樓玉不會脫手,就說明從正常渠道是無法跟馬五魁進行交易的。
「搶。」雷真君想了想,吐出一個字,神情很認真。
「趕緊拉倒吧。」我聽了就覺得他在說胡話,想黑吃黑不是沒可能,但那得有足夠的實力。
「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中。」雷真君背著手在面前走來走去,嘴裡唾沫星子亂噴:「馬五魁老窩的虛實,我清楚,你放心,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小心行事,絕對不會出錯,現在就看你有膽子乾沒有。」
沒有人比我更想知道這一系列事件背後隱藏的真相,雷真君說的那麼肯定,我的心開始動搖。
我們進行了很周密的謀划,我估摸著,雷真君在陽城這邊肯定是有眼線的,掌握了一些內情,大部分計劃由他來安排。我們商量了兩天,又搞了點東西,在家裡養精蓄銳,到了第三天晚飯後,雷真君說可以動手了。
我們悄悄的溜到了東新區,馬五魁的老窩其實不難找,那幢獨樓在附近連片還沒有拆掉的老房之間顯得比較扎眼。趕到東新區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透,倆人磨磨蹭蹭,又等了兩個小時時間,然後潛伏到獨樓的後面。
我真感覺雷真君過去經常偷東西,門道很熟練,趴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朝前挪動了幾步,雙手輕輕的扒拉著,抹掉一片浮土,頓時,一個下水道的井蓋出現在浮土下。東新區這邊剛剛開發,過去是一片荒地還有村子,不可能具備完善的地下排水系統,這個井蓋明顯是幌子。
「下頭是暗道,順著暗道可以一直通到負一層,緊東頭兒一間大鐵門,那是馬五魁暫時囤貨的地方,負一層有人巡邏,凌晨十二點的時候他們會交接班,中間有十分鐘時間,咱爺倆要趁這寶貴的十分鐘時間,打開大鐵門,進入倉庫,拿到陰樓玉以後見機行事,實在不行就硬衝出來。」
聽著雷真君的講述,我的腦海里就閃現出了那道用來囤貨的倉庫大門。接觸過古玩的人都知道,真正的硬貨,那是比黃金還貴重的東西,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跑人家倉庫裡頭。
「你確定你能打開那道鐵門?倉庫的門不可能不上鎖,十分鐘時間,你有鑰匙?」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雷真君趴著不動,注視著獨樓里的動靜,頭也不回的小聲說道:「道爺當年精研道門開鎖秘技,給根芹菜就能捅開一個小區的防盜門,對我有點信心好么?」
兩個人屍體一樣的趴著,從九點多鐘一直等到接近凌晨,離十二點還差幾分鐘的時候,雷真君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個下水道井蓋,下面是一條漆黑又狹窄的通道,曲曲折折的延伸向不遠處的獨樓。這條通道本身是沒問題的,雷真君率先鑽了進去,我們一前一後的順著通道朝前爬,時間掌握的非常精準,爬到通道盡頭時,恰恰是十二點鐘。
雷真君輕輕拍拍我,示意我要小心,通道的出口在負一層廁所旁邊的雜物間里,露頭之後,周圍一片漆黑,雷真君摸索著,推開雜物間的門,我在後面跟著,透過推開的門,看不見一絲光線,負一層所有的燈好像都熄滅了,伸手不見五指。雷真君遲疑了一下,他比我更熟悉獨樓里的情況,雙膝雙手著地,在地上輕輕的爬,摸黑朝相隔不遠的庫房爬去。
這種情況下不敢打亮任何光源,再微弱的光也有可能被人發現,我們輕手輕腳的爬了有七八米距離,雷真君很小聲的嘟囔,再有幾米遠,就能摸到庫房邊兒了。
驟然間,頭頂接連閃亮了十幾盞燈,好像整個負一層的燈在此刻全部打開,眼睛一時間適應不了強烈的光線,忍不住就用手去捂眼。燈光亮起的同時,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竄到頂門,我看見負一層的三面牆壁邊兒站滿了人。他們悄無聲息的站著,就好像守在枯木旁邊等著傻兔子一頭撞上去的獵人。
我看見正前方有五六個人簇擁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那人留著貼頭皮的短髮,滿臉橫肉,胳膊幾乎和我的腿一樣粗,儘管沒有人介紹,但我有種感覺,這個滿臉橫肉的人,應該就是陽城地下最大的團伙的頭子,馬五魁。
雷真君傻臉了,我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老傢伙滿嘴跑火車,說的好像運籌帷幄,但這幢小獨樓明顯就是個套兒,在等著我們朝里鑽。
「誰家的尖哨,到這兒蹚渾水。」馬五魁一臉橫肉抖了抖,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冷笑。
「不好意思,天黑,走錯道兒了。」雷真君拉著我轉身就跑,想重新沖回雜物間,但負一層站滿了人,剛一動,人就圍過來,把我們堵的嚴嚴實實。
雷真君和我都會點拳腳功夫,一看被堵著過不去,硬著頭皮開始打。這不是電視劇,電視劇里的壞人總是那麼不經打,但馬五魁手下都是常年跟人火拚拿命換富貴的狠角色,我和雷真君合力打翻兩個人,眼皮子剛剛一眨,額頭前頓時被頂上了一根黑烏烏的槍管。這不是制式手槍,是土造的槍械,對方肯定不敢隨便亂開槍,但額頭被槍管子頂著,那是一種強大的震懾,我和雷真君頓時不敢動了。
「抓起來,問清楚來歷,不說實話就好好招待招待他們......」
嘩啦啦......
我和雷真君剛被槍口頂住,獨樓上面傳來一陣玻璃被砸爛的聲音,稀里嘩啦一片,非常密集。馬五魁在陽城的勢力很大,零星的小團伙不敢過來惹事,一聽見這陣嘈雜的聲音,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馬五魁轉身就帶著人朝上面走,我們也被硬逼著隨後跟上,順樓梯爬到一樓時,隱約能看見一樓的玻璃被砸爛了一大片,獨樓的前面站著不少人,至少二三十道閃亮的手電筒晃動著照射進來。
「好像......好像是聽雨軒的人。」有人跟馬五魁小聲說了一句。
馬五魁的盤口叫做古香齋,而聽雨軒,則是陽城另外一個勢力比較大的團伙。這個團伙不是本地人,據說是從外地跑來陽城的,做古玩的,各人有各人的線,團伙之間衝突肯定無法避免,但像古香齋還有聽雨軒這樣的大團伙,很少會發生械鬥,因為牽連的人太多,一旦鬥起來,對雙方來說都會損失巨大,所以他們有明裡暗裡的協議,遇事會小心謹慎,儘力避免大的衝突。
「是誰?」馬五魁朝窗邊走了走,外面光柱閃動,恍恍惚惚能看見對方領頭的是一個精瘦精瘦的中年人:「聽雨軒的老猴?」
「眼神還怪好哩。」精瘦精瘦的中年人咧嘴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充滿了挑釁和敵意。
「老猴,這是怎麼個意思?古香齋跟聽雨軒有約,誰也不犯對方的界。」馬五魁看看老猴,又瞥著眼看看我和雷真君。
「俺們剛換了龍頭,瞅恁不順眼,就想拾掇拾掇恁了,咋啦?」老猴皮笑肉不笑,我看出來了,這分明是到馬五魁這兒沒事找事的。
「去你媽的!一群河灘的泥腿子,到陽城來翻天!都活膩了!」馬五魁在圈子裡出名的橫,老猴這樣挑釁,他頓時受不了了,額頭上的青筋來回跳動著,咬牙切齒。
「哎喲,還罵人哩。」老猴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捏住手裡一根大棍子,揮手吆喝:「夥計們,揍死他個孬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