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父親的底細
這個人這樣跟我說,已經算是推心置腹了,我也知道事情的嚴峻,稍想了一下,就完全停止了掙扎。我並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對這個人的信任,可能是因為他提到了父親。
「這邊走。」那人看見我不再掙扎出聲,神情也鬆了松,領著我在衚衕口看了看,然後快步朝外面走,他對這裡的地形非常熟悉,沒多大會兒就走出這片複雜的老住宅區。
形勢剛一緩和,我就想找他問一些關於陰樓玉的事情,兩個人腳步不停,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
「我叫丁峰,以後你要是見了三爺,問問他,他知道。」這個叫丁峰的人非常謹慎,小聲道:「時間不多,長話短說吧,這次純屬意外,雜物間的暗道很隱秘,除了當時蓋樓的施工方,估計沒人知道,但馬五魁恰恰就發現了,發現的很突然,我來不及再通知老雷。」
「這樣......」我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雷真君能在幾天時間裡摸到關於馬五魁那麼多情況,他的眼線,明顯就是丁峰了。
「事情可能有點棘手。」丁峰走著走著,轉身皺了皺眉頭:「那塊玉,馬五魁捂的很嚴實,跟誰都沒多說,我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有什麼用,可能是價值連城的扎手貨,瞅著今晚這架勢,要是那塊玉有閃失,馬五魁會拚命的。」
「雷真君已經去偷那塊玉了。」
「當時老雷聯絡我,我就覺得有點冒失。」丁峰的眉頭越皺越緊:「我在馬五魁那邊呆了有一段時間了,陽城這邊的事,馬五魁本身就罩得住,而且,我一直懷疑,他背後還有其它老闆,玉丟掉的話,他們會滿世界的找,現在三爺不在,我怕老雷護不住你。」
「先不要說這些了。」我不知道馬五魁究竟有多大的神通,反正現在去阻止雷真君肯定已經來不及,丁峰的時間也不多,我只想多了解一些情況:「那段U盤裡的視頻,也是你偷拍的吧?你親眼看見過,跟我說說具體的過程。」
馬五魁五大三粗,但腦子一點不瘦,缺腦的人在他們這一行混不下去。丁峰在馬五魁手下有地位,不過很多事情馬五魁也不會對他交底。僱人玩遊戲的事情,丁峰偷拍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次。馬五魁沒說為什麼僱人來玩遊戲,他不說,丁峰就不能主動去問。
「那視頻肯定是真的,對嗎?」
「是真的。」丁峰確定的回答道:「人是我帶回去的,千真萬確。」
短短几天時間,那些十八九歲的小夥子就在獨樓負一層的小房間里衰老的不像樣子,丁峰不知道原因,但我估摸,那肯定跟聖域遊戲有關。那種衰老是非常可怕的,身體,精力,耗損的相當嚴重,最後生活都無法自理了,衰老的人最後被帶走,下場可能很慘。
說著話,兩個人已經離老住宅區很遠,丁峰站住腳,說道:「朝這邊一直走,二十分鐘就出東新區,離開之後,這段日子要小心,這個事情,馬五魁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他真鬧起來,陽城沒有幾個人能架的住。」
丁峰很乾脆,說完以後轉身就走,我不知道雷真君現在脫身沒有,自己又沒本事重回虎穴,加快腳步朝著丁峰所指的方向跑。二十多分鐘后,我跑出東新區,又拐了幾個彎,打車回到家。到了自己家,才算是真正脫離了危險,可我的心無法平靜下來,之前來不及回想的事情,現在全部湧上了腦海。
父親,他到底是做什麼的?他到底是什麼人?我只以為七八年沒有怎麼聯絡,他或許已經和我一樣,把父子情看的很淡,每個月給我生活費,只是出於一種義務。可丁峰的出現,讓我覺得父親並非一無所知,也並非七八年裡對我不聞不問。
剎那間,我心底湧起了一股久違的暖意,父親模糊的臉,在我腦海里漸漸的清晰。至少有三年沒有見到他了,算算時間,他已經是五十歲的人,我不知道這三年間,他的鬢角有沒有變白,我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有些想念他了。
但就在這股淡淡的暖意湧上心頭時,我又想起了母親,腦海中父親的臉龐瞬間粉碎了。
我可能還是無法原諒他。
我在家呆了很久,沒敢擅自出門,從半夜等到天亮,又從天亮等到下午,一直到傍晚的時候,雷真君回來了。老傢伙狼狽不堪,進門之後咕咚咕咚大口喝水,我看見他懷裡鼓鼓囊囊的,顯然是偷到了那塊陰樓玉。
心裡有話想問他,可看著雷真君衣襟上粘著的已經乾涸的血跡,我意識到昨晚肯定是一場生死搏鬥,老傢伙畢竟這麼大年紀,又受了傷。我強忍著,找出家裡的藥箱,想給他包紮一下。
「你這個葯不管用,用我的。」雷真君自己翻出幾個小包,從裡面取了藥粉處理傷口。老貨沒心沒肺,傷口還沒包紮完就嚷嚷肚子餓,我給他弄了點吃的,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完。
「吃飽了嗎?」
「馬馬虎虎,你這個手藝太差,湊合填填肚子,非常時期非常對待,以我過去的生活水準,這樣的粗茶淡飯是根本不會吃的......」
「既然吃飽了,那就說說吧。」我坐在雷真君對面,開始問他。
「說啥?」
「你,認得陳三嗎?」我沒拐彎抹角,直接就說了,丁峰是父親派出去的,雷真君又是通過丁峰得到的消息,他們之間不可能沒聯絡。
「啥?」雷真君一臉茫然,小眼睛眨了眨,道:「啥陳三,陳三是啥?」
「別裝糊塗了,我要是不摸底,會這樣問你?」
老貨還在裝傻,什麼都不肯說,一問三不知,我心裡就開始急躁,喘了口氣,想給他施加點壓力。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驟然響起一陣嗡嗡的聲音,夾雜著刺耳的刺啦聲,那聲音就在門邊,我和雷真君停止了交談,一起轉過頭。
哐當......
外面的防盜門好像被人硬撬開了,我聽見一陣凌亂的腳步,緊跟著,裡邊的門咚咚亂響,有人在外面用力的踹門。
「跑!」雷真君反應很快,捂著懷裡的陰樓玉:「漏風了!那幫龜孫跟到了這兒!」
頓時,我想起了丁峰臨走之前的告誡,噌的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回卧室,抓起裝著陰樓玉的背包,又拉開陽台的門,翻身抓住下水管,從二樓爬到地面,雷真君老胳膊老腿的,但動作也不慢,尤其是在這種逃命的時候,跑的比兔子都快,我前腳落地,他後腳就跟上了。
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馬五魁在陽城的勢力很大,狗腿子非常多,我和雷真君翻下樓,兩邊立即有一群陌生人靠攏過來。
「那邊人少!」雷真君瞅了瞅,帶著我朝右邊跑,我們倆跳過樓后的一排冬青,這個地方我熟,跑的又快,勉強突出重圍。
丁峰說的沒錯,拿走馬五魁的陰樓玉,像是捅了馬蜂窩,我和雷真君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但還是甩不脫身後的人。我們跑到外面兩條街的交叉口時,眼見是要被追上了,不過一出街口,一輛車子嗖的停在眼前,車門嘩啦被拉開了。
「上來。」有人從車裡探出頭,我一下認出來,這是昨晚帶著人去找馬五魁麻煩的老猴。
實在是被人追的沒辦法了,儘管不摸老猴的底細,可無路可走。雷真君二話不說,彎著身子鑽上車,我也只能跟上上去,屁股還沒坐到座位上,車子就開動了。後面追擊的人猛跑了幾步,有個精壯漢子扒著車門,被老猴一棍子給打了下去。車子一開動,後頭的人就追不上了,跺著腳的罵街。
「古香齋的孬孫們都動了。」老猴操著一口標準的河南土話,說道:「去俺們的地頭兒躲躲。」
老猴說著話,還跟雷真君擠眉弄眼,兩個貨一個比一個猥瑣,我看著就覺得心裡很煩躁,他們顯然是認識的,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什麼情況!?」我揪著雷真君,心裡的疑惑化成一團火氣:「不說清楚,現在停車,我下去!」
「沒啥情況啊,他是好人。」雷真君指著老猴,道:「見義勇為......」
一直被人瞞著,我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丟下雷真人,甩手要拉車門,老猴頓時慌了,收斂臉上的笑容,拽著我的胳膊,道:「急啥了嘛,說話說了好好嘞,你這是弄啥了......」
「放手!」
「年輕人,咋恁衝動了。」老猴估計真怕我腦子一熱,從飛馳的車子上跳下去,趕緊換了語氣,神色也跟著變了,就這麼一眨眼間,我意識到這個人絕對不像表面上那樣大大咧咧又猥瑣不堪。
「你是聽雨軒的人,對吧?你們圈子裡的事,跟我沒關係,你去找馬五魁的麻煩,也跟我沒關係,我只想知道,今天你趕著節骨眼過來接我們,是怎麼個意思?別說見義勇為之類的廢話。」
「你問的這個問題,可簡單了,俺一說你就懂。」老猴看著我,道:「三爺,是聽雨軒的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