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意想不到
快到二月的時候，南方的江面上的薄冰也已經開化，遇到水流快的地方，薄薄的浮冰便會打著轉飛快的順著水流飄走。
蘇慕涼收到這邊商鋪的來信，說是一大堆貨源等著渡海，可是出了岔子一直沒敢出海，所以她一折騰，來到這裡就忙了一個月。
今年的年來的晚，眼下正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他們名貴的藥材和保養品都是被大批預定的，可是馬上就要到交貨的時候了，偏偏這個時候在海上出現了海盜。
據說這些海盜兇殘的狠，不光劫財以外還亂殺無辜，偌大的船上掛滿了人頭，長年累月下來，有的腐爛，有的早已經變成陰森森的骷髏頭。
有些抱著僥倖心理的商戶一去之後都沒能再回來。海盜猖狂，官府也不知是聞他們兇殘之名怕了不成還是和海盜二者有些不正常的勾結，總之出準備出海的人都人心惶惶，都算是怕狠了那些殺人不眨眼的老子。
算了算，今日距離離開軍營剛好一個月，她自然不會知道，在她離開之後的第二天便要一緋衣男子火急火燎的翻遍了整個軍營，也不會知道那穿一襲月牙白的男子，聽著探子報上來的她的消息，清冷的鳳目里是令人看不懂的神色，修長如玉的拇指摩挲著手上的白玉扳指，過了好一會，才聽他淡漠道，「讓謝連城來擔任軍師一職。」
「主子，那您……」
「去找她。」
蘇慕涼知道這批貨已經耽誤不得了，便找來了許多幫手來護這批貨的周全，她親自帶著出海。
他們的這艘船不大，外面看起來也比較低調，就如同那些出海的小商戶那般，讓人一打眼就覺得船上不值個幾個錢。
開船的時候天氣不像南疆那邊寒冷，尤其一出海，冬季出海還是比較暖和的，自然是相較於陸地上來說。伴隨著涼涼的海風，雙手撐在桅杆上的蘇慕涼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大海，素白色的衣袂隨風款擺，而她的目光卻是一直落在海面上的某處，不知在想什麼。
「這位小兄弟，你在想什麼呢？」就在蘇慕涼想著什麼的時候，突然有聲音自她身後傳來。
蘇慕涼怔了一下，聞聲回頭，見是一個正直青年的大小夥子，穿過比較隨意，相貌稱不上多麼出色，但卻是也很精神，身體很結實，塊頭也比較大，此時像是剛乾完什麼力氣活，蘇慕涼回頭看他的時候，他正拿袖子蹭著額頭上的汗水。
似乎沒想到這回過頭來的小兄弟長得這麼俊俏，他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一下，「我就說我家老爺子偏心，抓著我們幹了一天的活，小兄弟你自個在這可倒好，小風吹得可倒是舒服啊。」
他話雖然是這麼說著，可是那笑容和神情里倒是沒什麼責怪的意思。
蘇慕涼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淺笑了一下，「是啊，偷跑出來的。」
她常年不在這個地方，來也只是匆匆片刻的功夫，對於她來說有太多陌生的面孔，相反，其他人亦是如此。
「怎麼，有煩心事？是不是擔心自己一去不復返啊？」身旁那人笑了一下說道，大家都知道海盜的事情，那男人見她臉色不是太好，以為她是在擔心。
蘇慕涼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見他那麼問便順著他的話應了下去，「嗯，你難道就不怕么？」
見她這麼問，那男人竟然也收起了之前樂呵呵的模樣，眸子里也有幾分惆悵，他看著海面嘆了一口氣道，「害怕，怎麼不害怕。」
「……」
「我娘子馬上就要生了，萬一我出點啥事讓他們娘家可咋活？我能不害怕么？」那男人聲音變得微微沉重的道。
「……」蘇慕涼再一次沉默了，這一次出海有著難以預知的危險，在出海前她通知過的，如果家裡有不便的夥計可以不去，然而這男人的這種情況……
萬一他有了事，卻連他未出生的孩子都見不上一面。
不知怎的，蘇慕涼突然感覺自己對他有些愧疚了。
「你可以不去的，為什麼還要來？」蘇慕涼問道。
沒想到她一問完，那男人便又呵呵的笑了起來，像是忘記了剛剛的焦慮，「我可是這批貨的負責人的兒子，我爹都來了我能不來么，更何況我娘子說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也不會再關鍵時候逃避。」
他說著又頓了一下，繼續笑著道，笑裡帶著滿滿的暖意，「我娘子說，到時候她和孩子會等著我回家。」
蘇慕涼看著海面，就那麼靜靜的聽著他說的話，心裡一時竟然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好一會兒她才道，「你一定可以回去的。」
聲音堅定卻又不容置疑。
多麼幸福而又溫馨的家庭，簡簡單單，清清淡淡，很多的時候她也想做個再簡單不過的人，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蓋著小木屋，每天看晨曦日落，最好，是有他的陪伴。
那男人見蘇慕涼想什麼想的有些出神，剛要說話便見一老頭從船艙里探出頭來沖著他喊到，「李鐵，你看見當家的沒有？快點開飯了，你去找找。」
「哦，知道了！」那男人回了一句，回完了還衝著蘇慕涼道了一句，「我爹讓我去找當家少主子，你先過去吃飯吧。」
蘇慕涼長眉挑了挑，「……嗯，那個不用去找了。」說罷她就往船艙走去。
「誒誒為啥啊……！」那男人在後面訝異的問著，剛問了一聲便見已經進去船艙的老頭又突然探出了個頭來，見到前面的小兄弟后連忙從招呼著，「啊呀當家的，你剛剛去了哪裡了啊！」
蘇慕涼對著他笑了一下，隨即道，「快進去吧，外面風大。」
蘇慕涼進去之後，那老頭看到還在甲板上傻愣著的兒子，頓時吆喝道，「還愣著幹嘛，趕緊進來。」
「……」那叫李鐵的男人臉上神色變了又變，邊往船艙走邊抓了抓腦袋，感情剛剛和他說話的竟然是當家的！
都說當家的神龍不見首尾，產業大，都以為是個上了個年紀的老頭，如今卻么想到，竟然是個年齡那麼小的少年。
真真真是讓他大大震撼了一番。
他們船艙里的人三十多個，多數都會武功，而所謂的飯不過是之前所準備好的乾糧而已，蘇慕涼也沒吃什麼特別的，都只是簡單的食物。
李鐵端著幾個罐頭給蘇慕涼遞過來，「給，多吃點，瞧你瘦的。」
蘇慕涼看著那幾個罐頭裡，不僅有菜的，還有肉的，條件不好，在這裡能吃上肉也算是不容易了，她也沒客氣，先夾了一些菜嘗嘗。
「我爹說了，這魚肉罐頭你得自己交待乾淨了，他自個做的，味道可好了，不信你嘗嘗？」李鐵樂呵呵的道，一點也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有什麼拘束。
蘇慕涼自然不會拒絕他們的好意，那罐頭做的看起來也很好吃，蘇慕涼道了謝便夾著吃了一口。
「怎麼樣？我爹手藝還不錯吧……」李鐵看著她吃進去后，還沒等咽下去臉色就大變，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她面色慘白的四處亂串找地方，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趴在地上一頓嘔。
「這，這是怎麼了……！」李鐵被她的舉動下了一大跳，連忙跑過去看看她的情況。
蘇慕涼嘔了好一會，嘔完了全身無力的癱在地上，不斷的喘息著，見李鐵過來扶她，她連忙擺了擺手，「……沒，沒事，我就是暈船。」
李鐵見她這麼說，這才緩了一口氣，「當家的，你還別說，你剛剛那樣突然就讓我想起了我家娘子。」
蘇慕涼順了順氣，撫著胸口有些不明所以道，「你家娘子？」
這個時候那李老頭走了過來趕緊給她遞了一杯水，沖著他兒子哼了哼，「兒媳婦懷了小孫的時候，到是有點像。不過你可別亂說。」
李鐵又是樂了一下，「肯定的，肯定的，當家的少主子是男的，又不是娘們。那事能一樣么。」
他們父子倆嘮嘮叨叨了一會，卻沒發現蘇慕涼的身子一怔，臉瞬間變得慘白。
見當家的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李老頭驚呼了一聲連忙穩住她，蘇慕涼撫了撫愈發疼痛的額，「我先去休息一下，有事再叫我。」
「好好好，您可趕緊歇息會。」李老頭說罷便讓兒子送她去休息。
船裡面還有一小屋，蘇慕涼一進去便緊緊貼著門框沒有動彈。
耳朵里還一直回蕩著剛剛李老頭說的那話，讓她不由自主就想到那個雪夜，那個夜晚里發生的事情。
她緩緩伸出手來，看著隱隱跳動的脈搏，她一時竟然有些不敢去試探那脈象。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指腹放在脈搏上，感受著那與以往不太尋常的脈象，她的臉色又是一變。
她趴在床榻之上，將自己埋在被褥裡面，雙手死死的抓住被子，怎麼都沒能夠想得到，在她身上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夜幕降臨，海面上漆黑一片，只有他們那隻不大的船上的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在海面上若隱若現。
遠處，一艘龐大的船在海面上緩緩行駛，黑夜中隱約可見是一艘巨大的船隻，微弱的月光灑下來的時候，竟看到桅杆上掛著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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