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樹還在，人已去

顧笙瀾只告訴我，爸爸叫鍾旭，卻沒和我說，媽媽叫什麼。好在，我也不可能直呼媽媽的名字，我被他們強行扶著，儘管我說我沒有那麼虛弱……

最後，只能妥協。

我不知顧笙瀾是怎麼扭轉乾坤，給我找來了爸爸、媽媽。

但我真的很感謝他。

我終於也感受到了，父母的愛。

我邊走邊淡淡道：「媽，莫遠和我分手了，我打算好好學習不再戀愛，等我拿到博士……」話沒說完，被我媽打斷，「好！媽支持你！你都這樣了，他還不在身邊……」

旁側，鍾旭微微蹙眉道：「嗯，影說的沒錯。」

影，我的媽媽，叫影嗎？

很好聽。

我不敢說我不記得他們，我怕把他們嚇到。

後來，我在言談中，知道了我的媽媽叫做，張淑影。

……

我真想不到，我的家，在小院。看著院中鬱鬱蔥蔥的兩棵樹，我一直以為可以放下的心，瞬間就疼了起來。

顧笙瀾不在人間，我的痛他無法替我承受。

那兩棵樹……

那兩棵樹，是我和大人曾經種下的啊！

它們活了，已長得有兩人高。

耳邊似乎還聽得到自己那時天真的話

「大人！我……我要去種樹！」

也還記得顧清瀾有些訝異的聲音

「這個時候？」

「對啊！多有紀念意義啊！萬一是寶寶，那麼到時候，我就告訴它，你看，這棵樹就是你到來的證明！」

瞬間，記憶潮湧而來。好痛，心快要痛死過去……

「小離，小離你怎麼了！」

「小離！」

張淑影看著我突然間淚流滿面的樣子，慌了，我猛然癱倒在地上，看著那兩棵樹，眼淚止不住的不斷的流下來。

「小離……」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飛鳥與魚的距離，而是我和大人的距離。

「媽……」我撲在張淑影懷中，在樹下泣不成聲。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時的聲音想當初我笑的有多開心，此刻我就有多痛苦！

「大人，它一棵樹太寂寞了，我們再給它旁邊種一顆吧。」

顧清瀾斜睨著我道：「我不介意孩子也多一個。」

可是大人……蘋果樹和桂花樹都已經長大了。

說好了蘋果代表平安和幸福，桂花是莫千修……

可大人沒有平安，千修也不復存在。

大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小怪物好想你。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我知道我不該哭，不帶讓媽媽擔心我，但我控制不住，回憶也控制不住。

這該死的回憶，每當我以為我可以放下時，它就跳出來提醒我，用我的過去，狠狠的抽打我耳光。就算是再怎麼裝，也還是忘不了。

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

千年之前，他都不記得我！

我可以裝傻和他走完一生，可現在想起，卻怎麼都是心酸！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我們這樣分開和錯過！

「沒事，沒事。」

「媽在這裡，天大的事，媽給你頂著，啊……別哭了……」

張淑影給我一下下順著發。

我用力摟著她，嘶啞嗚咽著：「媽……我好難受，心……里，好難受啊……媽，我好想他……」

張淑影以為我說的是莫遠，身子一僵，繼而不斷的撫著我的背道：「沒事沒事，乖……哭出來就好了。」

我抽噎著，咬住下唇。

我知道，自己沒有臉去求顧笙瀾。

和大人廝守一世已是不易，但是……我……我真的好不甘心。

突然間，我的心，不疼了。

「蠢貨！你怎麼了！」心口傳來顧笙瀾焦急的聲音，不等我回答，他道：「呆在原地別動！我馬上過去！」

隨著顧笙瀾的聲音傳來，我微微一怔。

下一秒，他從張淑影旁邊地下鑽出來。

我的眼淚還掛著，他蹙緊眉看著我，面色惱怒：「你又犯什麼蠢？」

剛巧，張淑影道：「莫遠那孩子可惡……咱們不理他就是，會有更好的……」

聞言，我心中更難受了，會有好的，但是最愛的，已經不會有了。

我的心，已不痛了。

是被顧笙瀾承受了。

顧笙瀾審視著我，怒道：「莫遠找你了？」

「怎麼回事！說話！」顧笙瀾怒吼著。張淑影看不見他，鍾旭應也是看不見的，何況鍾旭已經去幫人看風水了。我吸著鼻涕看著顧笙瀾，心道：「不是，我只是……」

我說不下去。

我無法對著一個對我執念深沉的男人說，我只是，很想我愛的人，想到一瞬間，可以流下淚，泣不成聲。

想到一瞬間，所有的喜劇全部變成悲劇。

眼淚又不爭氣的在眼裡打轉，我咬住下唇，看著顧笙瀾，顧笙瀾的表情漸漸的變冷。

他道：「別哭，我去揍他。」

他轉身要走，我道：「不是他，是……」

他聽不到我的心聲嗎？我看著他的背影，道：「我只是，高興。」

他腳步一頓，道：「你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看著他緩緩消失的背影，心裡有些想哭又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為，我不能求他，我也不想讓他再幫我。

只是大人啊……

我好痛，你知道嗎？

我說我會好好的，可我最終還是騙不過我自己。

突然間，我理解了顧笙瀾的痛，那種……得不到的痛。

……

重返學校。

我又見到了曾經的朋友，我不用住宿和她們便也無多交集。

徐嫣然依然背後搞鬼，讓我不被大家所接受。只是，我經歷那麼多，尤其是古代的三姑六婆，勾心鬥角，我一眼看透徐嫣然的計謀。

我對流言充耳不聞，擺足了架勢，一心只讀聖賢書，我也只能努力的看書，努力的堅強的活著。

只是……這堅強背後，太悲傷。

也許，所有堅強背後，都是不能言說的痛楚。

不痛，要何堅強。

只是，我最怕午夜，最怕睡著。

因深夜那一個個夢，甜蜜的夢，明明都是美好的回憶，卻怎的就讓我眼淚就浸濕枕頭！我在夢裡看著那江火通明，河燈閃爍。

夢中我笑靨如花，提筆寫著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再願天魂，睡得安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