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二

結局二

就算是好看的醉鬼,也終究只是醉鬼而已。

老光搖搖頭,站到了蕭溶的面前。

之前新聞一出,聶素問的身份已經無人不知,可他們這伙老驢友一點也不在乎,所以對蕭溶,也並沒有另眼相看。

感覺到有人坐到自己面前,蕭溶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那雙眼睛依舊是清透的,並沒有多少醉意。

原來爛醉,只是表象而已。

這個人,這輩子,到底有沒有真的醉過呢?

活得太清醒,其實也是種痛苦。

「蕭溶先生,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蕭溶在聽到自己名字時,眉眼微動,仔細的看了老光一眼,又垂下眼眸去。

清泠泠的目光。

「佛說,善惡業因必生同類果報,自作自受,不由於他。」

自作自受,不由於他?

蕭溶肩頭一聳,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佛教信徒還可以經營這種聲色場所?」

老光微微一笑,亦不在乎他的嘲諷:「佛還說,業由心生,轉消有道。非一切業悉定得果,雖不定得,亦非不得。」

蕭溶終於有點反應,翡翠冰晶般的眼睛,彷彿被流光掃過,驀然間,變得銳利:「所以,你現在做的一切,點化我,就是為了消你自己的業障咯?」

老光不置可否:「可以這麼說。」

「……」蕭溶獃獃愣了一會,忽然間推薦面前的空酒瓶子站了起來,「我不像你——我沒有做虧心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他甩下一沓錢,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酒吧。並不是所有人喝了酒,都會把對方當樹洞一樣傾訴的,至少,他蕭溶不是。

他不需要傾訴。

也不需要任何朋友。

即便是傾訴,也只會在至深的午夜,一遍遍的對自己說:只能如此。

他也不需要誰的點化,他沒有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有什麼錯?什麼狗屁佛學,因果報應,佛若真有聖明,就不會眼睜睜看著這麼多條無辜的生命葬身深山!

酒量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蕭溶感覺自己還沒醉,因為心還是那麼痛,好像被生生剜掉一塊似的。

腳彷彿踩到棉花上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終於找到另一家酒吧,磕磕碰碰,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多少桌椅,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

酒,還是酒……不記得多少瓶了,一切都是渾噩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醉,他總是最清醒的那個人,在真實與虛假之間穿梭自如,有時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情,什麼時候是假意,沒關係,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行了。

可是今天,他卻是真的醉了。

他竟然因為那幾句狗屁佛學,開始懷疑自己。

他覺得恨,是恨陸錚,還是恨聶素問,亦或是蕭媛,還是自己的父親?誰都怨不起來啊,也不能去怨,正如那句話所說,自作自受,不由於他……

蕭溶突然有種發自心底的厭惡與地處,而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得無限大。幾乎要將他炸掉。

「酒——我還要酒!」

這是他此時唯一想到該做的。

就這樣撞進了一家小酒館,在那些以豪飲出名的藏族人面前,蕭溶照樣喝下了讓他們咂舌的數量,然後他真醉了,爛醉,爛醉在拉薩一條陰冷的,潮濕的,不知名的小巷。

像只被拋棄的狗。

聶素問如願以償的成了陸錚醒過來后第一個看到的人。

即使他已經鬍子邋遢,面容頹廢,瘦得像經歷了幾個滄桑一樣了。

素問坐在旁邊握著他的手。

很平靜的下午。

大雪后的陽光從窗欞透進來,遠遠的,還能看到布達拉宮的全景,在碧藍如洗的天空下,恍若仙境。

聶素問就坐在這樣的陽光中,她的背後,展開的就是這樣一副仙境。

陸錚心頭一動,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臉,可是動了動,才發現根本抬不起手來。

素問慌忙低下頭:「你想要什麼,我幫你。」

陸錚只是看著她,笑了笑,靜靜的。

素問睜著眼睛,任他看了好久,才聽見他沙啞微弱的聲音:「沒什麼,只是想近一點看看你。」

因為他突然覺得,經歷過這一難,在他的素素身上,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說不上來。

只要她還在那裡,便是真的世事無常,人心易變,皓首白髮,滄海桑田,又有什麼關係?

都一樣。

她在,他在,足矣。

一周后,陸錚被接回部隊休養,同時經上級批准,為表彰他在救援行動中的英勇表現,頒發給他一枚二級英模獎章。獎證和勳章是祁連張親自頒發給他的,全連熱烈鼓掌,連曹排私下都說羨慕他。

礙於他的身體情況,回到部隊后,連長特批讓他不用參加各項訓練,等身體完全康復后再說。每天都有訓練完的戰友們來看他,說是慰問病人,其實更多的是追問他和女朋友的浪漫愛情故事。

這次救援行動,對外了講,那是隆子縣的邊防連戰士為了營救傷員,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連隊里的戰士們都知道,那是陸錚的女朋友,能不上心么?

部隊里的時光寂寞,沒什麼消遣,好多來西藏當兵的大老爺們都還打著光棍,自然對這門子事,格外的……熱情。

幾天下來,陸錚就有點招架不住了,看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就主動下床,要求恢復訓練。

被曹排臭罵了一頓,說別人想休息還沒機會呢。

到祁連長那,祁連長思索再三,下決定道:「適當的恢復訓練,對身體也有好處。不過你要約法三章,一每天訓練時間不超過三小時,二不許執行巡邏戍邊任務,三任何對體力有要求的工作不可以參加。你能做到么?」

「那怎麼行?那不跟躺著沒區別了嗎?」

祁連長不理他的抗議,兀自說道:「不同意也可以,我馬上就給團部打報告,讓他們來把你接走。」

「連長!」沒等陸錚繼續抗議,曹自彬已經敬了個禮,把他給拉出去了。

連長辦公室外,曹自彬瞪他一眼:「回去準備準備,待會有人來要給你送表彰紅旗。」

嚇?

自從他和素問從崖底逃出生天,採訪,報道,授章,一系列的事,沒完沒了。他回到連隊才好些,畢竟隆子縣地勢偏遠,那些記者才沒追來。

不過聶素問是公眾人物,事發的第二天,醫院就被各路媒體團團圍住了,她不得已,已經先秘密回京,轉到北京的醫院治療了。

兩人劫后逢生,才短暫的重逢,就被迫分開,不得不說,也是個遺憾。

曹自彬瞅他一眼,忍著笑,正了正面色說:「你救了人家公司的台柱,人單位也得表示表示啊。這也是咱們連隊的榮耀,你懂的。」

陸錚點點頭,回營房去換上了常服。自從他這次立功,也迅速的從列兵提干到了上等兵,領花從一拐成了兩拐,同寢的趙文江還開他玩笑:「行啊你,我當了半年班長才兩拐,你小子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一回去,等在他房裡的兵崽子們就一齊從門后湧出,疊羅漢般齊齊將他壓在了最下,旁邊還有個站著負責指揮的。

「好了好了,適可而止,別把咱陸錚真壓出病來了。」

陸錚從人肉羅漢底下勉強抬起頭來,瞪著趙文江:「你們……搞什麼?」

壓在他上頭那個不懷好意的哼哼:「陸兒,老實交代吧,把手機藏哪兒了?趙班長說你沒事老瞅著手機發獃,是不是裡面藏著女朋友照片?」

「就是啊,陸兒,你忘了咱連隊的規矩了么?」

在部隊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誰談了女朋友,都得把照片帶過來,給全連的人過過眼。因為到了部隊,戰友們就是你的親人,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得見見未來媳婦長啥樣咯?

陸錚被壓得快喘不過氣來了,一邊咳嗽一邊說:「別……別鬧了,曹排說了,待會外邊集合……你們再鬧,要來不及了!」

這話一落,趙文江趕緊從窗外往外一瞧,果真見曹自彬已換好了常服,在操場上整隊看錶。幾個兵崽子頓時一慌,連滾帶爬的從陸錚身上下來了,各自溜回營房換衣服去了。

陸錚和趙文江理著常服的腰帶,也加入了隊列。

曹自彬整隊報數后,朗聲說:「報告連長,一排集合完畢,請指示。」

祁連張向官兵們敬了個禮,才朗聲道:「今天,我們要歡迎一位特殊的客人。她遠道而來,不嫌咱們這條件艱苦,並且要向我們的英雄,授予榮譽的紅旗,大家鼓掌歡迎!」

陸錚還在想,是誰會代表華誼公司來授這面表彰紅旗,這時,不遠處的皚皚白雪裡,已經走出一個窈窕秀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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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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