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夜半拷打
我盡量蜷縮著身子,依然是怕他們打我的頭,不過他們好像沒那麼衝動,對我背上和肚子上一陣踢打之後,我已經站不起來了。
接著,我的身體被架了起來,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就被塞進了那輛商務車裡。
其實我當時腦子很清醒,只是根本就使不上力,也不敢反抗,我怕我再反抗就真的被弄死了直接拋屍荒野去了,我可不想死那麼早,楚楚還在家等我呢。
我可以肯定,這波人絕對不是徐芯的手下,雖然她也混,但她不至於莫名其妙的這個時候對我下手,她要對我下手警察局門口帶走我就行了,沒必要等到現在,現在這樣不僅多此一舉,還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更加害怕,這幫人到底是幹嘛的,如果真的跟徐芯和鄭河東沒啥關係的話,那到底是誰的人,是陳顯兵的人么?如果是一幫亡命之徒的話,我到時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我就那麼呆在車裡,默默的看著前方,車兩邊的帘子放了下來,他們沒給我套頭套已經算是對我很仁慈了。
我旁邊那倆傢伙一左一右挾制著我,死死掐著我的手,我想說,其實他們不用這樣,我根本就跑不掉,也沒力氣跑,更不敢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商務車停了下來,我被他們推搡著下了車,走進了一家KTV裡頭,那家KTV我沒來過,這片地方,我甚至很少來,我估摸著應該是到了城北了,這一塊很多娛樂設施,什麼歌廳、酒吧、賓館和KTV,遍地都是。
我被他們押著在悠長的走廊里行進,時不時能聽見旁邊房間里鬼哭狼嚎的唱歌聲,讓我以為我到了刑場了。
很快,我被帶到一個包廂里,走進去的時候,我旁邊的那個傢伙說了句:「東哥,人帶來了。」
我當時第一眼就看見了一個光頭男人坐在桌旁喝酒,旁邊還摟著倆打扮妖艷的姑娘,那倆姑娘看著就聽俗氣的,絕對不是什麼乾淨女人,大概就是在這個KTV工作的。
而更讓我吃驚的是,那滿臉橫肉的光頭男身邊,竟坐著陳顯兵。
我心下暗想,完蛋了--這下是真完蛋了,我果然被騙了,我果然是太嫩了。
「小子,來了……」陳顯兵得意地看著我。
我當時早已經說不出話來,張口結舌,看著面前那倆頗有老大風範的猥瑣傢伙。
那個光頭男打發走了身旁的兩個妖冶女人,盯著我,看了半晌,說:「我不認識他啊?」
我看見昏暗的燈光下,陳顯兵冷笑了一聲,說:「鄭河東,你可看清楚了,你真不認識他?」
「不認識啊。」光頭男又搖了搖頭。
「那這小子我可帶走處理了。」陳顯兵繼續冷笑。
他說道「帶走處理」的時候,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處理」我?這要在電影里,是不是就是直接做掉我的意思?雖然我不覺得陳顯兵會那麼大膽直接殺人,但還是嚇得要死,還好,我沒有小便失禁,要不然就太尼瑪丟人了,我只是當時兩條腿在不停的抖,眼看著就要站不穩了。
「你帶走就帶走,關我吊事。」光頭男喝了一口啤酒,在昏暗燈光下,不太清晰的臉龐上露著我捉摸不透的表情。
「那成,鄭河東,這次的事情,就這樣吧。」陳顯兵說,「咱倆雖然不對付,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種莽撞的人,是吧?」
「嗯……」光頭男低低回答了一聲,這傢伙大概就是鄭河東了,也就是那個東哥,我心裡發涼,看來我本不該相信徐芯的,這女人一點都不靠譜,找的鄭河東這叫什麼大哥,這下裝逼裝大發了,倒是把我給豁出去了,落到陳顯兵手上,我還不知道我會怎麼樣呢,拿錢抽臉我就認了,萬一拿刀子抽臉,那我還有活著的機會么?
「帶走!」陳顯兵站了起來。
「等等!」這時候,始料未及的,鄭河東居然也站了起來,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說,「我能問問,這小子做了什麼惹的你陳大老闆這麼不高興么?」
「這小子冒充你的兄弟,砸了我的網吧,打傷了小平頭,」陳顯兵說,「你瞧,他這是借你的名號來胡作非為啊鄭河東……雖然咱們也不對付,但一碼歸一碼,冤有頭債有主,咱們也不能讓小丑在中間挑撥不是。」
「你說這小子砸了你旗下的網吧,還打傷了你家小平頭?」鄭河東忽然饒有興味地看著我,他那雙小眼睛讓我有些不寒而慄,那樣子就像是要一口吃了我似的。媽的,我又不是女人,而且人肉也不太好吃吧?!
「是,怎麼著了?」陳顯兵一副暴發戶模樣,說話也不客氣。
鄭河東卻忽然笑了笑,說:「我可聽說,人小平頭是在武校進修過的啊,我還記得馮三上次帶人去你手下一兄弟那兒要賭債,讓小平頭修理了個七葷八素的,我那時候就挺佩服這小子的,怎麼的,陰溝裡翻船,讓這麼個道上沒名號的小子給打了?」
「這特么不需要你管。」陳顯兵氣勢洶洶,說,「咱們也很久沒動過手了,都有自己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別為了一個慫包跟我鬧。」
「我不會跟你鬧,我就覺得挺有意思的。」鄭河東說,「人你帶走吧,我也不在乎這麼個小傻逼的死活。」
「有你這句話就成了。」陳顯兵冷笑,一揮手,我又被從包房裡押了出去。
我當時心裡簡直就要絕望了,徐芯自作聰明,還說什麼萬無一失,說什麼他老爹不會去找仇人,可她千算萬算就是棋差一招,我倒是想明白了,他們這些道上混的,就是講個利益,什麼仇人不仇人的,到這個時候誰還管那個去,陳顯兵就是要整我,不僅要整我,他可能還會對楚楚不利。我越想越覺得難過。
這時候,我不由得瞥了一眼旁邊的羅亮,一下子居然惡向膽邊生--羅亮明明是徐芯的人,這他媽是鬧哪一出?居然出賣徐芯?
我好歹是徐芯的同盟啊。
「羅亮,你有種。」我不由得罵了一句,緊接著臉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我怎麼著了吧?」羅亮也不甘示弱,在我被打了一巴掌之後,又上來朝我腹部踹了一腳,我立刻彎腰下去,毫無還手之力,那種痛感不言而喻。
陳顯兵沒給我繼續顯擺的機會,直接把我托出了包廂,我覺得我可能就快要死了。
沒幾分鐘,我再次被帶上了車,這回車開得很快,似乎熟門熟路的,不一會兒,就到達了目的地,接著,我被拉近了一棟有些破舊的別墅裡頭,這別墅里沒什麼傢具,估摸著是陳顯兵哪一出沒有賣出去的房產,剛進那別墅的門,押著我的一個男人就從別墅一側拖過來一把沾滿灰塵的椅子,使勁一按我的肩膀,讓我坐了下去。
「你們……幹嘛……」他們開始用繩子綁我,我有些害怕,但還是昂著頭,大喊,「幹嘛!你們他媽這是犯罪!你們綁架!」
「我呸!」那綁我的混蛋往我臉上吐了口唾沫,我感到一陣屈辱和噁心,卻還是無力反抗,「綁你怎麼了?還尼瑪犯罪呢?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你這麼個傻逼,死了也沒人管你吧?」
「你……」我轉過臉盯著那狗仗人勢的傢伙,肚子上卻結結實實挨了陳顯兵一腳。
要知道,那凳子很重,一腳踹下去,凳子不會倒,我卻是結結實實的被踹了。而且陳顯兵穿的是尖頭皮鞋,踹人多痛我就不說了,我當時就咳嗽了幾聲,還一陣乾嘔,頓時就要承受不住了。
「好小子啊。」陳顯兵冷笑一聲,說,「你們他媽是不是以為老子特別好騙,特別好欺負啊?還特么鄭河東的人……自作聰明……」他一邊刮我耳光,一邊說話--刮一巴掌說一句話,「讓你得瑟,讓你什麼狗屁東哥的兄弟,讓你特么扯淡,讓你特么不學好!」
我當時臉都被抽麻了,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就聽見聲聲耳鳴。
陳顯兵也好像打累了,這才停下來,說:「你說說吧,誰出的這麼個餿主意。」
我愣了,敢情陳顯兵是來審問我的,他還不知道整件事是怎麼回事,甚至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女兒一手策劃的?
我忽然想起了就在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就是被誣陷咬出了同夥。
或許,如果不是陳顯兵審問我,我肯定被打個七葷八素就慫包似的把什麼都招了,但偏偏是陳顯兵審問我,他審問我,我就是一個字都不能說,一個字也不會說,誰叫他特么是陳顯兵呢?
「管你吊事!」我大吼一聲。
「CNM!」陳顯兵又給了我一拳,我整個人都歪倒到了一邊,陳顯兵這個做房地產的老畜生,估計以前在建築工地當過工人,手勁兒忒大了,打的我暈頭轉向的。
「說!給我說清楚,否則還打你!」
「說你個JB!」我冷冷回答。
我始終不會忘記他用錢刮我臉的那件事,就是因為那件事,我才覺得我跟這個王八蛋不共戴天,就算是沒有楚楚,我依然不會對這種人屈服。我是慫,但我人生也從來沒有受到過這麼大的侮辱,這簡直比要我的命還難受!
「你特么還那麼囂張,你今晚完蛋了,我告訴你!你今晚特么完蛋了!你真以為我姓陳的不敢動你是吧?」這個時候,他忽然不知道從那兒「變」出來一把老虎鉗,在我面前晃了晃,說,「香港電影看過沒?拔指甲試過沒有?我特么是不會殺你,但我就不相信你不怕疼!慫包!」
拔指甲。
就是把指甲蓋整個一塊一塊的拔掉,按照電影里的描述,那應該是黑社會管用的手法。
光是想想就足以嚇暈我了!那該多疼啊!
我感覺自己開始顫抖了,這下子,我是真開始動搖了,我畢竟就是個高中生,我又沒受過嚴刑拷打的訓練,我特么又不是地下D員!
老虎鉗越來越近,我感覺我今晚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我想喊,甚至想「招供」,但是喉嚨居然像是哽住了什麼似的。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到底是誰特么讓你這麼做的,人是誰幫你找的,說了頂多就是挨一頓打,不說我廢了你!」陳顯兵又惡狠狠的說了一句,老虎鉗已經抵在了我的手上。
「我……」
我徹底崩潰了,我承認我很慫,簡直嚇尿了,我決定招供……
可就在我準備開口的時候,突然,門外竟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