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有啊,前幾天你不是說讓我存放好,日後磨碎了好當藥材嗎?」薄子莘點了點頭,不解地問:「不過,你要骨頭做什麼?」
薄歡勾唇,笑容深邃,「自有用處。」
說著,已是急急轉身,衝進屋內,從那放在灶頭上的盤子里掏出幾塊骨頭來,想了想,把這幾塊骨頭放到鍋裡面的菜湯里浸了浸,然後從袖袋裡拿出一塊絹布包好。
薄子莘看著她在裡面忙活,舉止詭異,不由感到疑惑,正待開口,薄歡已將包著骨頭的絹布放到他的手裡,眸光掃了掃外面漸近的身影,傾身附在薄子莘的耳邊輕聲叮嚀了幾句,便急匆匆向外面走出去了。
薄歡前腳剛踏出,薄七郎和薄九郎便率領著眾仆聲勢浩大地進了破舊的小院,看到薄子莘杵在院子里,愣愣地看著自己,薄七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回頭對九郎得意地笑道:「這個沒爹娘養的小雜種呆若木雞,瘦弱矮小,一看就是短命相,九郎,你今兒輸定了!」
就在前不久,九郎養的一隻貓掉到池水裡,活生生給凍死了。七郎見狀便說:「貓有九條命,尚且被凍死了,何況人命比紙薄?若人掉到這冷冰冰的池水裡,必然也活不成了!」
對於七郎的話,九郎不以為然,兩個少年相持不下,便打起賭來了,甚至各自押上了十個月的月錢,而試驗的對象,則找上了在薄府的地位連下人都不如的薄子莘。
在這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眼裡,僕人至少還能幹活,薄子莘卻是一個吃閑飯的。死一個薄子莘,一點也不比死一個三等僕人可惜。
九郎盯著瘦骨如柴弱不禁風的薄子莘,不覺蹙緊了眉頭,顯然也對自己先前的堅持產生了懷疑。可一想到自己十個月的月錢,馬上不甘心起來,抿了抿嘴,向薄子莘走去。
薄子莘見他們走近,緊張地攥緊了兩隻小手,垂下腦袋,結結巴巴地輕喚:「二、二位兄長。」
九郎眉頭皺得更緊了,對著地上唾了一口痰:「呸,誰是你這個小雜種的兄長?少給自己的臉上貼金!」
薄子莘臉色白了白,小腦袋埋得更深了,「對、對不起……」
七郎見到自己唱白臉的時候了,便悠悠然走上前,笑道:「好啦好啦,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分什麼貴賤?九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還跟個孩子似的?對了,子莘,你姐姐呢?怎麼不見她?」
提及薄歡時,七郎眼裡閃過一抹亮芒,雖說這姐弟二人是沒爹娘教養的,但長相全遺傳了那個水性楊花的親娘,臉蛋長得格外的漂亮。尤其是薄歡那個丫頭,還沒完全長開就已經人嬌勝花,嫵媚動人了,再過幾年長開了那還得了?
七郎每次看到她那張嬌媚的小臉兒,還有堪比弱柳扶風的婀娜身姿,心裡就癢得厲害,若非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親堂妹,早就將其納入室內,百般垂愛了!
子莘低著頭,慌張地小聲說道:「姐姐…姐姐出門去了……」
七郎失望地暗嘆了一口氣,旋即想起今日來此的目的,忙哈哈笑道:「子莘,今兒我和九郎打算去釣冰魚,你也一塊兒來吧,得多個人作伴才熱鬧啊!你說是不是?」
他雖是打商量的口吻,可看著薄子莘的目光卻充滿了脅迫,根本容不得他拒絕。而九郎更是在旁冷冷看著,眼神暗藏陰狠的威脅。
明知道這二人不懷好意,薄子莘卻也沒有膽子去拒絕,且姐姐出門前也叮嚀過了,要他大膽跟他們走便是,是以也沒多想,憨憨地點頭:「好。」
只是,姐姐是如何得知他們來,是帶他出去釣冰魚的呢?
薄子莘被他們帶到了池塘邊,彼時池水已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徐徐浮著淡白的寒氣,令人望之不寒而慄。
七郎九郎在旁吩咐僕役準備魚竿和盛著水的桶子,做出一副當真要垂釣的架勢。
雖然薄子莘的命在他們眼裡無關緊要,但為免招惹麻煩,他們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二人坐在岸邊釣了半個時辰,七郎借故支走了所有的僕人后,故意失手將自己手裡的魚竿扔到了池水當中,驚叫了一聲,然後回頭急急對站在一旁沒事做的薄子莘喊道:「啊,魚竿掉下去了!那些奴才不在,子莘,為兄身子矜貴,沾不得冷水,你皮粗肉厚的,應是不怕凍的,快些過來幫為兄把魚竿撈上來吧!」
他準備等薄子莘撈魚竿的時候,趁機將他推下去。
九郎也在旁催促:「你這小雜種還愣著做什麼?快過來撈魚竿啊!」
薄子莘僵了僵,想起姐姐臨走前說他們會害他的話,打了一個激靈,心寒之下,先前的猶豫登時化為烏有。
他深吸了一口氣,邁開腳步,向七郎走去。
徑直湊近七郎,薄子莘故意緊緊挨著七郎,眼睛茫然地望著池水,「魚竿在哪裡?我怎麼瞧不見?」說話的當口,趁著他不備,悄悄將姐姐給他準備好的骨頭全倒到了七郎的衣擺中,並趁機將包骨頭的絹布抽回藏好。
七郎見他緊緊挨著自己,一臉膽怯,絲毫不敢湊近池塘,不耐煩地推他向前,「你光杵這兒哪能瞧得見?過去找找,給我撈起來!」
薄子莘被他推得向前踉蹌幾步,險些直接跌進池水裡邊,幸好及時收了腳。暗暗吁了一口氣,他低頭胡亂瞧了幾下,然後一臉無辜地說:「我找不到,七兄你過來看看好不好?」
「真是廢人!」七郎一臉嫌惡,可為了與九郎的賭注,不得不起身,走到薄子莘身邊,伸手向下指,「不就在這兒嗎?你眼瞎了嗎?這麼明顯也瞧不見?」
薄子莘偷偷後退了幾步,回頭,看到一個黑影突然如閃電般向他們這邊的方向疾馳而來,登時臉色大變,驚恐地嚷了起來:「狗……狗跑過來了!」
一邊叫著,一邊抱頭向遠處逃竄而去。
七郎平日最是懼狗了,一聽見薄子莘的驚叫便嚇得一抖,猝然回頭,看到那條大黑狗寒著一雙眼,直直向自己奔來,倏而臉色煞白,惶恐地往後連連退去……
「撲通!」七郎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栽下了池水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