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基地里的秘密(二)
石穿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順來的早餐,一邊吃卻又一邊側耳傾聽著四周人們的閑談。自來中國人就有在飯桌上聊天的習慣,而往往重要的消息也都是從這裡流傳開來的。這一次,石穿沒有失望,很快,隔著他兩個桌子的閑談飄入了他的耳朵里。讓他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身子。
「侯明被殺的案子還沒破么?」
「誰知道啊,快三個月了,反正那是領導們關心的事情。就像四號洞一樣,那……」
「噓!小心點說話……」
「唉……我這張嘴,差點就給忘了……總之……反正是與咱們無關。」
「嘿!你倒是心寬!你就不怕兇手殺到你頭上?」
「倒不是心寬,那個傢伙平日里就不大合群,誰能知道他招惹到了什麼人啊。被紅衛兵殺了也說不準……」
兩人一邊談著一邊向西側的洞口走去,但是石穿卻仍在原地皺眉思索,右手雙指按著眉心狠狠的揉著。剛剛兩人的談話內容中似乎有點什麼東西引動了他的記憶,他此時正在努力的搜尋著大腦,試圖把它找出來。
是什麼呢?
等等!對了,是名字!是那個名字——侯明!
那不就是焚檔的撰寫者么?!他也死了?這……會是巧合么?
石穿搖了搖頭,太多的巧合就意味著陰謀,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成都出了那麼一連串的事情,現在焚檔撰寫人的死亡也就不那麼讓人意外了。只是,到底是誰殺了他呢?「暗狼」么?以胡偉傑等人的手段想要弄死一個普通的工程記錄員確實是小事一樁,可是,那又是為什麼呢?
難道說,他們已經從侯明口中套出了焚檔的內容,然後再殺人滅口?可是時間上的順序不對啊……還是……
真是可惜,既然謀殺案已經被這些普通工程人員知曉,那麼現場和相關物品勢必也已經在公安人員的控制下了。否則,石穿倒不介意先去侯明的住處搜查一番。
晃了晃頭,石穿按下了心思,他已經知道現在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去探一探出事山洞的情況。而且事不宜遲。吃光了早餐后,石穿便立刻離開,不讓任何人有過多注意自己的機會。
緊接著,他在基地內用了兩天的功夫,方才終於弄清楚了山洞外奇怪崗哨的底細。消息的來源也是在餐桌上,只不過這個消息在石穿看來實在有點太過搞笑。
居然是——鬧鬼!
石穿不信鬼。雖然在茂陵他經歷過一次極為詭異的遭遇,可是從心底里來說「無神論者」的標籤還是牢牢的釘在身上。一個釘了將近三十年的標籤,不是那麼容易就撕下去的。
只是,聽到了這個消息的他卻突然想起了那第二章「撕頁」。那個老工程兵軍官留下的最後一段未能寫完的訊息,似乎也有些不同尋常的詭異……
「砰砰」的聲音連連響起,浪潮不斷拍打著洞內的岩石,如困獸般猙獰肆虐著。暗河果然不負眾望,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將水位漲到了平台之下。過了良久,方才慢慢的安靜下來,讓山洞恢復了難得的平靜。
平台上的眾人看著近在腳下不遠處的河水無不是陣陣后怕。若是剛剛的動作再慢上一會兒,現在估計就得在水裡面掙扎求生了。可是,在一塊木頭都沒有的地洞里,再如何掙扎也只會死,不會生。
而現在雖說處境仍舊狼狽,不過眾人卻可以坐在相對乾燥的平台上休息,平復一下剛剛劇烈奔跑帶來的脫力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
七個人互相背靠著背,半數人雙腿懸在平台外面,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靜靜等待著水位的退去亦或是繼續的上漲。總之,現在大水仍舊磅礴,他們任何事情都做不了。當然,除了恐懼。
「隊長,你剛剛是不是……是不是……也看到了?」擔任尖兵的士兵悄聲的對身旁的軍官說問道,說話時,他的雙肩還在微微的抖動。對於一個從槍林彈雨中闖過的老兵來講,這樣的膽怯是如此的沒有道理,如此的不合時宜。
可軍官卻並沒有絲毫責備他的意思,連他自己也只是無力的點了點頭,嘴唇都開始泛著慘白的顏色。
「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尖兵也是聲音顫抖的問道。軍官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尖兵噤聲。這件事目前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為好,否則只會徒然打擊士氣。
軍官輕嘆了一口氣背過身子,想了想。顫抖的雙手還是攤開了自己的筆記本,將之翻到了新的一頁,用圓珠筆歪歪扭扭的寫道:「影子大概一人高矮,通體漆黑似有鱗甲。眨眼間便可以進退趨避,行動之迅捷絕非人類所能做到。但,其動作卻僵硬異常,手足似不會彎曲,只能僵直運動……」
「隊長,你看,快看!水退了!」仍舊背著58式火焰噴射器的士兵手指著平台下面,高興地叫道。眾人聞聲看去,果然,剛剛險些要了人性命的大水攸而來去,此刻竟是又已經溫順的退回河道里,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大大小小的水漬。
水退了,那麼也就意味著眾人暫時全都安全了。不得不說這是個好消息。
可就在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一個女子的尖叫聲傳來,險些刺破了眾人的耳膜。軍官立刻扭頭看去,只見扎著雙辮的女孩兒瞪圓了雙眼,一張小嘴此刻卻長得塞得下一個椰子,渾身顫抖的伸出左臂指向平台下面,好似看見了什麼妖魔鬼怪一般竟嚇得無法言語。
又是那個東西么?軍官定了定神,隨即順著著那手指的方向看去。
水流退去的地方,一個渾身漆黑的影子正站在平台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在它的身旁,剛剛來不及攜帶上來的電測儀就停在那裡,不斷閃爍著的綠色光芒映亮了它的身體。第一次,讓眾人看到了它的模樣。
「它渾身上下似都長著密集的鱗片,細密的鱗片不斷的蠕動著。它那人類似的頭顱正自仰著,沒有五官的臉直直對著我們。距離五十多米,我卻甚至能夠聽得到從那個身體里發出『咯咯』的笑聲……」
霍然,石穿打了一個寒顫。
他想著「撕頁」最後那段未曾完成的描述,背後的汗毛不自覺的又豎了起來。抬起雙眼,再次看向已被封閉起來的四號洞。他口中不由得喃喃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腦海中各種各樣的思路不斷似浪花般騰起,卻又似浪花般拍散。最後定格在腦海中的,卻是與劉秘書鄭而重之的那段對話——
「其實,這樣的傷以前倒是有過記錄……」
「哦?是什麼記錄?」
「史書的記錄。它像極了一種古代的刑罰——凌遲」
……
當晚石穿便借著夜色的掩護,快速的來到了東端山洞的入口處。不管地下究竟有著什麼東西,這都是他此刻所能掌握的唯一線索。說不得,他必須要冒一次險。
看守山洞口的崗哨因為距離太遠,也就不可避免的留下了防守的死角。石穿再次施展出當年在前線偵查時鍛鍊出的潛行能力,沿著那條處於監視死角的小道悄無聲息的避過了崗哨的注意。
鬧鬼的山洞口架設著阻攔木架,上面還貼著危險警告。石穿很果斷的無視了封條和警示標語,他在最後回頭確認了安全明確崗哨中人確實沒有發現自己后,便立即跨步躍入了洞口的黑暗之中。
山洞很寬,但是並不算高。從洞頂最高點到地面的垂直距離是三米上下,看樣子是個供人員躲避空襲的簡易人防設施。這樣的設施通常也不會太長,一般在三百米左右就會從另一面挖掘出合適的緊急出口。而從山體規模上看,眼前這個防空洞的設計規模,起碼縱深應該在四百米左右。
但或許是因為地勢的原因,整個山洞並不是水平挖掘的,在水平挖掘了六十米左右便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坡度極大的斜角。整個山洞都開始沿著斜角傾斜著向下,盡頭隱在了黑暗之中。
幽深陰暗的洞口恍如惡魔張大的嘴巴,正在借著四下里深沉的黑色發出嗚嗚的低吼。
石穿用順來的碎布在手腕上纏繞了一圈后打開了大功率的手電筒,集束的光線透破沉沉黑暗射入了洞里,在十餘米外照出了一個鵝蛋型的光圈,映亮了地面。
從視線所及處看去。山洞更深處的洞穴已經挖掘到了百米開外,而且還沒有中斷,看樣子整段工程都已經快進入收尾階段了。這個階段的工程最大的危險在於滲水和坍塌,可是沒想到,最後毀掉這個洞穴工程的,居然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加小心。石穿摸了摸后腰處的手槍和軍刺,心中登時一定。
稍後,他舉著手電筒,緩步走下了斜坡,踏著細碎的土壤和石塊慢慢挪動腳步。山洞裡靜悄悄的,洞外嘈雜的機械轟鳴和人語喧囂伴著夜風輕輕吹到洞口,被惡魔的嘴巴一擋便即消散。防空洞的通風豎井似乎有些阻塞,空氣的流通比較糟糕。不過好在氣味還能忍受。
一路走下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突然出現的怪物、也沒有詭異奇怪的聲響、更沒有什麼古人設下的機關陷阱。石穿一路無驚無險的走到了三百米的洞穴盡頭,竟然連一點的意外都沒有發生。勉強能夠算作意外的,就是他在洞內發現了一群老鼠。而且這些老鼠不怎麼怕人。
有老鼠,說明這裡的空氣應該沒有問題。石穿稍稍安下心,開始打量著周遭的地面,根據筆記的記錄:那個所謂的地洞應該就在附近才對。
安靜,整個山洞安靜的有些過分了。就連那些老鼠們都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只是歪著頭看好奇的向石穿。山洞的盡頭上已經能夠看到尚未爆破的岩層,手電筒的光線照射上去還能看到石英反射出的陣陣光華,沒有坍塌掩埋的痕迹。
可是石穿四下里找了一圈,卻仍舊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地洞入口在哪裡。時間一久,讓他也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
就在他心情煩躁的檔口,忽然那群老鼠似是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了,霎時間一起湧向一處岩石的後面,眨眼間消失不見。
石穿先是一愣,隨即便在嘴角勾起一個笑容。怪不得他連番尋找也毫無結果,原來那洞口竟是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