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人泥菩薩

第四章 奇人泥菩薩

四人從凌雲窟回到樂陽村的時候,已近黃昏。金色的夕陽斜照,大地頓時變得一片昏黃,當四人經過村口的時候,陡然瞥見村口畔原來有一座細小的廟宇。

每個村子也大都建有廟宇,無甚稀奇,不過這座宙的門前卻是十分有趣,此廟竟然沒有名堂,僅在門外懸著一個很大的牌匾,上書一個大字「廟」!就像那些賣面的地方,永恆都鬧懸著一個「面」字一樣。

斷浪一看之下,登時樂得大叫:「風,瞧!這座廟的名字很有趣啊!不若我們進去看看如何?」

聶風淡淡一笑,接著回望龍凡和步驚雲,龍凡知道泥菩薩就在廟內,道:「很古怪的地方,大多江湖異人都喜歡這樣故弄玄虛,營造一種神秘的氣氛。」

步驚雲不置可否,斷浪立即迫不及待一跑一跳地走進廟內。

廟內比其外觀還要細小,且已殘破不堪。由於漸近黃昏,已找不到半個前來參拜的村民蹤影,但廟內仍是反常地瀰漫著一層刺眼的濃煙,令人也看不清到底神案前供奉著的是何方神聖。

滿廟濃煙之中,一個人正坐於廟內一個幽暗角落,似為廟祝,然而四人無論怎樣也看不清楚此人容貌,只依稀可辨是一個肥腫難分的人。龍凡知道泥菩薩也是個超級高手,當下老老實實的沒有用精神力掃描。生怕再次被人誤會那可就糟了。

那個甫見三人進廟,悠悠道:「在下是這座廟的廟祝,不知四位施主這樣晚前來本廟,是借宿、求神、問卦,還是看相?」

此語一出,步驚雲與聶風一同陡地變色。因為,這個人的聲音令他倆感到異常震驚。那是一個低沉的漢子聲音,本來平凡已極,但,這個聲音竟是適才他倆在凌雲窟聽到的聲音!

步驚雲自進廟后一直提不起勁,如今雙目反閃過一線光芒,看來,他對眼前漢子的真面目甚感興趣。

聶風則感到整件事情異常詭異,他深知來絕不簡單,不禁全身繃緊,只要來稍有異動,一觸即。

這個廟祝,似亦猜知二人心意,笑道:「兩位施主何事如此緊張?在下只是問你們前來本廟究竟所為何事罷了!」

步驚雲霍然道:「我,要看相。」

那人笑道:「施主,你要看什麼相?」

步驚雲道:「真相!」

語聲未歇,猝然施展配合排雲掌所練的步法「雲蹤魅影」,閃電縱至那廟祝跟前,誓要把他的真面目瞧個水落石出。豈料他不慌不忙,還氣定神閑地笑了笑道:「施主,看相也不用如此著急。」跟著身如飛絮,一飄便飄到丈外,身法之快,絕不比步驚雲遜色。

步驚雲冷冷地問:「你,是誰?」

這廟祝始終置身在迷濛的濃煙中,不給人瞧見他的廬山真面目,他喟然嘆道:「我是一個洞悉天機的人,可惜,我自己也是一個逃不出天機的人……」

一旁的聶風終於張口問:「前輩縱能洞悉天機,這又與我們四人何干?」

廟祝瞥了四人一眼,看向龍凡的時候眼中閃過驚訝,道:「不是四人,那個紫的少年命數不在這個世界,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我本只想引你們三個過來,只因為,你們三人全是悲劇!」

此語一出,三人當場一愕,怎麼他說的話意思與龍凡很相近。雖然龍凡並沒有說三人的命運是悲劇,可是話語中的無奈已經讓三人明白自己的未來充滿艱辛。現在這個神秘的廟祝開口就說三人的命運都是悲劇!這實在讓三個人又驚又怒。

廟祝轉臉望出窗外,道:「我來,正是要盡我最大的本分,給你們最後的忠告,希望你們將來能夠倖免。」他說著側臉一瞄斷浪,道:「孩子,野心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要好好節制自己的心,否則,准有一天會失去一些在你生命中極寶貴的人或物……一字記之曰『朋』,寒夜送炭,莫失莫忘!」

斷浪傻頭傻腦的,不明所以,正想問,可是那廟祝已轉臉望向聶風,幽幽的道:「來如清風,去如清風。孩子,你母離父瘋,自身生性亦過於仁厚,一生為人舍已,你的宿命是『犧牲』,你最大的本事也是『犧牲』,而且,總有一天,你會為這個世間作出……」

他說著頓了頓,滿目痛惜之情,繼續說下去:「最大的『犧牲』!」

聶風聽后一怔。犧牲?他愈聽愈迷惘。

斷浪當然不服,嘀咕:「哼!我吉人天相,怎會出事?胡說!」

那廟祝並沒有再理會斷浪,目光已落在步驚雲身上,步驚雲未待他張口說話,先自說道:「不用為我占算,我,早知自己命運。」

不錯!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命運!為仇而生,為仇而死。

但是那廟祝對他這句話置若罔聞,他凝視步驚雲,詭異地說了一句話:「你,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乍聞此語,步驚雲不禁心頭一懍。他確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最令步驚雲費解的是,此人怎會知道他另有名字喚作『霍驚覺』,難道……他的占算真如如許靈驗?他是誰?

就在步驚雲疑惑之間,那廟祝已在喃喃地說下去:「雲無常定,難為知已難為敵……」

「孩子,這句話,將會是你一生孤苦的寫照……」

「你以為你目前的遭遇很悲慘?不!你未來的遭遇更悲慘……你命帶孤星,與六親無緣,相反與你毫無血緣的人卻會對你百般憐惜,例如你的繼父,例如你將來的心愛紅顏……可惜他們命薄如絲,與你『情深緣淺』,只成為你終生痛苦的思憶……」

那廟祝說到這裡,又再詭異地凄然一笑,笑容中滿是唏噓無奈,續道:「而且,我還知道你目前有一個秘密的心愿……」

步驚雲牢視著他,秘密的心愿?難道他指的是--復仇?

「我可以告訴你,你一定能如願以償,只是……」

他一邊說一邊仰天長嘆:「心愿了卻的一天,你自己又將如何?又是何苦?又是何必?唉……」他愈說愈玄,聶風與斷浪均大惑不解,只有步驚雲心中有數,他一直都在靜靜的看著這個對他了如指掌的人,掌心已是冒汗。

斷浪始終對此不服,揶揄道:「嘿,江湖術士,信口開河,根本無法令人相信!」

那廟祝僅淺淺一笑,道:「是嗎?那我便告訴你們一個預言,以證所言非虛。」

這下子連聶風也感到興趣了,道:「咦?前輩有何預言?」

廟祝道:「樂山這帶即將生大難。」

斷浪聞言立即嗤笑:「呸!樂山還不是一片昇平,何來大難?風,別信他!」

龍凡道:「不,他說的話,從來都很靈驗,我們必須要相信他說的話!」

斷浪一楞,龍凡道:「斷浪,希望你和聶風永遠是好朋友!」

那廟祝無視斷浪的嘲笑,一瞄聶風與步驚雲,又看了龍凡道:「你若真想改變他們的命運,就必須具備逆天改命的強大實力!」

龍凡點頭道:「我會讓你如願看見的!什麼天命,天意,大因果,大輪迴,天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奈何於我!」言語未完,天空之中猛然響起了幾聲驚天巨雷。龍凡冷笑道:「真有天意,違抗天意不得好死的話,你就用雷劈死我呀!」轟隆的雷聲在幾人頭頂響過,最後慢慢消失。

廟祝震驚的看著龍凡,接著神情似是異常急逼,趕緊嚷道:「好了,老夫所能提點的也只得這些。大難已經臨頭,各自飛吧!」語聲未消,他已拔地而起,「崩」的一聲,衝破屋頂而去。

變生肘腋,聶風與步驚雲還未明白他此番話,忽聽得周遭傳來「隆隆」巨響。「啊,這是……」聶風異常震驚地低叫。他來不及說出這是什麼,也即時知道了這是什麼聲音,因為整座廟宇霍地生一陣地動山搖,像是給一根千斤鐵柱一下一下地重重撞擊!

龍凡大叫道:「不好,洪水居然在這個季節爆了,我們快走!」

幾人在同一時間向廟內回望,赫見一股凜然天威沖門而進,「碰」然一聲撼天巨響,當場把整座廟門撞至支離破碎,更直向四人洶湧捲去!那人說得一點不錯,洪水真的是大難!

「砰」之聲不絕於耳,整座廟頓遭洪水轟個支離破碎,瞬間沉沒於怒濤中。

就在廟內一些碎木樑浮上水面之際,四條身影才飄然落到這些木樑之上。龍凡等人終於在最後一刻死裡逃生。四人在飄浮著的木樑上站穩後方才極目遠眺,但見青衣江畔江水滔滔,水漲潮高,滾滾浪花宛如一條萬里巨龍般洶湧騰動,像要把世間萬人萬物吞噬於其龍口之內,兇惡已極。

這條巨龍,想必是岷江、青衣江與大渡河一帶洪水為患所致,所未料到洪水毫無先兆,突如其來,相信岷江彼岸早已淪為澤國,不少平民慘遭殃及。想不到適才那個神秘廟祝所言非虛,樂山這帶果真如言出現大難,但那個廟祝在這片洪流中已不知所蹤。

洪流縱猛,但此時涌至樂陽村口,一時間也未能再行侵前。蓋因樂陽村本位於一地勢較高挺之平原,而村內與村口亦足有半里之遙,故一時三刻之間,洪水仍未能禍及樂陽村。不過瞧洪水蔓延之勢如此急速,相信不消半個時辰,屆時水位暴升,便會把整個樂陽村吞沒,徹底毀滅!

聶風急道:「糟!這次洪水猛如千斤,若再如此下去,樂陽村內所有人勢必死個精光,我們決不能夠坐視。」

斷浪插嘴:「風,那班村民如此橫蠻無理,我們其實也自身難保,犯不著……」

話猶未畢,聶風已凜然截斷他的話:「浪,話不應如此說!他們縱有千般不是,畢竟也是神州一脈,血濃於水,我們一定要趕去通知他們!」

斷浪但聽聶風語氣居然罕有的凝重,也自知出言輕率,即時垂噤聲。

聶風轉臉看向龍凡道:「龍大哥,希望你不要介意這些村民那樣對你,不記前嫌,與我一起助他們一臂之力,如何?」

龍凡看著聶風一張充滿企盼的臉道,想到他一個小孩都如此深明大義,我怎麼能無動於衷呢。當下點頭道:「我其實並沒有介意。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們就儘力而為吧。」

聶風滿腔熱切,又看向步驚雲!步驚雲卻不置可否。聶風見他默無反應,頗覺失望,暗思:世上難道真的沒有胸襟寬容、磊落的人?

但目前形勢已不容許他再逗留下去,不禁無奈道:「那我們走吧。」說罷即時展身點水而過,直朝樂陽村之方向縱去,身形瀟快絕。

斷浪在後嚷道:「風,等等我!我也一起去!」難得斷浪也深明大義,緊追其後。不過他輕功底子遠較聶風遜色,只好一邊藉助浮在水面那些較為粗大的木碎,一邊跳躍而前。

龍凡無奈道:「你們又必要這樣踩水而過嗎?我可是不會任何輕功啊!」龍凡一跳就是數十米遠,雖然不會輕功,速度卻比斷浪還快。順手把失足落水的斷浪抄在懷裡,向村中趕去。

雖然時近黃昏,樂陽村市集內依舊一片車水馬龍,滿布擺賣的攤擋。許多婦女猶在忙著買菜弄飯,但見她們有些背著幼兒,有些手牽稚子,買的買,賣的賣,仍不知大禍臨頭。

倏地,一條小身影恍如天神般從天而降,落在市集最擠之處,甫著地即高聲嚷道:「大家快逃!」

市集內雖是異常喧嘩,但這叫聲貫注內力送出,眾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不單市集內的人,全村村民也同時聽見了。樂陽村僅是一條小村,只得數十戶人居於市集附近,人數並未逾百,如此一嚷,即使身在屋內的村民,也不禁要探窗外看個究竟。霎時之間,所有好奇、懷疑、訕笑的目光盡移往那個落在市集中心的小身影上。這個小身影正是聶風!

人群之中,已有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漢子排眾而出,走向聶風,極不禮貌地問:「我是樂陽村的村長,小子!你剛才胡叫什麼?」

聶風急道:「岷江彼岸已是洪水為患,水勢亦逐漸欺近青衣江這邊,相信不久便會把這條村完全淹沒,請大家快收拾細軟,趕快逃往高處吧!」

此語一出,場中婦孺登時湧起一陣恐慌,當中更有不少人在驚呼:「啊!洪水來了!那……我們怎麼辦?村長,我們該怎麼辦?」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那村長見僅是一個小孩說話已令人心惶惶,不由得鐵青著臉,喝:「大家冷靜點!讓我先問個清楚明白!」隨即瞪著聶風問:「既然樂山一帶有洪水泛濫成災,那為何本縣的官府並未知會我們?」

聶風忙答:「這道洪水來得甚為突然,也許官府也來不及通知你們……」

「哦?是嗎?」那村長贅肉橫生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猜疑之色,上下打量著聶風,厲聲叱問:「那,我問你,小鬼!你並非本村村民,你又為何可以來得及通知我們?你到底是誰?」

聶風為之一愕,沒料到自己一番熱心趕來相告,居然會受到如此猜忌、盤問,錯愕之下也不懂該怎樣回答,只是支吾:「我……我是……」

驀地,但聽一個聲音自不遠的一間石屋傳來:「不用再說了!我認得他!」

眾人盡皆回頭一望,只見一個婦人正攙扶著一粗壯漢子從屋內蹣跚步出。聶風一看之下,心中暗叫不妙,原來那個男的正是龍凡昨日打傷的粗漢老李,適才說話的人則是老李之妻,那個恩將仇報的潑辣女人!

「彪嫂,是你?」眾村民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呼,顯見她在村中的地位不輕。

龍凡也趕到了,冷冷的看了那被叫做彪嫂的婦女一眼,又看向村民道:「你看我們身上衣服都濕透了,洪水不出一個時辰就淹沒這裡。我與你們非親非故,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看看!不過若是死在水裡,也是你們的命!消息我們已經告知你們,你們愛信不信!聶風,我們快走吧。」

聽見龍凡這樣說,而且幾個人也的確彷彿是全身是水。現在可是嚴寒季節,沒有人給大家開這樣的玩笑吧。最為重要的是,龍凡是個青年,他的話比起聶風這個小孩子說的話更有信服力。

在龍凡逼視之下,這婦女低聲道:「爹爹,若這孩子只是鬧著來玩的話,這玩笑未免太大了!我看他神色也很真誠,而且臉上那份著急之情看來也並非裝出來的。所謂『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倘真的有洪水淹至,我們便不堪設想……」原來這婦女居然是村長的女兒。

此話才屬情理之言,那村長雖對聶風極度懷疑,但村內近百人命若然有失,這等罪名,誰能擔戴得起?不禁猶豫不決。

但就在此時,突聞聶風低呼一聲:「糟!」步驚雲斜眼一瞄聶風,斷浪也走上前問:「風,什麼事?」

聶風側耳細聽,他已用冰心訣聽得清清楚楚。只見他的雙目愈睜愈大,大得就像是他心中的恐懼,他驚叫:「來……不及了!」他滿臉憂色地回望龍凡三人道,吐出四個令人聞之心悸的字:「已經……來了!」

語聲方歇,四人腳下乍現一道巨大無倫的黑影。什麼東西能有如此巨大的黑影?龍凡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什麼。斷浪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頭一望。

赫見四人身後霍然升起一道滔天巨浪,疾向整條樂陽村鋪天砸下!水聲隆隆,浪花滾滾,儼如水神之怒!一切擋路的樓房、建亦無法再擋,遇水即塌,天翻地覆!斷浪又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聲:「哇!」

洪水,淘盡了遍地黃沙,淘盡了農戶們辛苦得來的耕作,淘盡了凡塵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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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恐怖之真龍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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